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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愛與燭晝炸彈 (1w4,超級大章)

  秋日的夜晚,涼爽中帶著一絲未消的燥熱暑氣,正如同入夜也同樣沒有靜謐下來的城市。

  明明已經喧囂運轉整日的大城市,在凌晨時分也同樣熱鬧繁華,街道上人潮人海,店鋪吞吐著人流,一張張面孔上看不出有半點因工作了一天而出現的疲憊神色,而明亮的燈光更是令城市內部內外比白天更加明亮。

  一時間,甚至分不清晝與夜。

  從僻靜之處眺望城市中央,這鼎沸的人聲總會令人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座城市,還有人類,乃至于這個地球都不會停下,它們運轉,便總是運轉,會持續到永恒。

  這倒也并不奇怪。

  自從修行普及后,這個世界最快出現的改變征兆,就出現在睡眠之上。

  隨著實力的提升,修法的蘊養,人類對睡眠的需求就大大降低了——在覺醒階或許還需要隔幾天偶爾睡一場作為調整,但是到了超凡階,修行者幾乎就可以完全放棄睡眠,以深度修行作為調節靈魂肉體的方法。

  聽上去似乎平平無奇。

  但是對于人類社會而言,這種微末之處的最小改變,卻足以締造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就好比現在的地球這樣。

  深夜,蘇北落站在自家陽臺上,他似乎正在等待著誰的到來,但與此同時,也在凝視著眼前的洪城夜景。

  在現在的地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說的可能并不是人,而是城市,在越來越強大的基建能力下,許多城市真的到了一兩天沒出門,就會令人們疑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覺搬家了的地步。

  ——這是哪里?這又是哪里?!

  這是閉關幾天結果發現家門口多了一座天橋,道路也重新重修過的茫然修行者。

  ——啥,這是我家?!

這是轉過頭,發現自己住的的大樓已經完全被金鐵固鎖之法加固過,通體釋放著溫潤靈光,徹底外裝修過一圈的困惑修行者  洪城雖然不是一線城市,但是這么幾年間的變化也堪稱大的可怕,別的不說,一座座在河流兩岸屹立起來的超級高樓,貫通城市的浮空天橋,以及在在五百米高空來回穿梭,以靈光為軌道行進的浮空車,就已經足以讓一些接受不了新世界的老年人高呼震撼,無法分辨出這就是他們居住了幾十年的城市。

  甚至,還有巨大的空艇漂浮在三千米高空,朝著下方投影著巨大的新聞和,令半個洪城都能清晰看見。

  霓虹光與投影的在半空中漂浮,中間還有眾多飛車修行者穿梭其中,宛如在海中游弋的群魚。

  這是在仙神時代也沒有過的盛景。

  自靈氣復蘇后帶來的技術高度,因為全民修行帶來的生產力以及供需大提升,帶來的是井噴一般的勞動力過剩,這超高速帶來的爆炸生產力,除卻在珠穆山區和一個個時空界域建立要塞和質量加速器等超級設施外,全部都變成了各式各樣的空中軌道,地底真空管道,磁懸浮列車等基礎建設。

  蘇北落能看見,在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旁邊,是四通八達的寬敞道路,上面的汽車已經不再擁堵,因為天空中的飛車和可以飛行的修行者,可以借助輔助空翼移動的修行者可以分流,而即便是地面上,也少見過去內燃機汽車,大部分不是電能,就是運用了全新的靈能引擎。

  男人曾經去過天都,他知道,相比起天都那宛如科幻都市一般的繁華,洪城已經算是很落后了,既沒有籠罩小半個城市的庇護法陣,也沒內置于洞天空間中的核聚變發電集群,天空中的飛車通道也僅僅只有兩層,還算不上是真正的立體化都市。

