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錯亂

　　實驗室里，豬又直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而有些僵硬的胳膊和脖頸，收拾了一下桌上散亂的東西，這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科學研究一直以來都是一項非常枯燥而乏味的事情，尤其是生物醫藥領域的研究，很多時候要做的就是大量且重復的實驗，不斷的積累實驗資料和樣本，對比不同的結果，從中獲得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這樣的過程往往是極為漫長的，很有可能幾萬次相同的實驗，才能夠得出那么十幾個或者一兩個寶貴的實驗結果，有的時候甚至幾萬次實驗都未必能夠的出實驗者想要的結果。

　　有的時候搞科研就像是去買彩票，不斷地堅持下去，賭自己總有一天會中大獎。

　　但事實上科學研究很多時候中獎的幾率要遠比買彩票更渺小，彩票這種東西，只要你投入的金錢足夠多，買的號碼足夠多，那你中獎的幾率也會越來越大，畢竟彩票號碼的組合是存在極限的。

　　可是科學研究卻不存在極限。

　　那是在無數種可能當中去尋找唯一的正確答案，如果方向不對可能幾年甚至幾十年都得不到正確答案。

　　即便找對了正確的方向和道路，想要尋找答案，也需要漫長的摸索和大量繁瑣且重復的實驗，去將這個正確答案找出來。

　　其中所消耗的時間和精力，以及燒掉的大量研究經費，對于普通人而言，是難以想象的。

　　就好像當初陳羽和豬又直樹還在東大的時候研究廣譜抗癌藥物一樣，即便陳羽手上握著正確的藥方，他們也是在做了大量的實驗之后，才找到了正確的藥物配比和使用劑量。

　　在這個過程當中，不說他們在研究過程中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單單只是每次實驗就要消耗掉的幾十只小白鼠，便是一筆極大地開銷。

　　當初研究經費不夠的時候，陳羽和豬又直樹兩個人可是連自己吃飯的錢都擠出來，拿去買試驗用的小白鼠了。

　　如果不是當時小檜山香織對他們兩個不時的接濟，以及久部教授一直在幫他們申請研究經費，這個研究項目能不能做得完都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對于現在的豬又直樹而言，因為陳羽已經研究出了廣譜抗癌藥物的關系，現在實驗室可謂是研究經費上不封頂，所有條件一應俱全，什么都是最高待遇。

　　要錢有錢，要人給人，可以說只要陳羽研究有需要，無論是東大附屬醫院還是日本政府，都會給予最大限度的支持。

　　所以豬又直樹唯一需要操心的就只是研究進度而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從京都回來之后的這一個星期里，他幾乎就沒出過實驗室的門，吃住都在這里，為的就是能夠盡快完成手上的實驗。

　　盡管這其中也有希望能夠借著工作讓自己淡忘在京都的時候所受到的那場夢境的影響。

　　不得不說工作確實是最好的淡忘煩惱的方法，一整個星期都沉迷工作之中的豬又直樹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之前做夢之后所殘留的那些古怪感覺，一整個星期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實驗上。

　　只是當豬又直樹停下工作，想要休息一下的時候，那被壓抑了一個星期的情感卻又從他的心底泛起，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藻奈美。

　　豬又直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快便淡忘那天做夢之后所帶來的怪異感覺，但很顯然他并沒有忘記，反而因為這一個星期的工作而使得這份情感愈發強烈起來。

　　這種感覺讓豬又直樹感到很煩躁，他想不起來自己在那場夢境之中究竟經歷了什么，但此時從他內心深處泛起的感覺卻仿佛他曾經刻骨銘心的愛過，但現在卻把自己本應該牢記在心的人和感情以及經歷全都忘記了，只留下一片莫名的空虛與泛起的情感在提醒著他，有東西被他忘記了。

　　心里空空蕩蕩的悵然若失，讓豬又直樹不由得有一種想要抽根煙的沖動，但他并沒有抽煙的習慣。

　　這種想要消解愁緒卻又無從下手的感覺讓豬又直樹越發的感到苦悶，想要發泄卻發泄不出來的感覺讓他十分的難受。

　　掏出手機，豬又直樹本想給女朋友打個電話來紓解一下自己的煩惱，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看到藻奈美的時候，會有強烈的感覺，這讓他打電話的手遲疑了一下。

　　想了想，豬又直樹收起了手機，對一旁的研究員打了聲招呼，便走出了實驗室，離開了醫院，向著藻奈美家的小店走去。

　　當豬又直樹走到藻奈美家小店門口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小店已經開始營業，那明黃色的燈光從門口透了出來，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雖然只是第二次來，但不知為何，站在小店門口的豬又直樹卻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懷念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已經來過很多次，這里給他的是滿滿的回憶。

　　豬又直樹知道，這只是他的錯覺，因為他在那場夢境中的經歷才會給他這樣的感覺。

　　這讓豬又直樹不由得暗自懊惱一聲，有些埋怨陳羽那天為什么要搞出這種事情來，讓他陷入這種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錯位之中。

　　但不管如何，豬又直樹還是推開了小店的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穿著一身利落的深藍色衣服的藻奈美正拿著小本子記著客人的點單，聽到有人推門進來自然而然的說著歡迎，然而當她抬頭看到是豬又直樹時，不知為何她嘴里的招呼變成了：“好久不見，還是老樣子嗎？”

　　明明只是第二次來，藻奈美卻脫口而出只有熟客才會有的“老樣子”，這本該很突兀的事情在豬又直樹和她身上卻顯得十分的自然，豬又直樹甚至連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說道：“老樣子，再來一杯…”

　　“我知道，烏龍茶。”藻奈美笑了起來，轉身便走進了廚房。

　　看著藻奈美走進廚房的身影，豬又直樹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不知為何心里原本的煩躁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