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遠方5

　　“這里的沉睡者們還都好嗎？”進來那么久了，一點不關心基地主人們的狀況好像很失禮。

　　“最后一名沉睡者死于疾病，目前基地中沉睡者的存活數量為零！”程序就是程序，至少在這個階段還不能成為人，因為它們沒有感情。這么沉痛的話題在娜塔莉亞口中就和講述其它星球上發生的事情一樣，聽著就非常遙遠、漠然。

　　“看來我是回來遲了…哦對，基地里有沒有可以脫離軀體的靈魂存在？”這恐怕是洪濤近幾個月以來聽到的最好消息了，假如基地里還有活著的沉睡者，自己就得去治療他們的疾病.

　　可自己真不會醫術，甚至連他們得了啥病都不清楚，馬上就得露餡。但這種竊喜只維持了幾秒鐘，又一個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就冒了出來。

　　“那是精神體，他們也被疾病奪取了生命，三百年以來基地里唯一的人類就是你，艾特.洪！”娜塔莉亞真是臺好主腦，自打見面那刻起聽到的幾乎都是好消息。

　　按照她的描述，在地球聯盟里俄羅斯人才是主宰，什么長生不老都是其它種族勞工們的標配，只有少部分俄羅斯精英才可以達到脫離肉身的程度，被稱作精神體。他們沒有實體，也不算數據，不用飛船就能在宇宙中遨游，最厲害的是可以穿越時空，甚至控制時間！

　　“靠！那個孫子不會就是精神體吧…兒子打老子，太不是東西了！”洪濤是越聽越納悶，精神體，聽上去怎么和一直控制著自己穿越來穿越去的外星人那么像呢？

　　假如真是他們在作怪那就有點意思了，按理說這些精神體應該是地球人的后裔，這一點他們自己也不會不清楚，折騰自己不就是折騰他們的祖宗嘛，何必呢？

　　“精神體不會有孫子，他們患上了基因方面的疾病，不僅失去了繁育能力，還把這種病傳染給了正常人。”娜塔莉亞顯然沒在罵人方面深造過，即便內置了中文系統卻沒理解洪濤的意思，而是按照它的理解繼續講解著那段歷史。

　　幸好娜塔莉亞沒聽懂，洪濤也不打算讓她懂，正好前面的氣密門緩緩打開，里面的情景直接把洪濤剛要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門內是巨大的空間，一層又一層向上下兩個方向延伸，每一層都有無數個逃生艙似的裝置，每個裝置里都裝著一具軀體。放眼望去就像是進了蟲子洞穴，密密麻麻的全是蟲卵，讓人毛骨悚然。

　　為啥叫軀體而不稱作尸體呢，洪濤馬上就想起娜塔莉亞所說的那幾百萬沉睡者。這些人…要是沒得病有可能全是活的，不知道是啥技術讓他們沉睡了至少幾千年。

　　如果娜塔莉亞沒編瞎話或者吹牛、沉睡者也沒得病，睡了幾千年之后還是可以被喚醒的。就洪濤目前對主腦的了解，它們好像還沒學會主動編瞎話和吹牛的技術。

　　“…很抱歉，我并沒找到精神體，也沒找到治療方法。”除了渾身膈應之外，洪濤還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小心去應對娜塔莉亞。它把自己誤認為地球聯盟的繼任者，全是因為那位彼得啥娃的誤操作，說不定還有外星人對自己身體的小改動。

　　但這種誤會非常不保險，如果哪兒沒應對好被主腦察覺到自己和俄羅斯人沒啥關系，肯定會當場翻臉。不管它叫啥名字、多善解人意，那也是一段智能程序。既然不會編瞎話和吹牛，估計也不會可憐和諒解，一切非俄羅斯人在它的程序里都是入侵者。

　　“不用道歉，你是我記憶中第一個歸來的繼任者，我的任務完成了，這里的一切都將由你接管。”娜塔莉亞堅信它對這具身體的檢查結果，半點沒懷疑洪濤的身份，很主動的交出了控制權。