  但是,論起活力,卻是分毫不差。

  失去了睡眠的制約,人類在八小時工作之外的活動時間,幾乎翻倍,雖然說修行也需要耗費時間,但也比睡眠要少得多。

  再加上某位人間仙神普及的輪轉不朽法,更是讓人幾乎可以光合作用——這下可好,甚至睡都不用了,曬曬太陽直接活力滿滿。

  所以現在,幾乎任何一座城市,都可以算是不夜城,無論是白晝還是夜晚,十里長街的人潮都不會減少,那店鋪商樓前的車水馬龍依舊來來往往。

  理論上來說,長時間大量的人潮聚集,也會造成大量民事乃至于犯罪事件,巡捕一方應該加大力度,增添人手,無論是白天黑夜都一直保持警備狀態。

  但實際上,因為全民修行的緣故,許多事情已經不會再發生了。

  譬如說車禍,譬如說盜竊,譬如說逃票,譬如說太多太多的犯罪和民事案件,都已經不再是問題。

  哪怕是在路邊拄著棺杖的老頭,指不定一身硬功都比汽車還硬,而被盜者在過去無法發現被偷僅僅是因為注意力不集中,而現在人人都有一定修為和靈氣附體,無論是盜竊搶劫都幾乎不可能成功。

  為什么?

  多簡單啊,人均煉氣者,寒暑不侵,牛皮鐵骨,一般的槍械都不怎么頂用,不用靈械誰也別想傷誰。

  大家都是烏龜王八殼,你打劫?誰怕你不成!

  而全民修行雖然擴散了修法,但卻沒有擴散殺傷性仙武和道術,更沒有擴散法器法寶煉制之法,等同于禁槍令,想要申請學習要通過政審。

  這樣一來,有武力的道德過關,而絕大部分普通人都沒有互相傷害的能力。

  就算有人天賦異秉,能靠自己的本能領悟出氣息遮蔽之法,成功盜竊,亦或是悟出斗法法度,可以傷人…但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干什么不好?

  無論怎么樣也不會去盜竊打劫啊!

  至于一般的個人糾紛,更是直接就去周邊的擂臺上一決高下,決完后還有專門的裁判點評,一般打完了,氣消了,也就和解了,輪不到巡捕出手。

  除非,超凡病。

  所以,現在新時代的巡捕,反而變成了絕對的精兵,他們是對付‘超凡病’和‘異常覺醒者’患者的專業執法鎮壓部隊,其他的小型事件,街道辦事處就能處理。

  蘇北落最近這些年,就是在各地巡視,鎮壓超凡病和異常覺醒者,甚至還和一些先驅冒險者交過手,將那些以為去過先驅空間就天老大他老二的眷屬好好教訓了那么一番。

  他的實力,如今也有了超凡高階,放在其他世界,也算是一位先天頂端的高手,尤其是他吃過好幾次蘇晝給予的智慧果,在武道修行方面別有領悟,最近幾年或許就有踏入統領階,成為人仙的可能。

  這在如今的地球,算是前列。

  靈氣復蘇七年,除去蘇晝這位已經摸到天尊境界的例外之外,頂端修行者階層,乃是全球各大勢力首座,加起來超過百位左右的‘霸主地仙’。

  是的,百位。

  這百余位地仙,大半都是在靈氣復蘇前就底蘊深厚,修持己道已至極限,一遇風云便化龍,天賦絕倫近仙神的角色。

  這些人物,哪怕是在十幾萬年的仙神紀元,也是當之無愧的天才,會被天尊接見,勉勵鼓舞的俊杰。

  而其余一小半,確是因為種種機緣,或是得到天尊神木妖神等傳承,亦或是加入先驅空間,得到其他古老尊主力量,總而言之,算是開了掛的人物。

  他們組成了地球文明的高端武力,每一位前往異世界,亦或是一些原始的星球,都可以成為星球之主,在其他外星文明,也算是真正的上層人物。

  而下一階層,便是各國高端實力的中堅,超過一萬五千名左右的統領階。

  聽上去,很多。

  但是,這一階層絕大部分都是初階,很多人都還在摸索自己的神通本質。

  他們的成就,僅僅是因為廣泛傳承的仙神修法加上豐富的資源堆積出來的,修持出的神通也是仙神修法的引導所致,故而想要更進一步,就需要將這些仙神的知識吃透。

  倘若沒有機遇強行領悟,單單是分解神通重組為自己東西,都至少幾十年的時間,復雜一點的甚至需要一輩子,故而絕大部分人都不太可能修到巔峰,更別說突破極限,成就霸主地仙。

  而底蘊深厚,在十年內有沖擊地仙可能的,不超過一千名,真的有把握突破的,更是百不存一。

  但這個數量也已經非常夸張,哪怕是瑟諾斯提亞人在知曉地球的修行者密度后,也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的確,瑟諾斯提亞人成年后就可抵達統領階,但是倒也看看地球人和瑟諾斯提亞人的人口和繁殖力對比啊!

