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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突然休克

  衛輝府。

  其實在四府之中,衛輝府的百姓是最為惶恐得,因為這里已經徹徹底底蛻變成一個商品社會,充斥著大量的工商階級,并且還是主體階級,其中有一部分是從當地農業人口轉換過來的,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全國各地來的。

  他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去。

  要回小農社會,這得給他們土地啊。

  而此次出任衛輝府知府得名叫呂郎齋,曾就是衛輝府的通判,掌管著衛輝府的農田水利和糧運。

  因為朝中大臣也知道,這些官府回來,最大的難題就是怎么回去,他們都是安排一些有管理經濟經驗得官員來擔任一把手。

  而事實也如徐姑姑預計的一樣,呂郎齋回來的第一天,就是將那些法紳、訴訟師全部都掃地出門,是一個不留。

  你們都給老子滾。

  不過這話說回來,這法院所在地就是以前官府,不將這些人趕出去,人家呂郎齋怎么入駐啊。

  他甚至連關閉法院和訴訟院得告示都不愿意貼,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名不正,言不順,鳩占鵲巢,都不配我貼一張告示。

  至于糾察院,也是全部關門,但是糾察員倒是沒有被掃地出門,呂郎齋也需要衙差,而且糾察員又都是士兵出身,他也沒有資格將人家開除,故此他將這些人安排到府衙,以及各個縣衙擔任衙差。

  與開封府那邊不同,陳文勛在那邊出任知府,首先拜會他的,就是一些士大夫。

  衛輝府沒有士大夫,這幾年衛輝府最大的就是商人。

  故此在呂郎齋入駐之后,衛輝府的大商人,是第一時間宴請呂郎齋。

  呂郎齋也答應了。

  陳樓。

  當呂郎齋進入會議室時,秦莊、胡淵、宋暉、秦大龍等二十余個大富商是立刻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行得一禮。

  “草民見過大人。”

  呂郎齋沒有做聲,徑直來到正前方的位子前坐下,左右看了看這些富商,然后道:“來人啊!”

  立刻走進四個衙差。

  呂郎齋道:“將這些椅子桌子全部搬出去。”

  “遵命!”

  周豐他們看著后面的椅子被搬了出去,仿佛失去了依靠一般,不禁是嚇得瑟瑟發抖。

  不一會兒,整個會議室里面,除呂郎齋屁股下面那把椅子,其余的桌椅就全部搬空了。

  這意思是非常明顯。

  你們憑什么跟我同坐一個屋檐下?

  這些大富商嚇得趕緊下跪,齊聲道:“草民該死,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饒命。”

  呂郎齋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道:“看來你們也并未完全忘記這官民之禮。”

  這可真是笑里藏刀,這些大富商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呂郎齋冷冷看他們一眼,又道:“若非此時此刻官署那邊正在進行改造,本官是絕不會來此的,你們的那封所為的邀請帖在本官看來,那就是對本官的一種羞辱,什么時候我大明官員是你們這群商人能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周豐他們只覺冤死了,我們明明就是請你,怎么就變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這鍋我們背不起啊!

  但是他們也知道呂郎齋的意思,就是他們理應自己前去拜訪,就一封邀請函,太隨意了。

  這倒不是說他們故意為之,只是他們都習慣于在陳樓開會,而且是宴請,當然也是他們出錢在最好的酒樓招待呂郎齋,但是呂郎齋偏要借題發揮,他們也沒有辦法。

  “草民該死。”

  這些富商們齊聲道。

  “這一次就算了,但本官不希望再有下回。”

  呂郎齋又問道:“本官如今公務繁忙,這宴席就免了,你們有什么事就趕緊說。”

  這些大富商是左看右看,紛紛鼓勵對方,你來說。

  呂郎齋皺眉道:“若是你們無事,那本官可就要回去了。”

  最終周豐是硬著頭皮道:“大人,我們...草民,草民只是...只是想請教大人,有關商業方面,會不會做出什么調整,比如說以前的契約法,稅法,等等,這...這些會不會改。

  草民沒有別得意思,草民也只是怕不清楚規則,到時延緩交稅,或者交少了,給...給大人您添麻煩。”

  “原來是因為這事啊!”

  呂郎齋冷冷一笑,道:“看來你們都認為自己已經不是我大明百姓,就連我大明的稅法和刑法,都記不得了。”

  “草民不敢。”

  “不敢?”

  呂郎齋哼道:“既然不敢,你們為何還有多此一問,刑法就是我大明的刑法,稅法就是大明的稅法,難道就連這個都要本官去貼告示嗎?”

