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6章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
要藏匿一粒沙，最好的地方是沙漠。
要隱藏一滴水，最好的地方是海洋。
同樣，要將自己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隱藏起來，而不被注意到，那么最好的地方，自然就要混入到人群之中。
夜未明就是這么做的，從頭到尾都將自己隱藏得很好。
當著法海的面，在暗中操縱著一切。
然而，就在一切幾乎已成定局，仿佛大局已定的時候，吃瓜群眾的一句話，直接便將原本隱藏得很好的夜未明，直接暴露在了法海的面前！
“夜居士？”
聽到那個吃瓜群眾的話，再聯想到白素貞與小青明顯不符合其妖怪身形的人性化操作，法海哪里還想不到這一切都是背后有著高人的指點。而那個在暗中指點兩條蛇精，將他逼到了現在這個進退失據的尷尬境地的幕后高人，就是之前還曾經和他聯手對抗村民的夜未明？
唯一讓他不明白的是：“如果是別人與貧僧作對，還可以說是受到了妖精的迷惑，但你也是一個佛法高深的修行之人，又為何助妖為虐，為難貧僧？”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夜未明可不是出家人，所以誑語這種東西，在該打的時候絕對照打不誤的：“不過既然法海大師說我助妖為虐，那么就請你解釋一下，我助什么妖為什么孽了。又或者說，白素貞與小青兩個被你稱之為妖精的弱女子，干過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終于找到了正主，法海這次則是理直氣壯地說道：“妖跟人本就不應該有凡俗之念。夜少俠如此作為，簡直就是人妖不分，是非顛倒。而且你既然不肯承認她們兩個的真實身份是妖精，那我就讓她們現出原形來，讓大家見識一下，什么是妖精！”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麻空！”口中念誦咒語，法海右手的拂塵卻是猛地朝著空中一甩，一道金光隨之沖天而起，竟然現出一個金光閃閃的缽盂模樣：“妖孽，貧僧今天就要你們原形畢露！看我大羅金缽！”
夜未明聞言精神一震，終于到了對拼硬實力的時候了！
“嗷嗚！”
高亢洪亮的龍吟聲中，夜未明的身形已經沖天而起。緊跟著，卻是手腳連出，不由分說的朝著半懸空中的大羅金缽轟出了五掌七腿，整整一十二次攻擊，竟是一道接著一道，彼此之間銜接之緊密，仿佛不存在任何空隙。
若是換了幾天之前，在他還沒有拿回“天怒十方”的時候，是絕對發不出這樣頻率的高爆發攻擊來的！
一道道的龍形氣勁轟至，盡數被“大羅金缽”外面的一層能量所阻。這些足以對任何一個200級強者構成致命威脅的連環攻擊，竟然只是在那層金光能量之上，掀起一層層微不足道的漣漪而已。
修仙之人，果然強悍如斯！
不過這種結果一早便在夜未明的預料之中。
見到攻擊受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神情。跟著卻見他大手一揮，無雙神劍已經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左手食中二指在劍身之上一抹而過，跟著便是一劍凌空斬出。
橫貫八方！
“嗡！”
劍氣站在“大羅金缽”的金光能量之上，終于在那層金光能量之上，激起了一聲沉悶的聲響。同時傲然說道：“法海大師，我知道你是天下間實力最頂尖的法師。擁有著移山填海之能，想要點石成金不在話下，指人為妖自然也難不倒你。”
“但今天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允許你肆意妄為，坑害許夫人姐妹！”
夜未明的這句話，從表面上看來，是說給法海聽到的。但其實卻是說給在場的這些吃瓜群眾們聽的，意思很明顯，這個法海的本事大著呢！
就算是一個人，他也能把你變成妖怪的模樣。
所以說，哪怕一會白素貞和小青真的被他變成了蛇的樣子，大家也不要害怕，因為那都是假象，是騙人的把戲！
此話一出，無異于殺人誅心。
法海現在唯一翻盤的機會，就是逼白素貞與小青現出原形。只要這些人知道她們兩個是妖精變的，自然不會再繼續幫她們。到時候，法海也自然不需要再和她們講什么王法。
而夜未明這么一說，直接便將法海逼她們現出原形的手段歸結為了妖術和障眼法之類的把戲，而且在他成功之前說出，更是會給人一種先入為主的印象。
如此一來，即便法海成功，恐怕效果也要大打折扣了。
然而，夜未明的手段當然不會僅此而已。
因為他這句話不但是對法海最后殺招的一種反制手段，同時還是他和那些“意見領袖”們約定好的一個暗號。
