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始尊主,已檢測到洪流余波 爆發位于大時流區,最開始是燭晝尊主的波動,然后便出現了另一個洪流,沒過多久,又有五個全新的洪流波動自‘散彌塵區’‘溯冥厚土’‘大預言書循環’‘幻妄境’和‘太虛朦朧海’涌現,目前祂們全部都朝著大時流區涌去,暫時不清楚目的,只是…
燭晝天內。
正在完善燭晝天內部結構,俗稱打灰的弘始皺著眉頭,放下手中剛剛凝結出的造物源質,這位黑發紅眸的合道強者側過頭,看向另一側同樣肅然的太始圣尊。
不用太始圣尊繼續說下去,祂們都很明白,這些亙古以來都未曾出現的洪流強者,這次突然一窩蜂地跑出來,還能是因為誰?
自然是因為自家頂頭上司,那個已經開始正兒八經出警多元宇宙的原初燭晝啊!
他從哪里惹出來這么多洪流…過去幾千萬年,我也就聽見一點名聲,結果他一下子居然能引動六位洪流圍攻…
雖然還沒有親眼去看,但是弘始是誰?祂猜都能猜到過程,那肯定是渾天之界里有蘇晝看不下去的事情,故而憤怒出手,引得渾天中隱世老祖出手這個全多元宇宙的合道都猜測過渾天內恐怕有洪流潛伏,如今蘇晝不過是將其證實。
雖然才是初入洪流,但洪流本就是無限,到了洪流,就沒有什么先來后到,雙方的力量就是同階的無窮,除非有一方可以更好地釋放自己的無限之力,影響多元宇宙。
弘始也不是說笑,蘇晝的道法神通,祂自然是親身體會過不少,更是明白,那些至高大神通倘若有無限力推動的話,又該有多么恐怖。
一位尋常洪流,恐怕真的不夠他打。
可六位…
或許也不夠他打弘始如此對太始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咱們還是啟動第二預案吧 是太始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封印多元宇宙,分為諸多區域和地域,是原初的世界群集合,就譬如‘大灰燼區域’‘極黯地帶’‘龍蛇世界群’‘虛無之地’‘大空無地段’等等,都是歸納總結一片多元宇宙情況的總結。
自然,這些區段,也有危險和平靜之間的區分,強大和弱小的區分…雖然在諸界合一的虛空動亂中,許多原本的世界群都合并在一起,但更大的區段卻沒有多少改變。
而‘散彌塵區’‘溯冥厚土’‘大預言書循環’‘幻妄境’和‘太虛朦朧海’這五個地段…其實都是在多元宇宙中頗為寂寂無名的那些既沒有特別的高手,也沒有特別危險的異象,不過它們也的確足夠獨特,所以各自有著名號。
散彌塵區中,世界的大小是無法觀測的,一個看上去無比龐大的宇宙,說不定是另一個微如塵埃般宇宙的附屬,進入一個微妙無比的小位面時,實際上卻進入了一個無限大的宇宙;而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位于區段兩極的兩個世界,說不定內部就聯通在一起,而一個世界中包含著另一個世界,這被包裹的世界中又包裹著幾個世界…
散彌塵區就是這么古怪,曾經有不少文明的冒險隊來到此地,想要搞明白這方多元宇宙時空異常的根源,但最后都無功而返,帶著還算豐厚的回報離開。
誰能想到,此處居然有一位洪流沉睡?而周邊的無盡世界群,都是隨著那位洪流的思緒與道韻澎湃?
