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上昨天的最后一章,昨晚確實太晚了…)
有名中年道人,站在街道的另一方盡頭,身材瘦小;烏黑的頭發束在腦后,細膩的插著一根木叉。
那根木叉的樣式很奇特,通體細長,而且有柄。
不像道簪,倒像是一柄小劍。
他就靜靜的站在那里,單薄的身體卻像是一尊大山。
“天庭的人,想要繼續插手嗎?”
僧人緩緩開口,明明相距很遠,聲音落在道士耳朵中,卻像是直接作用于他的腦海。
道人似乎并未聽出僧侶話語中的濃濃挑釁之意,神色依然不變,“我為護送文曲星君下凡,廣傳功德而來。”
“修功德的路,已然斷絕了。”僧侶忽然開口,消瘦的肩膀往里縮了縮:“即便文曲星至,也無所作為。”
中年道人點頭表示贊同,雖然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淡漠。
“許仙與我佛門有緣,本該入我佛門清修二十年,但如今之事,也發生了改變。”僧侶望著腳下渾濁的污水,宛若看著一方世界,“你我同為接路而來,就沒有必要再做無謂的爭斗。”
“我本就沒有興趣與你多言。”中年道人面無表情地說道,若有所思。
“多謝星君成全。”僧侶微微頜首,然后指著那尊略顯單薄的門樓,向中年道人發出邀請:“一起?”
“你先。”
中年道人拒絕了僧侶的請求,他們要做的事本就不同,互不干擾才是最理想的。
佛門需要借助許仙的清修功德,以此來幫助門下的弟子大悟;而天庭則需要借助白素貞,來令文曲星君廣傳功德,或許還隱藏著想要借此事來試探白素貞背后那尊大神的態度。
那些實力強大無比的散仙,總是些不穩定的因素;即便是天庭也要表現出對她們的重視,就算試探也要小心翼翼,用最細微最溫和的善意方式。
只見那名年輕僧侶雙目緊閉,眼皮急速顫抖,似乎在計算著什么。
許仙和白素貞的命運線發生巨大變化,中年道人示意自己先行,顯然抱著讓自己趟雷的念頭,萬一那尊大神不滿意他們雙方的做法;首先要面對這股怒火的,便是先一步踏入這座院落的自己。
但片刻之后,年輕僧人緩緩睜開雙眼,笑容中的悲憫變得堅毅起來,他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輕輕敲響了門板。
門被迅速的打開,又快速的關閉。
兩樣事物沿著打開的門縫被丟了出來,掉落在門口的污水之中,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金缽,禪杖。
年輕僧侶有些發愣,然后緩緩伏下身子,從水洼中撿起那兩樣物件。
態度如此決然?
小青偷偷沿著門縫看了過去,眼前這個僧人給了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遠離。
就像生存在潮濕環境中的蛇類,猛然間被烈日照耀。
單單看一眼,就知道他比法海要可怕的多。
“請問許施主在否,貧僧有幾句話想與他講。”
轟轟轟!
黑暗之中的山林,似乎有一尊巨大的猛獸在橫沖直撞,林木被大片的摧毀,無數成型的精怪之屬四散逃離,驚恐的尖叫著。
然而引發這一切騷亂的源頭,并沒有想要去獵殺它們的意向。
金黃的瞳孔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巨大的身軀躍起,直接越過山澗,向下方的錢塘縣趕去。
許仙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預感居然有這么準確,而且全然想不到對方會來的如此之快,法海剛剛逃離,對方便連夜堵到了自家門口。
顯然是在一直關注著自己。
感受到來自門外那尊宛若烈日般的灼人氣息,許仙咬了咬牙,難道對方是一尊佛陀?
而白素貞和小青則感觸更深,尚未褪去妖身的二人對這等級別的佛性難以抵抗,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身子都開始顫抖著。
“小青,好好照看你姐姐。”許仙忽然開口,此事也是個機會,如果能夠借此一戰震懾那些神佛,也不枉他花費大價錢把雷克頓請來:“我去見見外面的人。”
他稍稍握緊了手中的劍柄,以此來驅除心頭的恐懼。
面對一尊有可能是佛陀的人物,即便他已經做足了準備,但依然難以抑制的開始緊張。
這可能是他與白素貞命運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贏,天高海闊;輸,萬事皆休。
“吱呀!”
許仙神情平淡將院門打開,看著門外那名年輕僧侶,面無表情地說道:“大師深夜尋我,有何要事?”
“如果只是想說我娘子的事,那么就無須多費口舌了。”
有可能是一尊佛陀的僧侶微微瞇眼,嘴角露出悲憫的笑容:“許施主,你與我佛有緣。”
真是毫無新意的開場白…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要我剃度出家,從此長伴青燈古佛可得果位?
“然后呢?”
“許施主當珍惜這份善緣,”年輕僧侶的聲音擁有和年齡極端不相符的深沉,他頌念了一聲佛號:“世間皆苦,隨我修行證道才是出路。”
許仙久久的凝視著年輕僧侶的眼睛,絲毫不退卻,良久,他才嘆出一口氣:“你們西方凈土的人,總是這么熱衷于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人的身上嗎?”
“許施主謬論,此乃大超脫之法。”
此時的夜色已經開始逐漸消退,東方的天邊泛出了魚肚白。
許仙搖了搖頭,開始覺得西方凈土的人說話總是像是在打啞謎,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卻要加上無數冠冕堂皇的偽裝。
尤其是當他讀完了整部的白蛇之后。
“大師,我們不必如此繞來繞去了,”許仙靜靜的看著面帶微笑的僧侶,“就算我不肯答應,相信大師也會用各種手段,迫使我就范。”
年輕僧侶含笑,不置可否,但手中輕輕擺動的佛珠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所以說,最好的解決方式,還是要以暴力對決,實力不足,就算是占據著任何禮法,也是無法被人重視的。那些空洞的道理說辭從來都不具備改天換地的力量,”許仙嘆了口氣,從腰間抽出那柄雪白的利刃:“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
年輕僧侶的神色依舊不變。
許仙,想和我動手?
我佛慈悲,亦有金剛手段。
你總不會以為,佛陀真是靠佛理普度眾生的吧?
清風吹拂,氣氛變得僵硬。
街角盡頭的那位星君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看來一切,都依然在按計劃進行…
他忽然拱了拱鼻子,不知從何處飄來濃郁的血腥味。
初陽的微光下,他忽然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巨大的陰影遮蔽。
一對金色的瞳孔悄無聲地的探了過來。
“喂,可以給我讓個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