  一般的文明,不談頂端強者,就這個靈能者的比擬,簡直是幾十分之一于地球,完全就是依靠龐大的體量來堆而已!

  不過,靈氣復蘇后,全球新生兒數量就降低了下來。

  尤其是隨著修行逐步普及,新生兒數量甚至出現了斷崖式的暴跌。

  這點各國政府拼命鼓勵各種政策,但可惜并沒有什么用——別說開放二胎三胎了,長生者不想生就是不想生,現實又不是游戲,開了政策就有效果。

  總而言之,統領階人物組成了全球修行階層方方面面的高層,像是邵啟明,九溟和湯緣,作為新世界探索部的高層和龍王,就是這個等級。

  再之下的先天超凡,數量就更多,數以千萬計,近百人中就有一位完成了靈態器官修持的脫胎換骨者。

  但即便如此,這一步也并不簡單。

  修持靈力化內臟的過程本質上就是重塑軀體,一不小心便是肉體重創,靈力器官崩潰,需要重修道基。

  既然如此,修行又不是競速游戲,天然內卷。

  故而許多普通人便為了求穩,一步一步踏踏實實來。

  花個二十年突破覺醒巔峰,又花個七八年一點點磨穿和先天屏障,這并不過分,反倒可以說是令根基更加扎實。

  畢竟如今的人類平均壽命已經快要畢竟兩百歲,覺醒巔峰更是能添加不少壽元。

  花個二三十年,乃至于四十年突破一個境界,真的是安全又省心,還非常劃算。

  蘇北落修行的,乃是源自于白帝法‘太白伐災破劫法’衍生而出的‘天斗鎮劫’。

  此法取之天地恢弘,法網疏而不漏,鎮壓世間一切邪祟罪人之意,是正國安全局和巡查總司的通用高等修法之一。

  他能以此法,在七年時間修至超凡高階,逼近一座首府大城市中也沒幾位才有一位的統領階,全球前十萬名以上的高手,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修法和天賦,更需要一定的戰斗領悟,一種對自我剖析定位的明確,不驕不躁的心境。

  以及最重要的,一個堅定的目標。

  為什么會有這種心境和目標?

  對外人,蘇北落會說他是一位巡捕,也僅僅是一名巡捕,他要做的就是抓捕那些超凡病患者,保護民眾,當然需要努力修行,保家衛民。

  這完美契合天斗鎮劫法的心意標準,如若蘇北落能堅持此道,借此修成霸主地仙也不是沒機會。

  只是這種修法,花個幾十上百年的時間也沒辦法突破,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功成,也是事實。

  但實際上,蘇北落的真實想法就很簡單。

  “反正怎么追也追不上家里的那個臭小子,與其冒進,不如沉穩,不驕不躁。”

  他已經沒辦法指引自己的孩子前進,那就只能做好自己身為男人應該擔負起的責任,對得起自己的工作和信念,對得起蘇家九代巡捕的家訓。

  夜空中,有一點亮光閃動。

  尋常人或許會覺得是一點星光閃爍,但蘇北落卻抬起頭,目光露出驚喜。

  果不其然,很快,悄無聲息間,便有一位年輕的青年聲音出現在陽臺之上,帶著笑意朝著男人走來。

  “老爸,我回來了。”

  黑發的青年一頭長發豎在身后,容貌俊美。

  他雖笑著說著親切地話語,但雙目仿佛兩顆恒星縮小熔鑄而成,蘊含著無論怎樣遮掩,仍然恢弘浩大的氣息。

  很容易就能想象,倘若這雙眼睛的主人怒火升起時,這對眼眸中將會流溢出怎樣可怖的威嚴,

  “可算是回來了,兩年時間,半句話都不留給家里…”

  對此,蘇北落卻只是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

  但蘇晝卻更加直接,他向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給了自己父親一個擁抱,笑著道:“看來身體還很硬朗,啥時候給我添個弟弟妹妹啊?”