同樣,溯冥厚土也是一方極其獨特的世界群,在這個區段中,虛空中有著凝聚如實質一般的虛空風暴包裹著所有世界,即便是冰凝虛空時期,這風暴也就是速度慢一點,但依然存在。
這虛空風暴絕不傷人,但也絕對無法窺測,它無窮無盡,無始無終,就像是山川河流一般,在諸多世界之間循環,將不同世界的因子互相交互有無,構成了一套極其繁復的風暴循環。
溯冥厚土歡迎來客,但基本沒有人能從中出來,偶爾有幾位合道出來,敘述了內部的循環可能性后,就又歸入其中,令其他區域的合道頗為驚愕,也將此地視為禁地。
大預言書循環卻并非是一個區域,而是一種不斷傳播的多元宇宙級現象在被大預言書循環影響的世界中,會出現一本‘白之預言書’和‘黑之預言書’,白之預言書預示了未來所有成功的可能與超越,而黑之預言書預示了此界所有時空的破滅與新生,生活在世界中的眾生,都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推動黑白預言書的進度條,并且隨著進度條的推動,獲得預言書中的種種獎勵與祝福。
目前,沒有任何世界能將黑白預言書的進度條達成,即便是合道巔峰一心一應地引領世界變得更好,亦或是摧毀宇宙時空,也沒辦法讓這個進度條達到百分之百。
這里出現一位洪流,倒是不讓人奇怪,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種異常的影響擴散,必然是洪流那澎湃的大道所至,眾人感覺不出異常,只是因為洪流的影響太過寬廣。
至于‘幻妄境’和‘太虛朦朧海’,則是有些許相似之處,位于這兩個區段內,進入者很難搞清楚什么才是真實,什么才是虛幻。
前者會被源源不斷的夢幻世界所沖擊包裹,雖然是夢幻一般的世界,但卻可以從中帶出宛如夢一般的強力道具,譬如‘打開就可以前往多元宇宙任何區域’的任意門,又譬如‘只要許愿就能改變整個宇宙可能性’的許愿電話亭…這些道具一個個都具備合道一般的偉力,雖然不能使用太多次,但在可以使用的時候卻幾乎毫無限制,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使用。
而后者太虛朦朧海并沒有那么多奇遇,在朦朧海中,抵達此區段者并不會有多少異常感,就像是來到一個普通的世界群,但是等他第二次來時,他才會發現自己昔日曾經去過的那個世界已經被復原了,要不就是自己的經歷已經成為傳說,要不就是仿佛自己從未來到過,而隨著他呆在這個區段的時間越長,這個區段內的其他世界也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自我衍生體。
據說,曾經有一位誤入其中的仙神在朦朧海呆了三千年,他離開此地后回歸家鄉,第二次抵達朦朧海時,整個朦朧海的世界中已經出現了不計其數的‘仙神’,在諸多虛幻朦朧的世界中,重復祂昔日三千年的所作所為。
這五大區段,有一部分被人猜測過有洪流沉眠,有一部分被列為危險的禁區,但誰也想不到,它們背后居然全部都有洪流。
該走了六位迥異的洪流,意欲圍攻原初燭晝,弘始雖然不覺得蘇晝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但覺得是一回事,實際上要做又是另一回事:帶著燭晝天過去,這家伙,出門出警,也不把本體帶上 咦?!聽見這句話,太始圣尊一臉驚愕地回頭,他低頭看向自己足下的燭晝天,目光悚然:這是燭晝本體?!
他不用本體,也能和洪流…
哦,不全是弘始搖頭,打斷太始圣尊的震驚,祂簡單解釋道:洪流之力,勝過你我二人想象,僅僅是思緒就足以震蕩諸天萬界反過來說,洪流的哪個區域震蕩著多元宇宙,哪個地方就是祂的本體蘇晝前往渾天的,自然是本體,而燭晝天亦能震蕩重重多元時空,也是本體 如此闡述,弘始大帝仿佛想起,當時蘇晝和自己交流時,那一幅理所當然的口吻。
他說…笑了起來,弘始大帝不禁搖頭:他和我說 感慨地閉上眼,男人笑道:“為什么洪流就不能有兩個,三個,乃至于無數個本體?”
燭晝,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此時此刻。
渾天之界。
隨著蘇晝的力量介入五至圣和渾天之靈的集合,他赫然是要與渾天五至圣化身的洪流合體,成為一個全新的洪流。
五至圣組成的洪流,并不遜色于任何洪流,也沒有任何弱點,想象中合體出現的缺漏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或者說,合體成為洪流,本就是‘協調’一道理所當然的正道,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錯誤。
但是即便如此,在蘇晝滅度之刃的劈斬下,五至圣與渾天的一部分力量軀殼被破碎,洪流的無限偉力在另一種無限的力量打壓下跌落,坍塌還原成了有形的六色神光,孤寂的虛空在剎那被照亮,亙古都天都被閃耀。
不,并非是單純的壓制蘇晝的力量順著五至圣神力的光陰攀爬,尋找到了祂們神力沒有相融,成為洪流的那一瞬因為蘇晝在那一瞬間,也成為了五至圣的第六至圣,所以他就有機會干涉。
五至圣有第六人,很正常吧?
