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宋家之內。
宋天元拋出了魚餌。
只是莊冥似乎沒有上鉤,正在細查此事。
“此人一向聰慧,好像正在查。”宋老家主道。
“他若是不查,我倒要看輕他些。”宋天元揮手道:“但我早已有所準備,他定然查不出來,遲早要上鉤。”
“你要親自去么?”宋老家主問道。
“當然。”宋天元笑著說道:“我要逼他去暗莊,在這段時間,把他壓垮,避免出現意外,我還須親自前往,跟他面對面,再斗一場。”
潛龍山莊。
目前乾陽已經與白慶,一同押送貨物,前往廣府。
莊冥身邊,只有殷明護衛。
“這是查知的結果。”
白老將查探玉神花的經過,都記錄下來,送到了莊冥的面前。
莊冥看了一眼,果然沒有什么問題,宋天元倒是做得天衣無縫。
偽造的玉神花,來歷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放出了玉神花,而且兩次出現在奇珍會上。
“這應該沒有問題了。”
“白老不覺得時機有點兒巧合么?”
“這個…”
“醫典記載,此花百年難得一見,但咱們要玉神花,便有了玉神花的消息?”
“這倒不是。”白老聞言,忙是說道:“并不是咱們求取玉神花便有玉神花的消息,而是在此之前,這花兒便已現世,在那奇珍會上,出現兩回了,好在沒有其他人識貨,而得到此花。”
“此花合該落在咱們公子手里,其他人不識此物,便是沒有這份機緣。”霜靈在邊上,也是顯得極為高興,說道。
“倒也有理。”
莊冥點了點頭,說道:“只不過,暗莊的生意,不是誰都能去的,要花八百兩銀子,才可換來一張信物,準許進入其中,而且身旁人手,不得超過四人。”
白老聞言,頓時有些煩惱,說道:“八百兩銀子還好說,主要還是身份,想要進入暗莊,必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您也須得親自前去,可是您行走不便,這長途跋涉的…”
莊冥擺了擺手,說道:“路途雖然遠了些,但為此玉神花,確實該走上一遭。此物于我而言,意義非比尋常,我不親自前去,不能安心。”
入夜。
莊冥坐在藤椅上,看著窗外的月光。
他大約已經理順了宋天元的想法。
明里暗里,已有多次試探,想必宋天元自覺他已經摸清了自己的底細,熟悉了自己的作風,能揣摩自己的念頭。
策反殷明,支走乾陽,再以玉神花,引自己前往淮北。
這一行,宋天元大概已經設好伏兵了,不單是淮北那邊的伏兵,還有淮安十六府。
“我在淮安十六府的勢力,他大概已經摸排清楚,想必在我前往暗莊的時候,他會一舉發難,徹底重創我的根基。”
“他隱在暗處,足有一年,謀劃宣城之事,也有半年。”
“他在暗處,我在明處,在我沒有防備之下,布下這般計謀,一舉重創于我。”
“真論起來,謀劃倒真是不差。”
“可惜卻錯了一點。”
“他不知道殷明,本就是我。”
“在他接觸殷明的時候,他就已經暴露在我面前。”
“他早已不在暗處,而我早已有了防備。”
莊冥撫摸著幼龍,眼神飄忽。
此時此刻,桌案之上,又擺上了一本簿冊。
這本簿冊,就是進入暗莊的憑證。
而簿冊之上,則是這一次內中交易的物品。
玉神花在三十三頁,名為白夜花,上面的標注,是奇花存世,百日不凋,僅此而已。
他將云蛇放在藥浴的水桶當中,任由云蛇暢游,汲取藥性,伸手翻開了這本簿冊。
上面確實記載了不少珍貴物事。
在暗莊之內,允許私下交易,但后果自負。
而真正能登上這本簿冊的,基本都價值不菲。
例如這玉神花,目前排列,只算一般,但價高千兩。
而除了玉神花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物品,讓莊冥頗有興趣。
既然打算親自前往暗莊一行,那么他想要的,自然也不單單是一株“玉神花”。
若是發現其他有利于養龍的物事,或者是有助于自身的物事,亦或是其他物品,出手買下,也未嘗不可。
“嗯?”