　　“等等…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你應該能理解，人類是不能像你一樣永生的，哪怕是高貴的精神體。所以我對這里的記憶并不多，甚至可以說基本等于沒有，暫時還無法管理這么大的基地。”

　　取得沉睡者基地的控制權！突如其來的大餡餅差點把洪濤砸死，幾個小時前還是一窮二白、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走投無路的逃亡者，馬上就要擁有一座說不清有多高科技的基地，幸福感那是嘩嘩的。

　　可只高興了十幾秒鐘立刻又得編瞎話玩命拒絕，真不是客氣，和一段智能程度也用不著客氣，它們不吃這一套。

　　洪濤說的雖然是瞎話，可完全出自百分百出的內心。自己不是不想要這座基地，而是真玩不轉。別說俄羅斯人的空間站看著就比新伊甸人科技發達，就算把V2那種小型空間站給自己照樣運行不起來。

　　這玩意是一門很深的學問，當初克萊爾在月光教自己的只是皮毛，離獨立操作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娜塔莉亞愿意幫你恢復所有記憶，這也是每位沉睡者醒來后必須要經歷的過程，我們馬上開始嗎？”

　　假客氣最怕碰到真實誠，洪濤是一個勁兒的謙讓，生怕這臺主腦撂挑子不干，娜塔莉亞則玩了命的勸，好像權利不給出去它就無法解脫。

　　“啊？還能這樣？是不是像新伊甸人的基礎記憶模板注入一樣？”這個提議倒是讓洪濤有點動心了，聽起來好像也不怎么危險，有點打疫苗的感覺。

　　“基礎記憶模板…抱歉，娜塔莉亞的記憶中沒有此類物品，請站到紅色傳送點，我們可以等記憶完全恢復之后在談其它問題。”

　　可惜娜塔莉亞并沒與時俱進，它怕是連新伊甸人是誰都不清楚，更不關心，唯一讓它感興趣的就是這個幾千年來唯一出現的繼任者。

　　估計當初為它設計程序的俄羅斯人也沒想到那些被遺棄的地球移民還能活下來，更想不到出去尋找幫助的探索艦隊幾千年來渺無音訊。

　　“新伊甸人的技術絕對是盜版…！”洪濤猜對了，沉睡者醒來之后恢復記憶的方式和基礎記憶模板注入過程極其相似，唯一的區別就是基礎記憶模板數據量很小，娜塔莉亞的注入方式則高級的多。在不長的半夢半醒狀態后，自己大腦里就多出了無數種記憶，光閉上眼想估計幾個小時也想不完。

　　“有不適感是正常的，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過去。在這段時間里我將實時監控你的身體狀況，盡管去嘗試調取它們，那樣可以讓你更快恢復記憶。”

　　還別深入琢磨，洪濤試著想了想有關引力子能源核心的構造問題，結果差點把自己腦子燒了。數據量太大，肌體馬上做出應激反應，切斷了部分氧氣和血液供給，讓人處于昏厥狀態以保護大腦。

　　可惜有娜塔莉亞在，昏厥狀態是進不去了，也不會燒掉腦細胞。它能通過對腦神經施加某種刺激中斷信息傳遞，讓腦細胞歸于平靜。從效果上講，這個辦法比人體自身機能更先進也更安全。

　　“…如果我恢復了記憶，你不會退休吧？”之所以不愿意接管沉睡者基地，娜塔莉亞的去留也是個大問題。

　　萬一當初的設計師為了防止主腦程序過渡進化，設置了某種措施，比如說有繼承者接管之后主腦就自動停機，那自己就慘了。

　　“退休…像沉睡一樣嗎？娜塔莉亞不需要睡眠，目前基地的狀態很好，下線很久的空間工廠也恢復了運轉，只有一部分設備需要日常維護…”這個詞兒讓娜塔莉亞有了明顯的停頓，依照洪濤的經驗，它應該是在做大數據的運算，這一點倒是和親大爺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