在五至圣洪流神力成就之前,蘇晝就讓這神力潰散,然后再自己作為核心,取而代之!
絢麗的光芒穿透諸多時空,兩位洪流的力量激突,但卻又交錯相容一時間,即便是五至圣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被融入了燭晝的思緒,還是燭晝被祂們所吸收。
倘若是尋常合道巔峰,即便是擁有無限與絕對之力,被蘇晝如此沖刷,恐怕瞬間就會陷入失我之劫,再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咄!退!
但五至圣的確是這個多元中最頂尖的強者之一,為首的乾元道尊就連迷茫都沒有,祂看破蘇晝的所有手段,斷喝道:諸同道,謹守源頭,原初燭晝雖強,卻奪不走我們的本心!
其余至圣也并不遜色于乾元道尊,祂們也都各自掙脫。
下一瞬,意欲魔染…道染五至圣的燭晝就被分離,雖然雙方還交融在一起,但是卻再也無法互相侵染。
原初燭晝,你雖強,卻不夠惡,如若你足夠惡,篡改我等思緒,或許我等還需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窮源賢者吐出一口氣,祂此刻目光明亮:既然你也并非惡者,為何不愿意相信我們?
“我當然不做篡改思維的惡事,這是原則問題,最多用燭晝經給你們洗洗腦袋。”
蘇晝卻并不為失敗懊惱,與之相反,他笑了起來:“至于惡不惡…不管你們是好心辦壞事,亦或是真的必須的犧牲,我都得親眼去看看才行。”
你若要看,并非不行,但是…
圣衍仙人開口,祂向來喜歡達成其他人的愿望雖然有些人就是喜歡尋死,但那也沒什么辦法這位眉目溫和清秀的年輕仙人道:你還是要成為…
“渾天對吧?已經鑒賞的夠多了。”蘇晝擺了擺手,他并不想聽這種車轱轆話。
原初燭晝微笑道:“就在剛才,我已經去見了。”
“燭晝們,已經去親眼見證了。”
什么?
五至圣一怔,理論上燭晝根本不可能干涉祂們,即便是剛才最為危機的時刻,五至圣依舊守住了本心,渾天內部的秘密仍然沒有暴露,原初燭晝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聽著。”
但是此刻,蘇晝背過雙手,他不再作出攻擊的姿態,可危險感在五至圣中卻節節攀升:“你們終究不是無時無刻都是洪流,自然不理解洪流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我卻告訴你們,洪流是一種思緒,洪流是一種沖動,洪流是生命的一縷意義,也是虛無真實的印證。”
他凝視著眼前的‘洪流’,蘇晝的目光仿佛越過了五至圣,凝視著渾天,渾天之界中的萬物眾生:“洪流就是超越的雛形可以是無限永有(無限),可以是無源永存(永恒),亦可以是無虛永真(絕對)!”
“雖然還不完美,雖然需要無盡無窮的變動才能成就,但洪流已經近乎是一切!”
“正如同我心中亦有混沌,亦有完美,有著無數正確那樣五至圣,包括你們!”