莊冥的手,忽然停頓住了。
第六頁,百神壺。
此物形如酒壺,卻大如水桶,以神鐵所制,不朽不壞,刀劍不能破之,堅硬無比,壺身銘刻上百妖神之象,疑為神靈飲酒之壺。
此壺之蓋,無法開之。
然每隔數日,酒液泄露。
非有緣之人,不能開之。非有緣之人,不能品之。
標價,一千八百兩。
“這不是…煉蠱的器皿么?”
莊冥怔了一下,凡塵俗世之間,哪怕學識再是淵博的人,也難以辨別此物。
但是他本是修行人,出自于聚圣山,而又在這些年間,遍尋古籍,無論全本或是殘缺,無論修行還是煉丹,無論藥典還是奇物,或多或少,都有所涉獵。
這分明是煉制蠱物的器皿,觀上面繪畫的粗糙畫像來看,便不似凡品,極有可能,已入法器行列。
蠱道較為神秘,通常是取百余毒蟲,置于器皿之中,使之爭斗,互相吞食,經年開之,只存其一,毒性強盛,兇悍無比,即為蠱蟲。
但是從這個器皿上看,煉蠱之人的造詣,怕是不低,煉出來的,不是一般的蠱蟲。
東勝王朝境內,怎么會出現這樣的法器?
他怔怔看著上面的記載,微微皺眉。
這個被命名為百神壺的蠱道器物,目前無法打開,并不是缺乏有緣人,恐怕是內中毒蟲,還未決出最后的勝負,尚未誕生蠱蟲。
而有時滴出液體,被視為酒液,非有緣人,不能品之…因為這是毒液,所有嘗過的人,恐怕都死了。
但是這上面則有誤導,讓人那是神仙酒液,凡夫俗子,承載不住,所以死去。
“定是有人偶然得到這毒物器皿,卻不能從中得到好處,反而是時時滲出毒液,害人性命,所以干脆賣出手,換成金銀,但為了避免讓人抵觸,無法賣出,才改了說法,稱作是神仙酒壺。”
“但終究是只能滲出毒液的一件器皿,所以標價才僅一千八百兩,位在第六頁,不如前面五件物品來得值錢。”
“話說回來,蠱蟲煉制,短則一年半載,長則十年八載。”
“如今內中蠱蟲,尚未煉成,壺蓋無法打開,照此說來,這所謂的百神壺,恐怕是近些年間,才開始放置毒蟲,開始煉蠱的?”
“此物怎么會陷入凡塵俗世?”
“東勝王朝所在,屬于聚圣山的地方,又有哪個修行人,膽敢妄自踏足?”
“不對…”
莊冥手上忽然停頓了下,想起一件事情。
他當年丹田破損,無奈下山,是大師兄帶他下山,拿住一個為富不仁的員外,將對方家產,盡歸于自己。
只是后來自己墜入懸崖,所有錢財便都被人瓜分干凈了。
而那員外,之所以為富不仁,則是以人命豢養毒蛇,以毒蛇換取延壽丹藥。
至于那個給予丹藥的,是從海外而來的散學修士,無門無派,修煉毒功,屬旁門左道,也見識淺薄,不知聚圣山所在之地,被大師兄斬殺。
“難道是當年那旁門散人修煉的毒功,與蠱道相關?”
“此人修為不高,所學亦是低淺,大師兄斬殺之后,也未有多加理會。”
“難不成,他還有遺物,又被人所獲?”
“東勝王朝境內,屬聚圣山所轄范圍之內,基本不會有外來修行者,我所知曉的,也只有當年那旁門散人而已。”
“而且,也只有這個旁門散人,他修煉毒功,能和蠱道扯上關系。”
“真是他么?”
莊冥并不能確定,但以他目前所知線索,也只有當年被斬的那個旁門散人,能與此事扯上關系。
他伸手一按,將幼龍撈在手中,眼神閃爍。
他翻閱過無數典籍,所學駁雜,如能得獲法器以及內中蠱蟲,那么以蠱蟲為藥,他有六成把握,能在今年之內,就讓幼龍開口。
若按部就班來培養幼龍,他此前花費六年,才讓幼龍開眼,恐怕再有十年,也未必能夠開口。
這所謂的百神壺,興許能節省他十年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