  “你這臭小子…”

  被他人主動擁抱,蘇北落有點懵,但是面對自己兒子直接了當的熱情,他卻也嘆息了一聲,然后笑著擁抱了自己的兒子,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背:“罷了罷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對于男人而言,這個擁抱說明了許多東西。

  身為父親,他比誰都清楚,倘若是過去的蘇晝,無論怎樣溫和,身上都有一種幾近于‘審視’‘漠然’仿佛就像是天地的判官那樣,高高在上,端詳所有人的可怖氣息。

  那是仙神,是行走于人世的神魔自然而然的威勢。

  那時的蘇晝,自己的兒子,同樣會擁抱自己,一如既往地愛著自己,但卻帶著一種不自覺的傲慢,一種小心翼翼地呵護。

  仿佛,是在觸碰什么易碎的,脆弱的,需要竭盡全力去守護,保護的珍愛之物。

  但現在,青年的氣息卻返璞歸真。

  如若不是那雙眼眸,此刻的蘇晝就真的不過是一位長相出眾的鄰家陽光大男孩,帶著些許灑脫不羈的氣息。

  他的擁抱,就僅僅是擁抱,因為和父母久別重逢,故而就想要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變了很多,成長了很多。

  蘇北落在心中如此想:在自己不知道,自己還在憂慮的時候,自己的孩子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很好的道路。

  此刻,男人有許多話想說,但最后也只是嘴角微抬,搖了搖頭:“你媽正在做飯,我們父子倆今天喝一杯。”

  “喝!”

  而蘇晝咧嘴笑道,他率先打開陽臺的門,走進家中的廚房,然后在母親寧時雨的驚呼聲中哈哈一笑,又用力擁抱了對方。

  燈火未熄。

  即便是凌晨兩點的夜宴,也并不安謐清靜,因為周邊的樓房中也同樣燈火通明,家人親近玩耍,聊侃娛樂。

  地球早已成為了沒有夜晚的世界,天幕中的星辰不如地面上的燈光耀眼。

  而因為除卻工作之外,相處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人與人之間的了解也會更加深厚,這對家庭關系也有莫大的改變,只是在這一代人中有些看不出來。

  等到幾代人之后,或許又會有全新的家庭關系孕育而出,那就是新倫理的基石。

  蘇家內,一家人吃點家常菜,自然毋庸多言。

  “味道很不錯啊。”

  抬起筷子,蘇晝只是驚奇藜蒿炒臘肉這等家常菜都能成為靈植料理,他咀嚼道:“這個口感和靈氣…相比起一些世界的丹藥都不遜色!”

  這一盤菜中的靈氣,對于如今的青年而言不過是微渺中的微渺,但他卻知道,對于超凡階左右的修行者來說,倘若都能有這種佳肴享用,修行速度能快上一倍不止。

  難怪地球尋常人修行速度比諸多異世界快上許多,正國農部的靈植普及化真的不是吹噓,而是踏實到實處了。

  實際上,這也是蘇晝兩年來所不知曉的一點。

  自他離開九玄界,前往火夕星,和噬星者戰斗,又轉戰銀河系數萬光年的這段時間,生主大樹和邵啟明便配合正國農部,將九玄界的生態恢復的七七八八。

  在這過程中,整個九玄界,整個星球的土地,都是實驗的土壤,都是絕佳的測試機會,還有著一位神木創主的暗中協助。

  正國農部的技術,在這里得到了非同尋常的實用化突破。

  幾乎所有的日常食用作物,基本都已經靈植化,雖然這對土壤中的靈氣損耗極大,但是新一代的聚靈陣卻也能保證維持靈氣的穩固。

  再加上,無土化栽培也早就實用化,使用人造靈氣源搭建的,位于大樓中的立體栽培空間,僅僅是一棟摩天大樓的大小,就可以出產超過十座城市所需的靈植。

  這一技術,本是為了月球殖民地,火星基地還有木星港口所準備,但是既然已經確定成熟,那么自然會先在地球普及開來。

  而最妙的地方在于,因為蘇晝的原因,輪轉不朽法的普及。

  整個世界,尤其是正國的人,基本都會種幾手菜!

