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片場兩三事、咖啡
隔天，明明是周日，村上悠卻反而有配音工作。
放在業界，這應該是令人羨慕的苦惱。
正如流傳的那句俗話，在所有人都休息的黃金周，都在出席各種活動的聲優，才是真正的頂級聲優。
今天是《七人魔法使》的配音工作，村上悠、東山柰柰還有佐倉鈴音都必須去錄音棚。
八點起床，村上悠走進洗漱室，看到兩人在整理頭發和化妝。
等到他洗漱完，在客廳看了好一會兒書，兩人才出來。
看了下表：八點三十二分 但仔細看看兩人，黑眼袋被掩蓋掉，畫了眉，嘴唇上是晶瑩的東西——唇膏還是口紅，村上悠并不了解。
除此之外，實在看不出她們和進去之前有什么區別。
也就是說，這半個小時純粹是浪費時間。
村上悠一邊心里對女人一生中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化妝上感到疑惑，一邊率先出了櫻花莊。
路過便利店，三人進去買了早飯。
等村上悠在用餐區把早飯吃完，佐倉鈴音和東山柰柰才從收銀臺走過來。
兩人拎著兩大袋東西。
“這是干什么”
東山柰柰把袋子打開，給他看了下。
“有各種零食，還有甜品水果。”
村上悠知道女聲優有在錄音棚聚餐的習慣，但每人通常只會帶一點，今天的佐倉鈴音和東山柰柰買的東西，幾乎比往常整個劇組帶的東西都要多。
沒有問原因。
村上悠對此不感興趣。
他只是感覺兩人應該先把早飯結賬，然后一邊吃早飯，一邊選購零食。
這才符合華羅庚燒水定律。
多余的時間，完全可以用于學習或者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過，對于女性來說，購物說不定也是喜歡做的事。
“你幫我們看著，等我們兩個吃完。”佐倉鈴音把袋子放在村上悠的桌上，和東山柰柰開始大清早的互相喂食——為此，兩人特地買的不一樣的早餐。
村上悠拿出《地錯》第三卷，慢慢的翻看。
這和他的計劃有出入：去的電車上看一點，片場ab部分中場休息看一點，回來的電車上看一點，恰好能看完。
早飯時間，在便利店看書，不在他的安排之內。
好在兩人很快結束了早飯，他的書也沒看幾頁。
還好，還好。
村上悠點點頭，起身第一個出了便利店。
“喂！零食忘記拿了！”
“我又不吃，我為什么要拿”
佐倉鈴音若有所思的低著頭，“原來如此，不管長得怎么樣，說這句話都會減分啊。”
東山柰柰嘟著嘴，可愛的點頭：“嗯嗯！”
兩人把還剩了大半的早飯扔進垃圾桶，每人拎著一大袋零食，跟了上去。
電車廂內，貼滿了《刀劍神域》和《游戲人生》的海報。
非常精美。
村上悠花了一點時間，仔細看了看，把便利店里看書的時間，不浪費的用掉后，才開始依靠著角落看起書。
魯迅曾經說過，哪里有天才，我只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用在了工作上。
村上悠說，哪里有天才聲優，我只是把閑暇時間，用在了解原著上。
此乃謊言。
因為《地錯》剛剛宣布動畫化，試音會還早的很。
下了電車，三人又在突然熱起來的太陽下，走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在東山柰柰快要出汗的時候，三人到了錄音棚。
電梯里，村上悠看了眼明明臉色有些疲勞，但身體卻完全沒有要出汗跡象的佐倉鈴音。
她的身體，的確有點虛。
《七人魔法使》所租用的錄音棚很小，特別是對于每次到場的人數都不少的《七人》劇組來說，就顯得擁擠起來。
四根麥克風，兩塊顯示屏，一張長沙發，還有兩張另添的椅子，這就是全部。
村上悠一馬當先，搶先占據了一把另添椅，然后坐在遠離沙發的角落。
