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元境,第七府,谷地學府。
各地的學府,便如學堂一般,教授諸般本領,有人練武,有人練氣,有人煉丹,有人煉寶,這諸般所學,極為繁復。
各地出色的人才,往往會送到上一級的學府。
有些人進了大楚朝廷。
有些人則進了東元境所在的太元宗。
而往往善于煉丹的,十有八九,都會送入太元宗之內。
而在此刻,谷地學府之內,有一名老者,與一名中年人,相對而坐。
老者是谷地學府的府主,本身具有道印級數的修為,太元宗外門弟子,兼并谷地學府,正七品官職。
這中年人也具有道印級數的修為,但他沒有大楚朝廷授予的官職,只是在谷地學府任教,積攢聚靈丹,用以修行需而已。
“第二堂的那名少女,名為霜靈是嗎?”老府主倒了杯茶,口中問道。
“是的,此女天賦甚高,之前傳她基礎養氣法門,不過數日光景,便得氣感,而今已有一縷真氣在身,可謂奇才…”中年人神色嚴肅,應道:“但更為出色的,是她煉藥的天賦。”
“煉藥的天賦?”老府主沉吟了下。
“此女家中,原是采藥為生,故而對于諸般藥物,均是熟悉,而且通曉醫書,常翻閱各類藥類典籍,能夠熟知各類藥物,并能記得藥效。更難得的是,她天賦悟性高得可怕,對各種藥效的配合,都能準確計算掌握。”
“倒真是個好苗子,她動手的能力呢?”老府主繼續問道。
“她煉制過一爐傷藥,達到了上品,在我谷地學府的學生之中,名列第一。”中年人說道:“這是我在學府多年,所見學生中,天賦最高的一人,而且難得的是不驕不躁,待人和善有禮。”
“哦?”老府主停頓了下,說道:“來歷呢?”
“我學府錄取學生,來歷早已查過,而且先前我上報之時,也將她來歷盡數報上,想必上一級學府,也該給她核實了。”中年人停頓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低沉道:“此事拖延了半月之久,老府主問了又問,似乎想找出一個拒絕她的理由?”
“她不適合到上一級學府。”老府主嘆了聲。
“為什么?”中年人皺眉道:“這么好的苗子…”
“東元境億萬生靈,什么樣的天縱奇才沒有?”老府主輕出口氣,說道:“我谷地學府,能出一位奇才,本也是一件好事,榮耀至極,并有厚賜,只可惜…”
“可惜什么?”中年人臉色愈發難看。
“可惜得罪了人。”老府主嘆息道。
“得罪了誰?”中年人臉色驚疑不定。
“東元境蒼王府麾下,左旗軍大統領的獨子。”老府主應道。
“是他?”中年人驚道。
“此子出身高貴,如今更執掌兵權,率上前精銳,鎮守谷地,任何金丹上層人物,都不是他的對手。”老府主嘆道:“而且谷地正令與副令兩位大人,都與他相交甚好。”
“老府主也與他交情很好?”
“他只是送了老夫一些東西。”老府主停頓了下,說道:“其實老夫,也惹不起他,忍了罷…”
“就因為這樣?”中年人咬牙道:“我谷地學府,公正嚴明,但凡有杰出的苗子,便該送上去,讓更高學府的人,去好生教導…我們這樣,如何對她負責?如此出色的苗子,便要這般埋藏起來,毀在咱們學府的手上?”
“怎么說話的?”老府主站起身來,揮袖道:“天賦高又怎么樣?誰讓她出身微末?她若是出身高貴一些,憑這樣的天賦,誰敢埋沒了她?”
谷地學府,第二堂。
只見一個少女,正在搗鼓著什么。
她容顏清麗,身著淡藍色衣裳,正在配備藥物,準備開爐煉制傷藥。
看她動作熟練,舉止如行云流水,全無半點凝滯,竟是有些優美姿態。
這也說明了她在煉制這一種傷藥的造詣上,已經高到了一定的地步,無須再停下細想,可隨手便成。
“霜靈。”
“呀…老師…”霜靈忙是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過去。
“沒事,你繼續忙。”中年人緩緩走了過來,只是神色有些難言的痛惜。
“老師,怎么了?”霜靈一向聰慧,便也看出了端倪。
“老師準備離開了。”中年人長嘆一聲,道:“我在谷地學府,任教十七年,第一次如此失望,準備換一座學府…”
“這…”霜靈怔了下。
“你若是愿意,老師將你的學籍,也可轉過去那邊。”中年人這般說道。
“可是…”霜靈低下頭去,公子命她在谷地學府,眼下未經公子準許,她怎么敢隨意轉出谷地學府。
“你是在考慮升到上一級學府的事情嗎?”中年人嘆息道:“沒有指望了。”
“為什么?”霜靈抬起頭來,露出了不解神色,更有一種難言的心慌,自己升到上一級學府的事,要被耽擱下來了嗎?
“老師之所以離開,也跟此事有關。”中年人停頓了下,問道:“你是不是得罪過人?”
“沒有呀…”霜靈忙是搖頭,說道:“我在學府里頭,跟大家都沒有過什么間隙,大家都很和善。”
“不是學府的同窗。”中年人臉色難看,說道:“他是一位貴族青年,而今是谷地的千軍統帥,你有印象嗎?”
“這…”霜靈怔了下,然后腦海中想起一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記起來了?”中年人見狀,當即問道。
“難道真的是他?”霜靈眉宇輕蹙。
“你果真得罪了此人?”
“我沒有得罪他。”霜靈忙是說道:“三天前咱們老府主,帶回來幾個客人,在學府招待,其中有個人,穿得很華麗,還帶著兩個穿著鎧甲的士兵…我剛煉藥出來,他一直盯著我看,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可是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跟他說過話的。”
“原來如此。”中年人明白了什么,苦笑了聲,說道:“他后來沒有找過你嗎?”
“也沒有啊。”
霜靈蹙著眉頭,輕輕搖頭。
而就在這時,就聽得外邊傳來聲音。
赫然是身著青色衣服的青娘。
“姑娘,這里有一封信,是交給你的。”
“信?”
霜靈心中第一念頭,是公子或者福老送來的信,因為除了莊氏商行之外,也應該不會有誰給她送信過來。
“是老家的信?”霜靈看了中年人一眼,這般問道。
“不是。”青娘說道:“一個身著盔甲,佩戴軍刀的士兵。”
“拿來看看。”中年人忽然出聲道。
“這…”青娘遲疑了下,看向霜靈。
“讓老師看一看。”霜靈聽得不是老家來的信件,又是經過士兵送來,便也隱約明白。
“這信…”
中年人從青娘手中接過信來,拆開看了一眼,終究嘆了聲,交給了霜靈。
霜靈看過信件,頓時臉色煞白。
“邀請我去赴宴,可解目前困境?”
霜靈看著手中的信件,緊緊咬著唇。
之所以遲遲沒能進入上一級學府,便是因為那人從中作梗?
可她完全不認識他,也從來沒有過交集,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他看上你了。”
中年人澀然一嘆,道:“美貌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