  無論是陽臺還是花園,全民種菜已經成為趨勢,每個人都會嘗試培養自家的靈植,比較誰家的蔥蒜更香,茄子和黃瓜味道更好。

  甚至還有針對這方面的種植大賽,由正國農部主持,從民間發現了不少好苗子。

  “來。”

  此刻,蘇北落抬起杯,蘇晝自然舉杯飲下。

  菜好,酒更好。

  這一杯酒釀,乃是以蟠桃釀造,在仙神時代也稱得上是瓊漿玉露。

  一口飲下,并沒有酒精,卻有醇厚的靈氣順著食道貫穿周身,令人血脈活絡,身體燥熱,宛如有人在體內按摩蠕動肌肉放松,可以治愈內傷,滋潤體魄。

  但如若修為不夠高,便會被靈氣沖擊魂魄,有種‘醉魂’的神妙感覺,一覺醒來,反而神清氣爽,可以舒緩精神壓力。

  與其說是飲品,不如說是某種強身健體的魔藥,放在埃安世界,甚至可以緩解魔化病,而倘若是在跑團的魔幻世界,更是能強壯體質,振奮精神。

  至少也是個體質3免疫恐懼的效果。

  喝完睡下醒來,又是一個精神煥發感知2祛除負面狀態,賣個幾千金幣并不困難。

  但是在如今的的地球,卻只是普通的中高檔飲品定位。

  蘇晝還挺喜歡這個味道。

  這讓他想起了五年前剛剛和金瓊見面,斬殺神鳥孔雀的那段日子。

  昆侖界域,還有獸神界,想起來,雖然只是幾年前,但卻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青年喝了一口仙釀,不禁笑了起來。

  他向自己的父親詢問獸神界和昆侖界域的近狀,那些靈獸神獸如今在干甚,饒有興趣。

  “哈,問的巧。”

  蘇北落面色微紅,他畢竟只是先天高階,距離‘人仙’還是差了一線,喝這種仙釀多了,仍然受不住。

  但因為這次蘇晝回來,男人精神十足。

  他側過頭,笑著看向另一側正在給蘇晝夾菜的寧時雨:“前段時間,我剛和你媽去了一次獸神界旅游,那地方已經變成了超大型異界公園,很多人去那邊露營欣賞田野風光,很是紅火。”

  “因為協和城的遠古,神獸和靈獸的階級雖然還沒有完全打破,但也差不多了,我雖然沒有具體了解,但至少沒有聽過什么丑聞。”

  蘇晝聽的認真,蘇北落講的也歡快,他抬起頭,又和青年碰杯一次,飲后道:“反倒是你這個不回家看看的臭小子…協和城大門口,就有你的雕像,你雖然幾年沒去獸神界了,但是那些本地人都還記得你為他們戰斗,給予他們尊嚴的事情。”

  “你的修法,那個什么五德麒麟法,還有一些和噬惡魔主有關的法術,甚至是燭晝的血脈,在那邊已經成為時髦了——能修成‘燭晝’,修成你的法術,在那邊可是會受人崇敬的!”

  “有不少鱗族的龍獸,一心一意的掙公民積分,就是想要兌換‘燭晝真身’這一修法啊!”

  聽見這話,蘇晝微微一愣。

  他將手中酒杯放下,雙目中眸光閃動,似乎是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也笑了起來:“都是好事。”

  “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們能記住向往我的原因,而不僅僅只是向往成為我。”

  蘇北落搖了搖頭,他顯然對蘇晝的這點矯情不以為意。

  老男人掏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然后對蘇晝展示:“至于那些神獸…現在就是做這些。”

  蘇晝看向自家老爹的個人終端,然后抬起眉頭。

  屏幕中播放的,赫然是一些武道比賽,還有各種特殊競賽的錄像——有不少天賦異靈的擬道神獸參加了這些類似大力士,大胃王,還有武術擂臺項目,看上去已經占據了相當穩定的一部分份額。

  “是從這方面入手嗎,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晝倒也不奇怪,畢竟神獸想要融入人類的圈子,的確需要一個切入點,通過這種不看出生,只看能力的競技項目,的確可以一定程度上超越偏見。

  但很快,他卻聽見了一聲聲熟悉的歌聲。

  “咦?”蘇晝大感意外,他看向屏幕,不禁錯愕:“這不是冰銀…還有顧澤川嗎?”

  “這兩個家伙,怎么唱起歌來了?!”