七個女人，特別是還有梨依熊在，這個劇組吵鬧的氣氛，實在讓他喜歡不起來。
不過既然是工作，那就不需要太多私人的喜惡，就像吃飯一樣，既然買了，那就好好吃完——自動販賣機里難喝的飲料除外。
距離第一次試音還有一些時間，音響監督和幾個女人聊著今天的戲。
村上悠把臺本隨意的翻了一頁，推了推眼鏡，開始走神。
等他在腦海里重新用身臨其境看了一遍《歡迎實力主義至上的教室》之后（因為緋聞的事，這部動畫的制作組拒絕了村上悠的試音，當初和村上悠約好的《月色真美》的音響監督，為此特地打電話過來道歉。），他聞到一股橘子味。
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釘宮未夕又帶了橘子來片場。
村上悠和她有很多共演，大半年下來，什么都在變，只有帶橘子去片場這件事還在堅持著。
說句題外話，釘宮未夕買的是一袋八個的大西海柑橘，每袋650日元。
“村上君。”
釘宮未夕把一個橘子直接扔了過來。
村上悠接住，先是把橘子皮完整的剝下，然后一點一點的把白絲去掉，直到整個橘子非常干凈的時候，才開始吃。
“等等，讓我拍個照可以嗎，村上桑。”
喜歡櫻花的女主役原由實走了過來，手里拿著手機。
“可以。”
村上悠沒有把橘子給她——準備吃的東西，他不喜歡讓別人碰，把橘子放在自己的掌心，讓她拍了照。
“橘子皮這次我也拿走了。”
村上悠點點頭。
在兩塊顯示屏上面，已經整齊的排放了4個完美無缺的橘子皮，證明村上悠已經來這個錄音棚四次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工作人員不清理掉，難道說橘子皮也有凈化空氣的作用嗎 村上悠看著正對著橘子皮拍照的女主役原由實，想到前幾次，在座的某一個女聲優“不小心的”告訴他，原由實已經有一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了。
這是女人之間的矛盾，村上悠不關心。
手里的橘子，被一瓣一瓣的塞進嘴里。
他只需要對原由實客氣一些，隱晦的表達出自己對她沒有興趣的空氣就行了。
但效果似乎不怎么理想。
a部分試音和正式收錄開始了，村上悠自然還是最左邊的麥克風。
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跟他搶墻角和這個位置的麥克風了，劇組已經默認這兩個位置屬于他。
原由實還是老樣子，一有機會就盡量在距離村上悠最近的麥克風配音，有時動畫里的抒情片段，她還會用｛想對視｝的深情目光看向男主役村上悠。
但在村上悠的眼里，除了臺本和顯示屏，沒有其他東西。
不是對原由實有意見，而是不管在哪個片場，他都是這樣子。
他不需要和其他聲優互動。
除了《漫畫家與助手》片場。
他會故意躲避，來自體驗派前輩早見紗織看垃圾的眼神。
這件事在社內似乎已經有了｛早見前輩看新人聲優村上悠不爽｝，似乎是｛村上悠在片場對前輩做了很過份的事｝的傳聞。
a部分結束，休息時間，配音室里又是日常的女子會，零食被快速的消滅著，各種或真或假的消息在產生和傳播。
只有佐倉鈴音摟著釘宮未夕的手臂，偶爾會請教配音技巧和演技的事。
“鈴音醬～，我可是村上君的直系前輩，你這樣當著他的面，向我請教經驗，有沒有考慮過村上君身為一個男人的感受。”
釘宮未夕準備發車了。
佐倉鈴音對于男性的了解，只有從比媽媽大15歲的父親哪里了解的穩重成熟，還有就是從村上悠那里了解到的冷漠、沒有情商、討厭，對于釘宮未夕說的男人心理完全理解不能。
畢竟，她只看百合動畫和本子。
“釘宮桑，你看他啊～”佐倉鈴音的聲音帶著鼻音，在撒嬌：“他完全不懂珍惜前輩，而我就不一樣了，我最喜歡前輩了。”