隨著夜未明此話一出，收到信號的“意見領袖”們立刻行動起來。卻聽其中一人說道：“鄉親們，許大夫和許夫人平日里對大家不薄啊！我們家里有誰生了病，就算手里面沒錢，他們也會以救人為先，從來都不會見死不救。”
“現在許大夫和許夫人有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啊！”
“沒錯！”這時，另一個“意見領袖”隨之接口說道：“如果許大夫和許夫人都被這個和尚以奇怪的理由給害死了，我們以后一旦生病，找誰去救命？金山寺里的和尚嗎？”
而這時，之前因為一句“法海無邊”被扣了五十兩銀子的“意見領袖”，終于抓住了將功贖罪的機會，大聲說道：“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今天法海想要強行給許大夫剃度，就可以把許夫人姐妹變成妖怪，以后如果想要給我們，或者我們的家人剃度，是不是也可以把我們的親人們變成妖怪？”
“以后不論他想要怎么樣，就可以隨意對我們怎樣，只要我們變成妖怪，就沒有人敢替我們說半句話。”
“所以，我們一定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保護許夫人！”
不得不說，這種足以讓人感同身受的假設的確威力十足，此言一出，之前還多少有些猶豫的吃瓜群眾，也終于不再沉默，紛紛跟著“意見領袖”們高聲大喊：“保護許夫人！”
然后，原本還站的十分松散的百姓，立刻便聚攏起來，將白素貞與小青牢牢的保護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夜未明也已經朝著“大羅金缽”發出了第三輪猛烈的攻擊。
人劍合一＋運轉七星！
在夜未明接連不斷的殺招轟擊之下，法海雖然可以憑借自身法力，保護“大羅金缽”屹立半空不動，但一時間也抽不出力氣來對付白素貞與小青。
“哼！人比妖更難馴服！”
正所謂事不過三，在夜未明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法海也終于被激起了火氣。怒喝一聲的同時，卻是猛地將左手的禪杖輕輕抬起，而后重重的往地上一砸，在一聲巨響聲中，頓時整個山峰都晃了三晃，一眾百姓與衙役、官兵則是跌得東倒西歪。
與此同時，半懸空中的“大羅金缽”之上，卻是猛地綻放出一道能量光波，沖擊在夜未明的身上，瞬間便打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血量，將他的身子遠遠的向后推開。
剩余的能量，則是余勢不減的朝著下方白素貞與小青所在的方向照了過去。
“保護許夫人！”
隨著盡職盡責的“意見領袖”一聲怒吼，剛剛跌倒的吃瓜群眾再一次挺身而出，其中一些膽子大的，更是已經將自己的身軀，攔在了白素貞與小青的身前。
這才是夜未明用來對抗法海最終殺招的真正底牌——血肉長城！
雖然夜未明不知道法海有沒有可以區別人妖的攻擊手段，但只要他不停的出手騷擾，法海就必須要動用出對人也同樣具有攻擊力的手段，或者說是發力。
而這時候，他如果想要繼續對付白素貞與小青，就不可能讓擋在她們身前的吃瓜群眾毫發無傷。
果然，在見到下方的“血肉長城”之后，法海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跟著將手中的拂塵一甩，停止了“大羅金缽”的轟擊。
而這時，之前被他打飛出去的夜未明，也已經重新折返了回來，而他頭頂的血條，也在飛快的恢復著。
見到這一幕，法海終于知道今天的確事不可為，于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重新收回了“大羅金缽”，口中吐出充滿了不甘的四個字來：“我愿放人。”
在一番“斗法”之后，最終還是夜未明大獲全勝。
許仙得到了釋放，重新與白素貞團聚。而法海則是以綁架良民，囚禁儒生，企圖強行給他人剃度的罪名，被知府老爺帶回公堂衙門。
一切，似乎已經迎來了大圓滿的結局。
但是，夜未明確是知道。
事情還沒有完！
現在，這個“珍瓏棋局”他頂多完成了九成左右的破解工作而已，還有一道最為艱難的考驗在等著他。
輸贏成敗，在此一舉！
數日之后，保安堂藥店后方的院子里…
一身白衣飄飄，宛如仙子下凡的白素貞正獨自坐在庭院之中，望著眼前正在迎風綻放的一樹桃花，悠然的開口清唱著凄美的曲子：
前面的女鬼，等一會兒啊…
前面的女鬼，我污穢啊…
是誰在耳邊，說，愛我用虎鞭…
這一菊，啊，斷腸業務員…
“妖孽！”優雅唯美的歌聲，被一聲沖天而降的大喝所打斷。緊跟著，便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而天降，正是一身僧袍的法海再度現身：“死到臨頭，居然還有心情唱這些污穢之曲，簡直不知死活！”
見到法海再度現身，白素貞竟然絲毫也不驚慌，只是十分平靜的停止了歌唱，秋水般的眸子迎上法海的目光，悠然說道：“法海大師今天剛剛出獄便私闖民宅，難道不怕昭昭王法了嗎？”
