496 窩糧案
“查出來了？如何？”一見面李世民就問道。
“查出來了，情況如何你還是自己看看吧。”岳山把一本厚厚的折子遞了過來。
李世民接過之后快速翻看起來，越看臉上的表情就越猙獰，還沒翻完就忍不住怒火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一群雜碎，真是氣煞我也。”
“現在生氣也晚了，該怎么處置你拿個主意吧。”岳山冷靜的道。
“輔機和戴胄呢，怎么沒有一起來。”李世民問道。
“看到這份報告，他們已經第一時間前往處置，我留在京中隨時向圣人報告最新進展。”岳山道。
這時李世民也克制住了憤怒情緒，道：“真沒想到，我大唐立國才幾年貪腐居然已經如此嚴重。”
“糧食本來就是最容易滋生貪腐的地方，一句蟲蛀鼠咬，一句折秤就能合理合法的把遮掩過去。”岳山道。
“可現在幾處儲備倉虧空三十萬石，這是蟲蛀鼠咬能遮掩過去的？”李世民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
“不是三十萬石，這是初步排查出的數據，深挖的話數字會是這個的數倍。”岳山提醒道。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李世民質問道。
“沒什么好驚訝的，圣人心中也清楚，天下沒有一處糧倉不虧空，只是多少的問題。”岳山淡淡的道。
“可你怎么知道儲備倉的貪腐會如此嚴重？”李世民道。
“常平倉的虧空也一樣嚴重，但常平倉的糧食流動大每日都有進所以看不出來。沒到審核的時候官吏們會從別處調集糧草填補虧空，隨意看不出來。”岳山解釋道：
“儲備倉不一樣，一般情況下只進不出，進多少缺多少一目了然。而且儲備倉進多少糧也都是朝廷說了算，他們連填補的機會都沒有。經年累月下來，自然虧空就越來越多。”
“那審核的官吏呢，朝廷不是每年都派人去審核嗎？他們是干什么吃的？”李世民道。
“且不說審核的官吏會不會被收買，就說這幾十萬上百萬石的糧食要如何審核？總不能一斤一斤的稱吧？”岳山回道：
“所以審核一般也就是看一下賬目，然后目測一下有多少糧食，這太容易做假了。”
“那這次你們是如何發現的呢？”李世民道。
“因為這次我們讓人把所有的倉庫都翻了個底兒朝天，且他們的虧空的數額實在太大，自然就被發現了。”岳山道。
“我現在終于知道你為什么要勞師動眾抽調那么多官員去接管儲備倉了，原來抽調糧食是假，查貪腐是真。”李世民嘆氣道。
“不，我是真的準備把儲備倉的糧食一粒不剩的全拿出來賣給災民。”岳山笑道：
“儲備倉里的糧食大多都是陳糧，有些甚至是五六年前的陳糧，不把它們及時調換出來就腐爛了。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把它們全換成新糧。”
“而且，你再猜猜我為什么要讓萬騎過去。”
“難道不是為了防止有人作亂嗎？”李世民疑惑的道。
“不，我是怕有人縱火。”岳山道。
“縱火？你是說有人敢防火燒糧庫？不會吧，只是貪腐還罪不及家人，縱火燒糧倉那可是誅族大罪，他們敢嗎？”李世民不信的道。
“那你以為縱火的會是誰？現在官吏儲備倉的官吏嗎？他們確實不敢，怕的是別的有牽扯的人。”岳山道：
“圣人以為光靠儲備倉的那些官吏能制造數十萬貫的虧空嗎？后面必然有更多位高權重的人一起參與，那些官吏不敢燒，他們背后的人未必不敢。”
“一把火下去一了百了，所有的罪名都讓倉庫的官吏背了，你覺得以為如何？”
李世民連連搖頭道：“我不信，我大唐才立國十余年吏治就敗壞至此。”
“圣人又錯了，我大唐的這些官吏是哪來的？是我大唐一個一個培養出來的嗎？不是，大多數都是前朝的官員，大唐建立后搖身一變成了新朝的官。”岳山冷笑道：
“難道這些貪官污吏成為我大唐的官員之后就能洗心革面變成清官好官嗎？且背后還有世家豪強子弟串聯一氣。”
“所謂的新朝建立只是換了一個人當天子罷了，世家依然是世家，官僚依然是官僚，沒有任何的變化。”
“正所謂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不正是如此嗎。”
“夠了。”李世民臉色陰沉，惡狠狠的等著他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殺了。”
然而岳山卻一點害怕都沒有，繼續說道：“縱觀歷史真正的開創了新朝代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夏啟創立夏朝把禪讓制改為繼承制。一個是始皇帝，該分封制為郡縣制。”
“之后的漢隨一直到現在，都在沿用始皇帝的法子，算不上什么新朝。”
“那么，圣人你是想繼續拾始皇帝的牙慧，還是想當第三個開創新朝的人呢？”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不用激我，你不就是想嚴懲這些人嗎。好，我就如你的愿，狠狠的查，但凡涉案者不論身份地位一律嚴懲。”
“圣人英明。”岳山恭敬的道。
他只是想激李世民殺人嗎？不，還有一個目的是加深李世民對世家和現有選官制度的不滿，為書院體系和科舉制鋪路。
天下無不透風的墻，儲備倉庫發生窩腐案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天下，引起一片嘩然。
對于災區人民來說，這就是五雷轟頂的壞消息。
儲備倉庫的糧食都不足了，那豈不是真要發生糧荒了？再加上蝗災一天比一天嚴重，眼看關中就要大面積絕收…于是剛剛平息下去的購糧熱潮再次高漲，百姓紛紛擠到糧鋪門前買糧。
而這時糧價再一次暴漲，一路飆升到斗米百文的高度。
局勢臨近崩盤狀態，岳山等人無法，只能打開儲備倉放糧。可這次放糧并沒有起到安撫人心效果，這次百姓是鐵了心要把家中所有財產全換成糧食。
而高糧價也惡果也終于顯現出來，家底兒本就不厚的百姓很快就變得身無分文。
雖然還沒有出現賣兒賣女的情況，但如果災情進一步嚴重，這種情況必然會出現。
是繼續維持高糧價，還是低價賣糧調節糧價。
這個難題再次擺在朝廷的面前。
最終李世民一咬牙，低價放糧，斗米二十文無限量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