  顧澤川,乃是蘇晝在青丘星救下的一位青丘天狐,隨同蘇晝一路平定天魔之亂,后來選擇追隨蘇晝,目前在新世界探索部任職。

  而冰銀乃是青丘五之上,那些封印了九黎兵主的天狐后裔。

  冰銀以狐之軀,有了不少子孫后代,可年齡卻只是初一的年齡——現在應該是高中——蘇晝在解救了冰狐一系后,便擺脫顧澤川照顧對方,兩人在新世界探索部做的也頗為不錯,再加上天狐的好底子,很是為宣傳部門貢獻了不少力量。

  但是現在…蘇晝古怪地注視著著舞臺上,兩位銀色長發的男狐貍非常有歌手范的展現才藝,收獲一聲聲喝彩歡呼。

  隱約之間,他甚至還聽見了‘爺爺唱得好!’‘曾祖父加油!’這種頗為莫名的歡呼聲。

  這簡直就是巨星啊!又偶像又有實力的那種!

  “…也對,假如說要當公眾明星,誰能比天狐更強呢?”

  蘇晝也能聽出來,這并不僅僅只是唱歌,顧澤川也就罷了,冰銀在唱歌這方面赫然是真的有天賦的,他的聲音可以引動靈氣的韻律,明顯是一種道法傳承,可以大規模的施加‘祝福’。

  某種情況下,這和歐羅巴那邊的吟游詩人傳承有異曲同工之妙,既可以娛樂他人,證明自己,也可以實證己道。

  “什么不是修行呢?”

  蘇晝注視著屏幕中,自己熟人們認真生活工作的面孔,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這世界,真不錯。”

  “是啊。”

  蘇北落顯然有些醉了,他雙眼緊緊地凝視著眼前的青年,重重地感慨道:“你小子…是真的出息了。”

  “而且,最重要的,直至如今…仍然是蘇家的好男兒!”

  蘇家的歷史并不長。

  起源,是安朝百年內亂,正國前身的諸派同盟正在各地起事時,世間還有江湖的那段歲月。

  蘇家的先祖是一位平平無奇,說是想要當俠客,實際上只是不想種田也不想挖礦,想要自由自在生活的浪蕩子,他并無什么高強武功,也沒什么異稟血脈。

  只是這位浪蕩子頗有原則,他承諾的事情就會做到,遇到需要幫助,也幫得了的人就會幫忙。

  他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在野外求生,于山林將混跡,餐風飲露,獵獸食草,采摘莓果,自稱山人。

  但即便是衣衫破損,沾滿泥灰,也不曾劫掠,甚至還會幫助在野外行走的商隊驅逐野獸,換一身新衣服和鹽。

  直到有一天,在野外游蕩的他久久沒有找到食物,快要餓暈之際,被一支名為邵氏商隊的商隊招呼過來,分享了一頓肉食。

  鹵牛肉雖然冷了,但是刷上一層鹽水放在荷葉里烤熱,卻別有一番滋味,那自然要大快朵頤一番。

  “早就聽聞臨江林周邊有一位隱居深山老林,好助人為樂的山人,沒想到吃起肉來,看上去也是普通人,沒什么仙風道骨。”

  那時的領隊人笑著和山人聊侃,而山人卻抬起頭,認真道:“我本就是普通人,做的是普通人都會做的事,正如同你會幫我,也是普通人的行徑。”

  “哦?”

  聽見這話,邵家領隊其實是有些不滿的——他敬仰對方的名聲,好心幫助對方,卻得了一個‘普通’的評價,這怎么可能高興起來?

  故而在山人吃完后,雙方就匆匆別過,未曾多聊。

  三年后,被一隊安朝敗兵追逐劫掠的邵家商隊,在林中匆匆逃亡之際,再一次遇到了山人。

  他投石呼喝,張弓射箭,又抖動樹藤,宛如一眾山嶺劫匪齊出,令那隊敗兵驚慌不安。

  然后,山人又親自上前,以木為槍,刺死了一位脫離軍陣的士兵,嚇退了這一支以為遭到埋伏的軍士。

  山人冒險的代價,就是被幾箭射中,更是有一箭命中了膝蓋。

  “這,蘇兄,又是何苦?!”