“哼！”法海聞言卻是冷哼一聲，跟著怒喝道：“貧僧在現身之前，早已經在這個院子的周圍布下結界，你不但無法逃脫，更無法妖言惑眾。”
白素貞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說起來，法海大師果然修為高深，犯下了諸般重罪，竟然只是被打了五十大板，便被放出來了，實非常人可比。”
法海聞言卻是輕輕一笑，十分謙虛的說道：“慚愧啊。我之所以能夠受到從輕處罰，不過是因為知府大人本身也是一個向佛之人，愿意結下這個善緣而已。不像許夫人你，可以偷天換日，魚目混珠，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個人！”
“今天，我就要你原形畢露！”
說話間，他的左手已經開始飛快結印，口中厲聲喝道：“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現形！”
隨著“現形”二字出口，法海的指間頓時綻放出一道金光，照在“白素貞”的身上，立刻便剝掉了對方身上的偽裝，顯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原來，這個白素貞竟是夜未明假扮的！
“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白素貞施法弄出來的偽裝已經消失，夜未明也收起了之前假扮白素貞時的扭捏姿態，豁然起身說道：“果然還是瞞不過法海大師的一雙慧眼。不過，你來晚了一步，許仙一家早在從金山寺歸來的那天，就已經搬走了。”
見到眼前這個假扮白素貞的人是夜未明，法海也不急于動手，反而一臉嚴肅的問道：“夜居士，你既然鐵了心要幫助白素貞，為何又要對我手下留情？”
夜未明輕輕一笑：“法海大師為何有此一問？”
“知府大人已經和我說過了，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只要在背后煽動民意的人繼續煽風點火，就連他也很難保得住我。”法海繼續說道：“我所做之事，的確觸犯了人間法律。如果再有成千百姓請愿，我即便不被開刀問斬，恐怕肯定要落得一個發配充軍的下場。”
“畢竟，所有參與其中的百姓，都害怕將來被我報復，將他們變成妖怪。”
“所以，這個民意，絕對不難煽動。至少對于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你來說，此事絕對不難。”
“但你卻并沒有那么做，在我釋放了許仙之后，便再沒有人去府衙鬧過事。否則的話，我絕對無法如此輕易的脫身。”
“我想知道，為什么？”
夜未明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原因有兩點。第一，你我無冤無仇，我要幫助白素貞，也不一定非要至你于死地。再者，是因為‘地獄當康’，在這世間如白素貞姐妹那樣無害的妖怪很少，但如‘地獄當康’那種害人的妖魔卻有很多。”
“如果少了你這樣一個可以降妖伏魔的法師，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遭到妖魔的殺害。如果當真如此，那些罪孽，無疑要被算在我的身上。”
法海聞言點了點頭，跟著又問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在出獄之后，會在第一時間找來報復嗎？”
“想過。”夜未明回答得十分坦然：“所以，我一早就讓許仙一家搬走了，只有我一個人留下來斷后，了斷你我之間的這段因果。”
法海再次點頭，跟著又拋出了他的第三個問題：“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殺你并不算殺生，但卻可以讓你的實力受到很大的折損。”
NPC擊殺玩家，因為玩家并不會真正的死去，所以不能算作NPC殺生，充其量算是打了一頓而已。
這一點，深諳系統運行之道的夜未明自然無比清楚。于是輕輕點頭說道：“我知道，但那又如何？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便好。”
“好一句無愧于心！”法海說話間，雙眼之中已經綻放出凌冽的殺機：“既然如此，那你我便斗上一次。你若能勝我，咱們之間的恩怨便就此兩清，同時我也保證不會再去找白素貞姐妹的麻煩。”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夜未明輕輕點頭，跟著大手一揮，七口寶劍，三百六十把天罡飛刀也已經盡數被祭了出來：“好，法海大師，請賜教！”
“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