  “草民該死。”

  “那倒罪不至死。”

  呂郎齋突然氣勢一斂,又道:“你們都起來吧。”

  周豐他們一愣,先偷偷瞄了眼呂郎齋,見他不是在說反話,這才齊聲道:“多謝大人饒命。”

  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

  呂郎齋微笑道:“以前的事,本官都既往不咎,但若之后再犯,本官必將嚴懲不貸,本官希望你們能夠在衛輝府奉公守法,安分守己,好好做你們的買賣,其余的事,就不要多問,不要多管,你們都且好自為之吧。”

  言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但凡是官員,這大棒加紅棗的招數,都會用的。

  其實呂郎齋也知道目前商人對于衛輝府的重要性,他可不會傻到立刻就將這些商人全部趕走,但是他必須要豎立自己的權威,也必須要壓制住這些大富商。

  他先是給這些商人一個下馬威,震懾住他們,但最后也暗示這些商人,只要你們安分守己,那我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所以他回去之后,還是命人貼了告示。

  告示上也并未否定郭淡所做的一切,他只是說郭淡來這里只是一個臨時性的調整,是不可能長久,最終還是要回到正軌上,我回來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早晚得問題。

  這也很有道理,郭淡再怎么也會死得,不可能永遠承包下去。

  關于刑法,關于稅法,都還是回到以前。

  但也在告示上暗示大家,不會強迫大家回到農村種地。

  他以前就是搞經濟的,他也知道這一時半會是回不去的,目前衛輝府大量的土地都在地主手中,就算要回到小農社會,也得慢慢改變。

  他預判這些商人就是為了賺錢,只要讓他們賺錢,他們也就不會搞事。

  但他顯然沒有預判對。

  衛輝府能夠進行大規模生產,一個非常關鍵的原因,就是安全感。

  這些商人敢投這么多錢到衛輝府,建造這么大的作坊,就是因為契約體系的保證,我再多的錢放在這里,也是非常安全。

  一旦失去三院相互制衡的制度,那就都是你呂郎齋說了算,那誰還敢投這么多錢在這里。

  你這一句話,我們就可能傾家蕩產。

  呂郎齋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上任這第一把火,是燒得非常強勢,但直接讓那些大富商對他感到非常恐懼。

  你今日可以在人家酒樓,將我們的椅子給搬走,那你明天也可以來我家,將我的錢都給拿走。

  在告示貼出得第二日,秦莊直接宣布,不再與皇家續約,將作坊交還給皇家。

  周豐、曹達、胡淵,等以前以潞王府為生產基地得大富商,都做出同樣的選擇。

  衛輝府的生產中心就在以前的潞王府,最初是郭淡租給他們的,可不是他們的地盤。

  在郭淡簽訂解除承包契約的時候,就在契約中埋了一顆雷,就是以前的潞王府交還給皇家,可不歸當地官府。

  那這租約就得重新談。

  皇家可以選擇不租給他們,他們也可以選擇不租。

  現在他們都選擇不租。

  其實周豐他們就在等呂郎齋廢除契約法,只要呂郎齋廢除這個,那所有的雇傭契約都不能作數,因為雇傭契約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例。

  就是商人要負責幫員工交稅,但這個稅也已經變了,這就是廢紙一張,上面每一個字都是錯的,這怎么能夠算數。

  但這民不與官斗,他們也不敢公然去跟官府唱反調,他們只是說,皇家將作坊給收回去了,我們沒法開工啊。

  這“中心”都沒了,周邊肯定都是死翹翹。

  秦莊只是搞紡織作坊,染料是其他商人生產的,這最大紡織作坊突然關門了,訂單瞬間少七成,染料作坊也就瞬間歇菜。

  大家都不生產,都不發展。

  建筑作坊,運輸度,船隊,倉庫,可都沒法運行下去。

  頓時就發生多米諾骨牌效應。

  整個衛輝府的商業在突然間就出現休克狀態,就是完全停止下來。

  不過這些商人還是非常有“人性”的,雖然他們沒有再發一分銀子給員工,但他們將倉庫里面存留是一些貨物,全部發給員工,當做是一種補償。

  其實值錢的貨物,之前就全都給運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些普普通通得生活用品。

  他們心想,我們這么干,這些貨物可能也留不住,因為呂郎齋一句話,就能夠全部查封,就還不如都送給大家。

  反正都已經虧了這么多錢,還在乎這么一點么。

  呂郎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城內就瞬間多了近十萬的失業員工。

  同時各縣城也全都是失業員工。

  這在古代可是一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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