“真的嘛”
“嗯嗯，我成為聲優的動機，就是因為仰慕前輩你啊～”
這樣和高顏值女聲優打好關系的佐倉小姐日常，和釘宮未夕帶橘子來一樣，一直沒變過。
《七人魔法使》的配音室里，還有一件不得不說的事。
那就是東山柰柰。
她本人是一個還算正經的人，可惜接到的角色都相當不正經。
此時，她正一個人對著角落，練習著援氣滿滿的臺詞。
她似乎非常善于掩耳盜鈴——背對眾人，一個人在那里，把嬌小的身體扭來扭去，對著墻壁練習著嬌氣的臺詞，就以為眾人看不到、聽不見。
“柰柰醬，這句話要用更成熟的語氣念出來哦～，但考慮到角色本身是一個高中生，需要一些故作成熟的感覺哦～”
“啊嗨，謝謝釘宮前輩！”
東山柰柰下意識回頭道謝，然后反應過來。
“你，你們，都聽見啦”
“嗯。”
“對，都聽見了。”
“這樣～可～以嗎～嗯～，這句臺詞我最喜歡了。”
東山柰柰，向蘋果一樣的臉蛋，開始滿滿變紅。
“誒！討厭！柚木桑！”
她先是對模仿她說話的柚木涼香撒嬌，然后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看向角落里、從來不主動說話、仍然低頭看書的村上悠。
“村，村上君，你，有沒有，聽到”
村上悠小拇指夾在書頁中間，抬起頭，看著不安的東山柰柰。
“演技，不錯。”
點點頭，聲音平淡，村上悠是以演員的身份，在點評東山柰柰的行為。
“啊——”
東山柰柰捂著臉，打開配音室大門，沖了出去。
村上悠把門關上。
他就坐在門背后的角落里，要不是另添椅足夠寬，幫他擋下剛才那一下，東山柰柰可能把他擠壓在門后了。
等到音響監督進來講b部分的戲份時，佐倉鈴音才把東山柰柰從廁所里揪出來。
東山柰柰是捂著臉進來的。
在b部分的收錄時，她再次陷入窘境。
就是她剛才練習的臺詞，由于援氣達不到監督的標準，被反復要求重錄。
“東山桑，請讓我看到你的聲優之魂，這樣嗎這句臺詞再放開一點！”
“嗨！我知道啦！”
配音室里，其余眾人看著顯示屏。
“東山桑，再強烈一些！”
等到第四遍的時候，其他聲優已經從配音的緊張狀態走出來，捂著嘴看著最右邊的，個子小小的東山柰柰。
她那根麥克風的高度，對于她1.52米的身高來說，略顯高了一點。
水平對齊，麥的位置正好對準她的額頭。
不過專業麥克風，也不需要聲優把嘴靠的很近，所以哪怕她不仰著頭，仍然能很好的進行收音。
只是沒有調整高度的麥克風，把她原本就小的身軀，襯托的更加嬌小。
而這樣嬌小的女孩，在說著這么嬌氣的臺詞，實在是引人注目。
幾個女聲優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臉上都在憋笑。
村上悠右手捧著臺本，通過拇指用力，無聊的翻著頁。
這部動畫播出后，反響一般。
但網上卻沒有太多噴村上悠的，這讓他有些疑惑。按照緋聞事件網友的反應來推測，這些人應該會千方百計的抓住機會來針對他才對。
不過這種事怎么都無所謂，噴他也好，無視他也好，村上悠并不在乎。
他只需要配好每一句臺詞，把工作做好就行。
臺本在手上翻了三遍，東山柰柰還在調整語氣。
“我們先出去吧，讓東山先單獨收錄。”村上悠看了眼，在眾人矚目下越加緊張的東山奈奈，朝音響監督建議道。
“嗯，好吧。”
音響監督開口同意后，距離門最近的村上悠率先離開了配音室。
為了避免被后出來的女聲優，以{村上桑真是溫柔}、{東山桑真是辛苦}等為話題來聊天，村上悠直接去了休息室外面的走廊里，找到自動販賣機。
看了下身上的零錢，還有321日元，選擇的余地很多。
第一排的飲料，要么他在這臺自動販賣機里買過，要么就在其他地方買過，所以按照順序，他買了第二行第一個。
上面畫著石榴，左上角寫著秋季限定的標簽。
看樣子應該是石榴味的果汁。