“萬物眾生心中,自有燭晝!”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渾天之界·第一紀元無道之紀元 這是一片晦暗的天地,沒有太陽,星辰與日月,萬事萬物在幾近于無光的黑暗中悄然蟄伏,蠕動著求存。
之所以說是幾近于無光,是因為天上還是有些許光芒的,在那一片黯淡的漆黑中,有那么一輪深邃的暗日,微微閃動著灰白色的光。
據說,在久遠時光之前,天地間是有日月星辰的,那時,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棲,但是伴隨一次前所未有的天變,所有星辰都在顫抖中隕落了。不可思議的毀滅降臨了所有,天地也變得殘破,就連光都失去。
自那之后,只有暗日還有些許光。
但這光也并非時時都有,有些時候,短時間內就會出現十幾次,有些時候,很漫長的一段時光,一兩年都沒有光。
光出現,天上就會降雪,這雪也是食物,無味卻能飽腹,是晦暗天地中僅存的些許資源沒有日月星辰,一切農作物都無法成長,人們只能依靠過去的積蓄,從遺跡中尋找有用的資源。
亦或是…
吃人。
這是一個再無道德倫理,再無大道倫常的世界,一個瀕臨死亡,被侵蝕地幾乎只剩下一具空殼的天地因為最古老禁忌的蘇醒,整個渾天大界都瀕臨消亡。
天地都要死去了,而人們還活著。或許是因為古老神祇的善意,亦或是仙神們的慈悲,祂們竭盡全力讓卑微的眾生在那無上災變中幸存,可卻未曾想,這樣的慈悲與善,也會締造出此世最為可怖的果實。
他人就是地獄,雙目中閃動的光蘊含著希望,也帶著可以殺人的決絕和貪婪,在失去所有后,人類終究是拋棄了人性,在無光的暗夜中,在沒有食物帶來的漫長饑渴中,殘存的人類互相吞食,他們燃燒骨頭,點燃篝火,用血液澆灌蘑菇,用油脂塑造蠟燭,啃噬著骨髓中殘存的那么些許油渣,將尸體中蠕動的蛆蟲和蟑螂也吞入腹中。
屠殺,強奸,劫掠,憎恨,怨滅,徒勞的抗爭,絕望的哀求,以及無言的血。
在已經快要死去的世界上,驕傲的人也成為了食腐的微菌,如若不是還有‘天上雪’的恩賜,這群族也將徹底消亡吧。
有一對年幼的孩子,在這樣的世間掙扎。
他們的父母是多么的殘忍啊,居然在這樣的惡世中還生產,他們究竟有什么資格將孩子生到世間呢?父母又有什么權利,在這樣的世界上生出兩個具備自我意志的人呢?有生命就有死亡,有意志就有痛苦,生命不想痛苦,生命憑什么要同意這痛苦的未來降臨在自己的身上呢?
真正的痛苦,就是活著本身就是痛苦,而在這痛苦中,甚至尋覓不到一個可以怪罪的人。
倘若這個自然和天地還有意志,還有合道,還有蒼天的話,或許還能回答這些孩子的困惑吧,但是現在這殘破的天地無法回答這問題,祂們說不出正確,道不出愛的真諦。
這對孩子,或許是兄妹,或許是姐弟,或許是兄弟,或許是姐弟。他們見過這個世間的種種苦難,在這漆黑的世界上,有無數饑餓又殘暴的人互相殺戮,他們剝下血肉,舔舐地上流淌如河的鮮血,被咀嚼咬碎的骨渣堆積成山。
他們看見,蠻而有力者揮動銳利的鞭,驅趕宛如螻蟻般的家畜四肢及地,屈辱地在地上爬行,他們懷中摟著赤裸的女體,狂笑著痛飲奴隸的鮮血,燔烤已經被切成碎塊的同類血肉。
“為何?”
“這世界為什么會是這樣?”
孩子不幸地出生在這世上,他們不幸的知曉倫常,他們不幸地明白道理,他們亦是不幸地生而為人,故而知曉禮義廉恥,知曉道德之意故而他們總是困惑,總是不解,總是憤怒,又總是無力。
他們不懂,也不明白。他們只是隱約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哪怕真的陷入黑暗,哪怕是真的世間陷入無光,哪怕是真的天地寂滅,人類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活下去絕不至于如此墮落,不至于如此混亂,如此卑微卑劣。
他們唯一的痛苦,就是在漆黑的時代,但仍然向往光明。
他們期待更好的世界…他們想要去創造一個屬于更好的世界。
但是,卻沒有力量。
而現在,力量卻來了。
無限的力量…一種名為燭晝的無限力…
就像是靈氣一樣,一種無窮無盡,無始無終的無限力…
什么時候起,人類會有一種錯覺呢?