  那時還是那位領隊,他背著山人,呼喝著本來快要散掉的商隊重新聚集起來,朝著大城飛奔而去,他既感動又不解:“以命犯險,不值,不值當啊!”

  山人那時失血過多,面色蒼白,但聲音卻仍然認真:“三年前,你幫了我,一飯之恩。所以今日,我也幫你。”

  “普通人,都會做的事情罷了。”

  “對了,鹵牛肉很好吃,我還要喝酒。”

  領隊哭笑不得:“都會有的,都會有的!”

  膝蓋中了一箭的山人自然不可能繼續還在山里生活,和邵家商隊一同入城后,十幾年過去,蘇家也算是在城里開枝散葉。

  最早,只是能幫助一些遇到困難的人,找找失蹤的小孩,驅逐周邊的猛獸。

  然后,就可以教訓街巷惡霸,斥責欺凌他人的惡鄰。

  緊接著,就能偵查案情,還冤于公,追捕罪人。

  這都是普通人會干的,最普通的事情。

  這是正確的事情。

  所以蘇家人一直都在這么做。

  蘇北落凝視著眼前的青年,他滿面通紅,目光卻明亮。

  男人仿佛從這面容中看見了自己,看見了自己父親,父親的父親,一代代的人。

  他現在,只是能夠捉拿鎮壓那些超凡病的患者的高等巡查官,定一方太平。

  而蘇晝,卻已經可以為這個世界,根絕一切犯罪,并前往天外之天,幫助其他文明抵御毀滅的危機。

  “好…好孩子…”

  嘟囔著,他醉了,匍在了桌上。

  “哎,這死鬼,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嘆了口氣,寧時雨便伸出手,拍了拍蘇北落的肩膀——醫者的靈力貫穿,刺激肌肉神經,已經醉了過去的男人就這樣自己站起身,然后朝著臥室走去。

  走的中途,蘇母又施展了幾個法術:清凈術,除塵術,潔凈咒,還有小風咒,,分別將蘇父身上的酒味,碎屑,還有身上的一些灰塵去掉,并用風吹進垃圾桶。

  然后,一縷風帶著蘇父倒在床上,而后便是一道安眠陣法自床頭自動運轉,鼾聲大作。

  蘇晝站在門口,而寧時雨為自己的兒子整了整衣領。

  她輕笑著拍了拍蘇晝的臉道:“記得常回家看看。”

  但說完后,她卻又嘆了口氣,這位母親伸出手,用力地擁抱了自己的兒子,她有些心疼地說道:“你還這么年輕…就已經能做出這么大的事情。”

  “媽媽,已經很難想象你未來要做出什么事情了,或許是比這兩年你做的事情還要大,還要危險。”

  “有些時候,真的是非常憂慮恐懼,為什么你會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為什么是你?”

  松開手,寧時雨抬起頭,憂慮,又驕傲地凝視著自己的孩子,她喃喃道:“哎,但你卻又是辦正事,仔細想想,也真的不好要求什么,只能說,我們都為你驕傲。”

  “但是,兒子,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

  “會的會的…老媽,我這次出去這么長時間,完全是意外。”

  蘇晝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動,他讓寧時雨坐在沙發上,然后為母親揉了揉肩膀:“我想要做的…本就是想要讓你們,乃至于這世間的所有人,都不必緊張憂慮,都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這不是勉強,從來不是,這既是我選擇的道路。”

  “這樣嗎…那就好,只要你開心,那就好。”

  自此之后,母子又討論了一些話題。

  他們一同看了會電視節目,蘇晝幫忙洗完了碗,打掃了衛生,又給陽臺上的花花草草澆了水。

  最后,聊的有些疲了,寧時雨回去休息,蘇晝又為二老施加了幾層護身的祝福。

  他關上所有的燈,站在靠江樓房的陽臺上,凝視著城市的燈光星火,那漫天光華。

  此刻,洪城中無數燈光璀璨,就連天上的星穹也顯得有些失色,比起星辰更加明亮的,反倒是懸掛在天空軌道上的一座座巨型空間站,這些泛著銀白色光芒的人工星辰之龐大,以至于可以在夜空中流動的浮云間也能清晰看見。

  在遙遠的未來,地球的星空,或許大半會被這些人造的星辰鋪滿吧?