160日元。
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很淡，像東京的自來水，不難喝。
一邊喝，一邊走回休息室，眾人正圍在一起討論各個動畫里的高恥度臺詞。
聲優做久了，這種事情總是難免的。
對于東山柰柰也沒人去刻意嘲笑，在聲優界，女聲優沒有配過這些臺詞的，才是不正常的。
沒過一會，東山柰柰走出配音室，朝著眾人鞠躬。
“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我的鬧醬已經不純潔了唔啊——”
一個女聲優把東山柰柰抱住，嘴里說著可惜的臺詞，卻發出興奮的聲音。
幾個資格較老的女聲優，又調戲了一會東山柰柰后，眾人又重新進了配音室。
村上悠站在屬于自己的麥克風前，右手拇指輕壓臺本，不需要刻意的去翻頁，便翻到剛才停頓的地方。
“村上桑，需不需要喝口水你剛才喝了甜的飲料吧”
站在他旁邊的原由實，關心的問道。
“不用了，謝謝。”
村上悠至今沒有特地去調整過嗓子，除了一些小配角為了迎合動畫的整體風格，會使用口技變化聲線，一般情況下，他都只使用自己的本音。
他無意去可以炫耀自己聲線的豐富。
演技足夠就行了。
音響監督：“那么，b部分收錄，重新開始。”
村上悠瞬間入戲，也沒特別用力，便發出男主角自身書庫為“傲慢”，主題為“支配”的命令性語氣。
“padin，裝束，接觸！”
兩塊顯示屏里，通過簡陋的線稿也能看清楚，在場所有人的衣服化成碎片。
配音室里，幾個女聲優也發出相應的，或羞澀、或惱怒、或無所謂的聲音。
配音結束后，在場的幾人一起吃了中飯，聊了一些《七人魔法使》收視率的話題。
大家都不怎么看好。
“第二季，是不可能了。”大前輩釘宮未夕，以她豐富的經驗下了結論。
在座的都有些可惜。
聲優最喜歡的劇情，除了劇場版，就是動畫出第二季。
因為這是不需要再通過殘酷的試音會，就能拿到配音工資，還有各種宣傳活動、見面會等等，這都是穩定的收入來源和曝光機會。
女人們聊著無聊的東西，村上悠慢悠悠的吃著午飯。
吃快了的話，他也會同樣陷入無事可做的無聊狀態中。
《地錯》第三卷，已經沒有多余的頁數分配給中午休息時間，最后一點必須用在回程的電車上。
中午飯時間，幾人一沒有喝酒，二下午有些人還有其他工作，很快就散場了。
村上悠、佐倉鈴音和東山柰柰三人再次乘坐電車返回櫻花莊。
打開門，聞到咖啡豆的香氣。
進了客廳，中野愛衣正在研磨咖啡豆，悠沐碧穿著熊睡衣，趴在桌子上寫著習題。
“你們回來了啊要不要一起喝咖啡”
“我就不用了，累死了，我得去睡個午覺。”佐倉鈴音打著哈欠，回了房間。
“村上君柰柰”
東山柰柰擺擺手：“我也不用了，喝不了黑咖啡。”
中野愛衣看著村上悠。
“村上君，你是咖啡師，你不會也喝不了黑咖啡吧還是看不上我泡的咖啡”
村上悠：“…那就來一杯吧，加牛奶和冰塊。”
中野愛衣一笑：“好！”
最后，中野愛衣準備的四人份咖啡豆，讓兩人喝完了。
一，太苦。
二，研磨的太粗。
“村上君，從你專業的角度來看，這杯咖啡值多少錢呢”
“1000日元。”
“真的”
假的。
只是想說點好聽的，避免｛那你沖泡一杯咖啡給我嘗嘗｝｛教我沖咖啡｝等節外生枝的麻煩事。
“嗯。”
“那我以后經常給你泡咖啡吧～～”
村上悠把嘴里冰的塊咬碎，發出“咔嘣”“咔嘣”的聲音。
“下次，我送你一臺更好的磨豆機吧。”
“誒好啊好啊。”
畢竟，你這個磨豆機磨出來的咖啡，很難和好喝兩個字搭上邊。
村上悠看著用享受表情，喝著超苦黑咖啡的中野愛衣，準備多花點錢，一定要買一臺好的磨豆機。
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