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轟雷落下,將世界籠罩在電光之下,雷克頓的側身被映照,一半處于陰影,一半處于光明。
怎樣才能擁有與仙神平等對話的機會?
很簡單,也很直接。
許仙緩緩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我會去見佛。”
佛陀在西方教的地位相當神圣,無數信眾都以此為目標進行千百年的苦修,其中有很多人成功,褪去凡軀成就佛身。
但,真正的佛,從來便只有一個。
并不是指某個境界。
而是特指一個人,天地之間,最初的那尊佛;南無阿彌陀佛的那個佛,我佛慈悲的那個佛,唯一的…那個真佛。
“佛陀固然講究慈悲,講究肉軀乃是臭皮囊,但…我已經令他的一名弟子橫死,怎么想他和我之間的矛盾,都已經升級到無可調和的地步。”許仙看著破軍星官,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語:“我本是個郎中,本以為自己的性子還算良善,但直到方才金身佛陀身死,我才發現自己心中居然萬分的暢快。”
“我以為,是因為我一直都不喜歡滿嘴悲憫之語的佛陀,或許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許仙想到自己看過的白蛇原著,心頭不自覺的浮現出法海那冷漠的表情,和娘子哭泣連連,卻最終被鎮入塔下。
“但就在剛剛,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我之所以看到佛陀橫死會感到喜悅,根本不是因為我足夠厭惡佛;而是因為我看到了一些可能性,真正能夠掙脫命運的可能性。”
天空忽然有一道閃電劈了下來,巨響隆隆,將所有的事物都映照成一片銀色。
雷克頓踏出兩步,將許仙籠罩在自己的身軀之下,雷光之中他的面孔格外猙獰。
“吼!”
一聲更為炸裂的嘶鳴聲響起,雷克頓狂怒,向著天際咆哮。
天空暗雷滾滾,卻不再落下閃電,像是巨獸在面對強悍的對手時的謹慎,相互試探著,卻不敢輕易出手。
雷聲漸漸息滅了。
“你看,那就是代替鞭子的屠刀,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它一定會落在我的頭上。”
許仙指著天空,破軍星官知道他話語中的“意外”指的是什么。
這只怪物,以極為霸道的方式,蠻不講理的將兩方勢力的布置都撕碎一空。
他深深的喘息,天地間似乎像是有定律,每隔百千年,便會誕生不服管教的異類,用最野蠻的方式來捅破天。
從最開始的仙凡之子,如今的天庭真君楊戩;到后來那只天生地養,桀驁不馴的猴子,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桀驁和不滿。
如今在這個行列之中,又要多一個人嗎?
“所以,請將文曲星的靈魄帶回去,我不希望我的孩兒從出生起,便是一件工具。”許仙盯著破軍星君懷中的一團靈韻,緩緩開口。
凡人誕子,先有血肉精元于腹中孕育,后再有魂魄靈識誕生;如果在靈識誕生之前,將文曲星靈魄移入,那么血肉精元原本要誕生的靈識便會被取而代之。
“你讓我離開?”破軍星君感到有些意外,許仙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連佛陀都被吞食,愿以為自己也會遭劫。
“殺戮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許仙想了想,或許是因為原著中,天庭并沒有直接以反派的角色出現,所以讓他在西方教和天庭之間,更注重前者:“請告訴那些神明,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破軍星君臉上擠出一點苦澀的笑容,這種事不是他能夠決定,天庭尊神眾多,究竟對這件事有何等態度輪不到自己表決。
但有一件事很明確,至少文曲星想要轉生修行功德,收割信仰這件事,暫時是無法實行了。
白素貞劇烈的喘息著,她可以感受到來自外界的無盡佛光和雷霆,這種天地至陽至剛的能量對于她來說,是最難以抵制的東西,她的臉色變得不再紅潤,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緊緊靠在床榻的角落,手指攥的骨節發白。
小青同樣難以平靜,甚至比白素貞的反應還要強烈,劇烈的不適感折磨著她。
從透過門縫的第一眼,她就可以確認,那名年輕的僧侶是個極為可怕的存在,他的眼神簡直要令自己陷入深淵。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白素貞輕咬貝齒,她在擔心這樣的威勢之下,許仙又能做的了什么?
“我要出去看看…”白素貞勉強支撐著身體,踉踉蹌蹌地站起來,“那定是佛宗的人。”
“姐姐,”小青攔住她的身前,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你不能出去,那些和尚就算再蠻橫,也會因為教條限制不會對許仙一介凡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你不同,若是此時貿然出現,恐怕會引起變故。”
“姐姐,留在這里!如果你真的擔心許仙…”小青松開白素貞的手,咬了咬牙:“我出去看看!”
“小青…”
吱呀…
門板被推開的聲音。
天空的雷霆和宛若千軍萬馬的咆哮聲,不知何時已經逐漸消退,那令人窒息的威圧感也減弱了許多。
許仙推門走了進來,全身上下除了發絲有些亂,看不出任何異樣。
“發生了什么事?那個…大和尚呢?”小青眉心顫動,不知為何,她總感覺眼前的許仙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但具體在何處她又說不出來,“剛才外面的天雷,又是什么?”
許仙靜靜的搖了搖頭,破軍星官的封鎖小天地法屏障的很好,戰斗的余波沒有波及到凡人,但相鄰的小青和白素貞依然受到了一些影響。
“什么都沒有發生。”
什么都沒有發生…
小青皺了皺眉頭,這話恐怕是在騙鬼吧。
“娘子,我有些話要跟你說,”許仙微笑。
小青瞥了他一眼,默默的離開,并關上了門。
“娘子,幫我收拾行裝吧…”
白素貞劇烈的心跳剛剛平緩下去,就聽到了更加令她驚異的話語。
“我要出一趟遠門,如果順利的話,大概七八日就會返程。”
“如果不順利…”
許仙歪著頭想了想,用手撫在白素貞的小腹上。
“那么,這個孩子的名字,就叫許士林。”
白素貞的美目陡然放大,渾身都僵住了。
“逗你玩的!七天,七天之后我就回來。”許仙噗嗤一聲笑道,然后無視白素貞惱羞成怒的捶打將她擁入懷里,鄭重其事的說道:“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