那就是自己在修行,自己在追逐力量,自己在悟道,自己在知曉世間的真理。
太傲慢了,一點也不謙卑。
交流是相互的,與天地的交互,在世間萬物間的修行,為何不是力量在追逐人,是道在悟人,是真理在知曉這世間全新誕生的一個意志?
天人合一,與地同載但誰來定義天?誰來定義地?誰來定義道?誰來定義真理?
誰又來定義你我,誰又來定義誰是誰?
自己又是什么?
能回答這些問題的,只有最為傲慢的人了。
只有那些,傲慢到自認為正確,自己就是無限,自己就是永恒與絕對的人了。
洪流澎湃著。
孩子們并不知曉這一切,他們只是知曉,無限的力量正在降臨。
人追逐著靈氣,而靈氣也追逐著人,他們都是互相的獵人,互相都在領悟對方的真髓,他們互相之間的追逐殘酷而沒有感情,就像獵鷹和獵狗捕捉兔子。
正如同現在,孩子們渴求著‘燭晝’,而‘燭晝’也等待著這樣的孩子。
隱約能聽見這樣的聲音:去施行你們的意志,見證這世界的真實去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于是,便蒙受恩賜。
只要有人在渴望讓世間萬物變得更好,燭晝的無限力就會降臨正如同就像是修行靈氣的修行者渴望著自我的安心與寧靜,靈氣就會朝著朝著他們匯聚,就像是偉大存在的眷屬渴求著正確的方向,至高的神通就會垂流于世那樣。
人渴求著正確,正確也在渴求著人。
于是,孩童們睜開雙目,他們抬頭,注視著這個世間。
在這殘酷而終將碎滅的天地間,最下的一層,是哪些散亂在荒野的無名之民,就像是孩童們那樣,是蟑螂,是蛆蟲,是他人掠奪的糧食,是行走在地上的食物,他們會為了一點水殺人,會為了一點天上雪殺人,會為了其他人的尸體殺人,會為了殺人而殺人,是比野獸更野獸的野獸。
更上一層的,是那些被飼養的人畜,他們沒有自我,是被馴服的野獸,他們可以吃,可以喝,被人驅趕,沒有自己的方向,但也因為如此,終將被人吃肉飲血,成為街道上被嚼碎的骨渣。
更上一層的,便是奴仆,如若說人畜完全放棄了自我,那么奴仆還有著自我,但也和畜生無異,他們會成為修行的材料,會成為隨手殺掉的泄憤工具,會成為他人隨需隨取的血包,他們可能終老,亦或是得到恩賜,擺脫這層身份,但終究不得自主,沒有自由。
更上一層的,是傭民,他們種植蘑菇,養育血草,搬運物資,日復一日,雖然有著自由,但也僅僅只有工作的自由,他們沒有規矩約束,但是自有資源讓他們什么都無法去做。
更上一層的,是平民,他們可以做任何工作,可以娶妻生子,如若放棄一切欲望,不再去思考什么才是幸福,那他們或許也可以孕育下一代,而不至于一出生就是奴仆,他們是這個末世的中堅,是支撐整個無道之界運轉的核心。
更上一層的,是匠人,或是去皮取骨,或是剔肉挖心,或是修復工具,或是鑄就劍犁…他們不可缺少,是核心也是最好的工具。
更上一層的,是那些最基礎的修行者,自平民,傭民中走出,有修行天賦者,他們被賜予資源,作為馴服畜生的監工,是訓斥奴隸的管事。
更上一層的,是真正的修行者,是那些締造了這個世界秩序的那些修行者家族出生的修行者,他們就是統治的中堅,是武力的象征,是暴力和權利的頂端。
而最上層的,便是這個世界,那些血肉高塔最頂端的強者,他們為了自己的修行,為了自己的存續,將整個世界都扭曲成自己想要的那些模樣,他們塑造出這九層的高塔階梯,塑造出這九層的地獄,僅僅是因為他們方便,他們愿意。
在其之上,只有暗日閃耀著光。
但這一切都不是光。
這一切都不是終結。
‘無終瞳’閃耀著,孩子們仰著頭,凝視著天,凝視著這天地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根源。
