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雷克頓與許仙的想法

　　遠離城鎮的邊境山林。

　　在某棵完全枯萎的樹下，許仙正在架起火堆，燒制著一頭山豬。

　　由于雷克的體型原因，他們無法走正常的官道，只能沿著僻靜的山林或者獵道前行；只有在深夜無人時，才能踏上大道前行。

　　雖然條件有些艱苦，但好在以許仙已經筑基的實力，完全可以承受。

　　只是尚未辟谷，依然需要進食。

　　他平靜的轉動著手中的木叉，忽然想起某件事，又開始嘆息忘記了帶鹽巴之類的調味劑。

　　雷克頓蹲在河邊，爪中捏著一頭被啃食了大半的野羊，新鮮的羊血順著他的齒縫溢了出來，直淌到肚皮的位置。

　　“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類，吃東西之前還要用火烤熟，完全喪失了食材最新鮮的味道…”雷克頓一邊大口啃食，一邊大放厥詞：“我是荒漠上最出色的美食家，只有像我這種吃法，才是最能保留珍貴食材的口感的方法。”

　　許仙舔了舔嘴唇，覺得雷克頓之所以說出這種話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因為生肉真的美味，而是因為它并不會烤肉。

　　一頭鱷魚吃烤熟的肉，的確有些不太符合常規。

　　他翻看了一下山豬肉的色澤，已經開始滴油泛起金黃，焦香的味道開始在河邊飄著。

　　雷克頓忽然拱了拱鼻子，看著火堆上的山豬，再看看自己手中鮮血淋漓，難以直視的野羊殘軀；忽然覺得嘴里嚼動的碎肉再也不像以往那般香甜，它順手將野羊扔進河水里，用爪尖敲打著河岸旁的巖石：“需不需要我為你的烤制技術評級？”

　　作為需要和一只極有自尊的半神形影不離的人，一定要從它冠冕堂皇的話中體會更深處的意思。

　　許仙挑了挑眉毛，看到那只沿著河水已經漂遠的野羊，猜測如果自己回一句“不用”的話，一定會引起雷克頓發飆。

　　“當然需要，”許仙看到雷克頓猙獰的頭顱已經慢慢的探了過來，為了緩解當下的精神壓力，他一邊翻烤山豬，一邊問道：“只可惜沒有鹽巴，否則味道會更好。”

　　身材高大的雷克頓蹲在火堆旁，眼巴巴地瞅著不斷滴油的豬肉，不住的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鹽巴是什么東西…”

　　“一種調味劑，通常用來撒在菜肴，用來提升它的口感。”

　　“珍貴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處理方式…”雷克頓不以為然，“任何調味劑，都會破壞血肉的甜香！”

　　許仙默默轉動著木叉，心想這樣的進食方式實在是彪悍之極，又覺得只能吃生肉的它有些可憐：“你從出生起，就一直這樣？”

　　本來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沒想到雷克頓卻沉默了下去。

　　“不，應該不是…”

　　雷克頓的眼神有些怪異，它靠在一塊巨石上，看著遠方的天空：“我忘記了一些東西，只能模糊的記得它很重要，但全然想不起任何有關它的事情。”

　　失憶癥？

　　許仙有些驚異，雷克頓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的確讓他十分意外。

　　瞥了一眼還未烤熟的豬肉，雷克頓覺得有必要和許仙聊點什么。

　　“我記得我在一片夜色的囚籠中蘇醒，視線所及滿是荒涼殘破的建筑和黃沙，很多記憶都在無止境的黑暗中化為碎片；但腦海內一直都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回蕩，提醒我要記住一個名字。”

　　“內瑟斯…”

　　“是一個狗頭人身的家伙，它是我的兄弟，”雷克頓停頓了一下，然后咧開嘴笑道：“我在被封印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千百年，變的瘋狂而暴躁，都是拜他所賜！”

　　“我不會讓它逃出我的掌心！”

　　許仙非常想問一句不合時宜的話，為何一只鱷魚會和一只狗頭怪物是兄弟，但他看了看雷克頓的表情和充滿殺氣的話語，決定把這句話咽進肚子里。

　　“我曾經是人類。”

　　雷克頓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沒錯，我是一個人類。”

　　“很奇怪吧，為何我現在會變成這幅樣子？”雷克頓瞳孔赤紅，甩了甩脖頸：“我剛剛蘇醒時，也有些好奇，或許內瑟斯會有答案，但我經歷了數十年，走遍了荒漠卻找不到它的行蹤。”

　　許仙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平靜，難得雷克頓有興趣講起自己的事情，自己只要安心的當一名聽眾來表達對它的尊重。

　　“如果你找到了你的兄弟，會怎么做？”

　　雷克頓眼珠轉了轉，像是要表現的毫無波動，但利爪不經意間切入了巨石還是暴露了它此時的心情暴躁不已。

　　“我會問候他，然后撕了他。”

　　聽到雷克頓的話，許仙沉默了片刻，雖然它的態度十分暴戾，但許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有親身經歷過它的痛苦，站在旁人的立場上根本沒有資格去勸阻它，什么所謂的感同身受都是隨口一提的空話。

　　神情恍惚之間，火堆上已經傳來了焦味，許仙慌忙翻面。

　　“先前那個金色的光頭，使用的某種法咒侵入了我的腦海；居然讓我想起了一些東西，那些破碎的畫面似乎在重新整合…”雷克頓十分遺憾的搖了搖頭，“但依然有大量的記憶碎片潛伏在黑暗的深處，我始終無法窺測到那片區域。”

　　“其實，我是有私心的。”

　　“我和你一起找那些光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通過他們來讓我的記憶碎片重組，讓他們替我窺測記憶中的那些黑暗之處。”

　　許仙的神色開始發生變化，他覺得雷克頓有些慘。

　　雷克頓看著許仙盯著自己的目光，冷冷笑道：“不要自以為是的覺得我可憐，事實上，即便我喪失了記憶，也活的比大多數的生物都要好，我是荒漠中的頂級掠食者，是荒漠的神明。”

　　“神明不需要任何凡人的饋贈和憐憫！”

　　許仙默然無語，雷克頓的脾氣很暴躁，這也難怪，獨自在荒涼的荒漠中生存數十年，無論怎樣的心性都會被折磨的瘋掉。

　　“肉烤好了，你要來一點嗎？”

　　雷克頓眼珠蠕動了一下，想到自己剛剛放出的狂言，有些尷尬。

　　“說好了，我只是為你的烤制技術評級！”

　　許仙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切下一小塊的豬后腿，然后把整只山豬帶著木叉遞給了雷克頓。

　　腹部極為不合時宜的發出咕嚕的聲音，雷克頓毫不做作地直接啃了下去。

　　“真香！”

　　許仙平靜地看著雷克頓，緩緩開口：“有沒有私心不重要…”

　　“拿了錢，辦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