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觀,主峰大殿。
宗門掌教高座之上,并不是紫煙觀之主。
如今高坐其上的人,正是莊冥。
三言兩語之間,莊冥也問清了許多事情。
原先六滴真龍精血,而今留下一滴,紫煙觀準備作為傳承之物。
而余下五滴,由紫煙觀主在內的五位大修行者,各自開始煉化。
其中有三人隕落,目前連同紫煙觀主在內,也只有二人煉化功成。
至于前任掌教,也即是紫煙觀主的授業恩師,則并沒有煉化龍族精血。
這讓莊冥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嘆。
作為一宗掌教,終究還是一宗掌教。
許多事情,紫煙觀主是以利益二字去衡量,而不是用師徒恩義來衡量。
這位紫煙觀主經歷過龍族精血的洗煉,深知其中的危險,而前任掌教著實太過老朽,能夠熬過龍族精血洗煉的希望,可謂是百不存一。
而龍族精血過于珍貴,再將這樣天大的機緣放在前任掌教身上,去盼一個渺茫希望,對紫煙觀來說,也太過于奢侈。
“那位前輩,可還在否?”莊冥頓了下,又問道。
“家師兩月之前,已經隕落。”紫煙觀主輕嘆一聲,神色黯然。
“真是可惜了。”
莊冥嘆息了一聲。
巔峰真玄,無論哪方,都是至強的修為,而且在這方天地,能修成巔峰真玄,更是不俗。
眼下紫煙觀已經算是被他收服,而今紫煙觀再失去一位巔峰真玄,也相當于他麾下失去一位巔峰真玄。
此外,他的遺憾,還有那一枚真玄九印的大道金丹。
但話說回來,他既然有意收服紫煙觀,那么便要注意許多方面,兩個月前即便他沒有閉關,也只能靜靜看著前任掌教的隕落,也不好再出手去取這一枚大道金丹。
哪怕明知對方已經油盡燈枯,不取這一枚大道金丹,也只是白白浪費,完全無益于紫煙觀,但若是取了這一枚大道金丹,便恐怕會寒了人心。
盡管有著血脈帶來的忠誠。
但是人心的凝聚,依然重要。
莊冥是生意人,以往也是以利益至上,凡事看的是錢財利益,但是他更加清楚,人心之意,看不見,摸不著,而又至關重要,往往會關乎著更大的利益。
“除你之外,另一位成功煉化了精血的道友呢?”
“我這便傳他過來。”
紫煙觀主施了一禮,立時傳訊出去。
未過多久,便有一道光芒,落至主峰大殿之外,大聲喝道:“拜見龍君!拜見觀主!”
莊冥偏頭看了一眼,笑道:“看來你也知曉我的身份,只是我不開口,你不敢拆穿。”
紫煙觀主微微低頭,道了聲不敢,才側開眼神,沖著外邊說道:“進來。”
在煉化真龍精血之后,他便能察覺得到,莊冥便是真龍!
這是龍族血脈對于真龍的感知,源自于本能,難以遮掩。
他煉化真龍精血之后,適才得見莊冥,便明白了一切。
只是正如莊冥所言,龍君未有開口,他便不敢自作主張。
眼見著主峰大殿之外,有一位中年道人,匆忙而至,看見高坐上的莊冥,當即拜倒。
“拜見龍君。”
他最先拜的,不是紫煙觀之主,而是眼前的白衣年輕人,或者該說…拜的是真龍。
這位煉化了龍族精血的大修行者,在得見莊冥之后,源自于血脈的本能,便能感受到真龍的存在。
世間煉化龍族精血的生靈,從某一種角度來說,也等同于在龍衛部落當中沐浴過龍血圣池的龍衛!
他們便如同蛟龍得見真龍一樣,更如同子嗣得見父輩一般。
面對著自身血脈的源頭,不免有發自于內心的敬畏,以及源自于本能的臣服。
這樣的諸般本能,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們的血脈之間。
哪怕強如紫煙觀主這樣的人物,也在先前見到莊冥的時候,感受到了這樣無法抗拒的臣服之念。
當時他心緒起伏,震駭萬分,似是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便是因為他明白了其中的經過。
只不過,他卻又覺得,對于此事并不感到抵觸,反而更加想要親近眼前的這位龍君。
“起來罷。”
莊冥抬了抬手,微微一笑,又偏頭看向紫煙觀主,說道:“你有什么想說的?”
紫煙觀主苦笑一聲,說道:“即便當年,我親生父親,以及授業恩師,也不曾讓我如此敬畏,不敢有半分違逆。其實一年之前,我也不知先生為何如此大氣,你分明具有將我輕易斬殺,甚至輕易毀滅紫煙觀的力量,卻多次與我平等交易,如今終于明白,原來先生就是龍君,而龍族精血能使我等世間生靈,具有稀薄的龍族血脈,便也成為了龍族旁支,而自然便會臣服于你…”
他自嘲一笑,說道:“從那時候起,你已經將我當做你手下之人,甚至將我當作了后輩子嗣,自然不會吝嗇于種種賞賜。”
莊冥聞言,輕笑了聲,說道:“這樣不好嗎?”
紫煙觀主沉默了下來。
此刻他仍是具有最基本的冷靜與理智。
從根本上來說,他從此往后,受制于人,永遠都將拜服在此人膝下,而不敢有半分違逆之念。
堂堂紫煙觀主,成為了對方的附庸,哪怕自身將來再是何等強大,也只是為了眼前的龍君而存在。
按道理來說,這樣一樁機緣,從根本來說,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可是源自于血脈的本能,卻讓他無法產生半點反駁的念頭。
忠誠而敬畏的念頭,讓他覺得這是一生的榮幸。
當下只見紫煙觀主,深吸一口氣,躬身說道:“愿為龍君赴死!”
而那位中年道人,也躬身拜倒,道:“愿為龍君赴死!”
莊冥穩坐高位,俯視下來,道:“我只想著你們為我征伐天下,而不是你們去赴死。”
紫煙觀以北三萬里,陰暗的洞窟之內。
“宗主。”有個老者,匆匆來報。
“何事攪擾本座閉關?”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洞窟之中傳來。
“南邊來信,紫煙觀的老家伙,可能已經隕落了。”那老者喘息道。
“可能?”那聲音似乎有些不悅。
“應該可信,但紫煙觀密不透風,即便那老家伙真的壽盡而亡,多半也會封鎖消息。”這老者忙是說道。
“查個清楚。”洞窟中的聲音,低沉說道:“紫煙觀號稱得天界傳承,被譽為道門祖庭,歷代巔峰真玄也確實有極強的力量,堪稱舉世無敵。而今那老家伙壽盡隕落,當代紫煙觀還沒有人得以修成巔峰真玄,當代觀主也只是真玄八印,既然是這后輩修行人本事不濟,那么也該讓他紫煙觀的天界傳承,換過一家了。”
“不過…”老者遲疑了下。
“不過什么?”那聲音哼了一聲。
“得到風聲的,或許不是咱們一家。”老者忙是說來。
“老家伙一死,你當那些素來尊敬紫煙觀,將之視作道家祖庭的其他道門分支,各大名門正派,就沒有什么取而代之的想法嗎?”那聲音語氣帶著嘲諷,嗤笑道:“這一次若猜測不錯,極有可能會造成各方圍攻紫煙觀的局面,這天下即將大亂…”
“天下大亂,于我等而言,倒也未必是壞事。”老者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