于是是,孩子們的目光穿透了無盡的陰霾,穿透了無數的黯淡,他們的目光越過那九層密不透風,令人窒息的高塔階梯,越過一層又一層的云層,直抵高天之上。
然后,他們看見了。
那‘暗日’的真實。
那是一顆眼球。
一只早已干涸,枯萎,腐壞,滴落著膿液與淚水的眼睛。
一位早已死去,趴伏在‘虛空中’的巨神,祂的眼睛。
天地早已破滅了隨著無上禁忌的復蘇,渾天大界早已被徹底摧毀,空洞的世界內側,只有混混沌沌的虛無,古老世界的碎片在虛空中隨著時空亂流的沖刷而破滅,過去仙神們的尸體漂浮在其中,散發著最后的光,就像是無盡虛無中那些寂寥的星辰。
無窮無盡的混沌中,無窮無盡的先天混沌魔神,正從死去的世界中孕育誕生。
祂們要重塑世間萬物,將一切,化作‘禁忌’。
這尊巨神沒有左臂,沒有腿,自胸之下已經灰飛煙滅,甚至就連頭顱都已經朽壞,可祂仍然在最后,用盡自己全力,將世界的殘片保護在自己的右手掌心,保護在胸口正中,并用自己最后的眼睛,垂眸凝視著那脆弱的,隨時都會破碎的殘片。
多么痛苦啊。
我保護他們,讓他們活在這樣痛苦的世界,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沒有問過他們是否同意,就這樣擅自的將他們保存下來,這舉動真的有我想象的那么偉大嗎?
巨神能知曉未來,祂乃是合道之尊,是人也是道,是領悟了真,不分道我,至高的神祇即便是快要死去,祂也依舊能看穿未來的一切真實,知曉未來這些世界殘片中,究竟會孕育出怎樣的丑惡與憎恨。
但是…即便我看穿一切宿命,或許,或許亦有奇跡…
在道滅前,巨神喃喃。祂知曉所有,但仍有所有不為其所知那是超脫合道之上的洪流,是洪流也是超越,是至高也是正確。
祂仍有無限看不見。
故而心懷最后一絲希望。
縱然是你們這樣的人…這樣不可能的可能我也愿意相信 巨神死去,祂未曾合眼,所有的神力在這剎那都被剝去,璀璨如日月的光輝黯淡,只剩暗日緩緩腐爛。
在最后的最后,祂留下淚水。
這淚水途經虛空,冰凝成雪,飄散入世,維系著整個世界殘片的活力。
視野一層層的拔高,拔高。
在這廢墟一般的世界中,先天神魔正在不斷地孕育,祂們將會在舊渾天的尸體中,再次締造出一個全新的渾天而仿佛就像是無中生有那般,這全新渾天的未來,那無限的可能性中,亦有無限的強者回溯時光,成為最初的先天神魔。
無限孕育著無限,無限的未來完滿過去的根基,令更龐大的無限衍生…這無盡輪轉的過程,無論具體的過程,終究會令這全新的渾天變得無比龐大,無比可怖。
甚至,多元宇宙虛空中,亦有無窮莫名,仿佛來自多元宇宙每一個角落的大道都在涌入渾天,孕育出全新的先天魔神,這些混沌神魔甚至因為過去和未來之間的取代和復寫,展開了一場大戰,仿佛要徹底破碎渾天,將‘舊渾天’完全粉碎,變成由祂們凝結的‘新渾天’。
有一尊不知從而來的神祇途徑渾天。
祂看見了虛空,看見了地獄,看見了絕望,看見了丑惡,看見了世界的尸體,看見了正在從虛無中衍生的先天魔神。
祂看見了希望,看見了期待,看見了堅持,看見了決心,看見了萬物的哀求,看見了那正自無限萬有中走出的禁忌。
祂看見了,看見了,舊渾天中,那被巨神保護在掌心的世界。
你沒有錯祂如此道:你們也不應該被遺忘 于是,神祇停下腳步,停下自己為了追逐洪流,在這無限的多元宇宙中尋覓無限的路程。
神祇進入了渾天。
而后…
開天。
那是一場誰也無法想象的屠殺。
追逐著無限,至強的合道圣尊屠滅了所有原初的古神,祂將所有混沌魔神,無論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是宇宙內部還是外界虛空衍生的,全部都屠滅殆盡。
無窮無盡魔神的尸體隕落,最后堆積成了無窮無盡寬廣的大地。
名為渾天的大地。
愚蠢的外來者,你以為你就可以永遠鎮壓我等?!
即便是被殺死,尸體堆積,混沌魔神仍然嗤笑著神祇的舉動:我等就是萬物,我等就是大道!你抬起萬物,化作浮島,遠離我等尸體又有何用?那萬事萬物,未來無盡眾生,都是我們的衍生!
無窮未來,無限可能,每一個生命,都可能領悟覺醒,升華蛻變,成就不可思議之存在,甚至超越我們這些大道的始祖!
我們就是無限的時光,無限的可能,無限的力量你歸根結底不是超越之種,不可能永遠鎮封我們無盡的大道神力!
隨著混沌魔神們的呼喚,虛無中,又開始涌現出無窮無盡的混沌魔神那些是已經死亡過的,已經出現過的,曾經還在傳說中的,亦或是過去并不存在,未來也朦朧模糊的魔神無限的未來中,就有無限的強者可以回溯時光,抵達最初,化作先天魔神。
這是一個環,無限的環,永恒無休的環,過去先天魔神是無窮無盡的,未來的混沌魔神也同樣如此!
而那不知來處,也不知源頭的神祇只是簡單地回應道:難道就汝等可以超脫時空,看遍一切過去未來?吾亦有如此神力!
如若說,汝等就是大道 吾便是諸道之尊!
至圣追逐著洪流,祂固然沒有掌握無限,卻知曉一條至高的道路。
其名為‘絕對’。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大道…
無限永有,無源永存,無虛永真吾即為無虛永真,至高之道 吾便是乾元,當為此世尊!
乾元者,既乾之元。天道伊始!
乾元道尊破碎諸混沌魔神,抬升舊渾天諸世界殘片至蒼穹之上,令那些分化的宇宙時空化作諸多時空流速不一的浮島位面和大陸。
絕對的大道錯亂時空,斷絕了無限未來強者抵達現在,也斷絕了無限源頭的古神前往未來的舉動。
定乾坤,分陰陽,梳理過去未來,平定原初神魔,敲定三千大道,收服無限未來。
但即便如此,還是不夠。
即便是乾元道尊,也不過是絕對,無法兼顧無限,在無盡寬廣的可能性中,有那么一條可能性化作了真實,那便是古新神祇不再內戰,專心致志,以無限之力對決乾元道尊的可能性。
祂們聯手,互相交錯著過去和未來,互相鑄就無限的神力,那是即便屠滅一紀元古神的乾元道尊也難以對抗的神力。
但是,乾元道尊卻也并非易于,祂知曉,即便是無限的環中,依舊會出現奇跡,在那無限的混沌諸神,先天神祇中,終究會有一位不與祂們同流合污。
其名為極星,在久遠的未來之后,祂將成為與自己齊鳴,一同鎮壓禁忌的同道。
但是,就在此時。
在那舊日時空中,突然升騰起了一股無限的偉力。
什么?
舊渾天,已經因為呼喚出禁忌而毀滅,而新渾天乃是乾元道尊斬殺無窮魔神,以諸魔神尸體鑄就,祂作為天道之始,大道之尊,將會和其他諸多同道,一同鎮守‘新渾天時間線起源’,斷絕新舊渾天所有聯系。
可是就在剛才,祂卻察覺過去被改變了,那理應斷絕的舊日渾天中,出現了無限的偉力!
即便是乾元道尊一時間也為之毛骨悚然,祂自信自己已經斷絕新舊渾天之間的所有時空的連續性,那里不會出現任何混沌古神才對!
祂沒有錯。
因為自舊日渾天中涌出的,并非是混沌古神,而是一道光。
乾元道尊,甚至能聽見一句疑惑的低語。
“假如只是要殺這些混沌古神的話,大可以叫上我幫忙為何遮遮掩掩,死活不愿意告訴我?”
“還有…那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