  那也,未必不是一種,比真正的星空和銀河還要宏大浩瀚一些的浪漫。

  蘇晝閉目。

  然后他笑了起來,再次睜開眼時,青年雙目中的所有神異,那宛如恒星一般的光華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力量都內斂,聚集在心中,一縷天魂之內。

  “過去,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總有人說神愛世人,有人說仙神庇護人間,因為我不太理解這種寬泛的付出,好像是吃虧一樣的行為——我這么做是因為有點傻,總不可能大家都傻吧?”

  蘇晝自言自語:“直到我前往宇宙和諸多世界,了解了文明和智慧生命的史,我終于明白,愛并非是單純的,單方面的付出。愛也是一種攻擊,一種強大的力量。”

  “就如同寒冷的北風只能令人裹住衣物,而溫暖的光卻能讓人主動解開棉襖。”

  “沒有互相幫助,互相分享的知識,沒有智慧,可以傳承下去的技法,沒有愛和傾囊相授的教授,期待另一個人,自己后代變得更好的祝福,世間就不存在文明,也不會有仙神,更不會有一代又一代進步的革新。”

  “真是強大的力量啊,簡直可以說是多元宇宙宇宙的第一因。”

  青年如此感慨。

  “那你要用愛去擊敗誰呢?”

  而雅拉抬起頭,蛇靈淡淡詢問道:“又有誰會被你的愛,這龐大的力量所擊敗呢?”

  “當然是我心中的傲慢。”

  蘇晝仰視天空,青紫色的龍瞳倒映著諸天星光,他輕聲回答者蛇靈的詢問:“這個世界…這顆星球,如若說過去,我只是想要守護它,將其握在掌心,就像是被放在掌心的盆栽那樣,保護它不被任何敵人和破壞侵襲,一種傲慢的庇護。”

  “那現在,我心中的傲慢仍在——因為我的強大是客觀的事實。”

  “只是我察覺,我是真心的愛著它,這個世界與星球。我希望,并祝福,人類,乃至于一切生命能存續下去,幸福地活著,走上各自的道路,越來越好。”

  “所以才守護。”

  沉默了一會,蘇晝邁步。

  “該出發了。”他輕聲自語:“在成為圣席之前,我還要多看看這個世界。”

  “再多看一點,做點什么。”

  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見。

  他已踏步邁入天穹,行走于星河之間,俯瞰世間星火萬點。

  他是笑著的。

  所以,這是‘正確’。

  毫無疑問。

先驅空間·任務世界羅天道·帝御天  廣袤星海,靈質的星云凝聚成長河,聯通了兩個圓盤一般的河系,一顆顆龐然恒星懸掛于這條明亮璀璨的長河之上,傾斜著自己不可思議的靈能洪流與熱量,為這條聯通了兩個河系之間的真空高速提供著穩定的負熵。

  一艘生物質飛船,此刻正在這條可以被加速至一百四十四萬九千倍光速的的‘輝煌之路’急速飛馳。

  蟻人巫妖安森特坐在艦長座上,這位先驅空間冒險者此刻雙眼中的魂火明暗不定,似乎正在遲疑,又在憂慮。

  他看向艦橋之外,卻只能看見明亮過頭的藍光和混沌色塊,這個物理規則不躍遷和曲翹的宇宙中,只有人造的超空間通道才能文明進行長途宇宙旅行。

  而這個名為‘羅天道·帝御天’的世界的創世神們,祂們創造出的星間高速公路中,理論上整個宇宙中最為安全的地帶,但他總是心中充滿不安。

  這艘生物質飛船并不龐大,只有三百米寬,兩百米高,五百五十米長,通體呈現類似草履蟲的形象,但是更加厚實一點,層層疊疊的甲殼令它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威脅,但卻非常麻煩,應該是一艘專用運輸船。

  實際上,它也的確是運輸船。

  “哎,這個任務,肯定有點問題…明明只是偷個啟動秘鑰,結果卻出動十五支艦隊追捕我!”

  蟻人巫妖顯然沒有超光速視角,看不見光錐之外的事物,但是根據飛船中的坐標顯示,他已經走過了三分之一的‘輝煌之路’,理論上離開了那個名為‘重輝’的河系,也遠離了危險,故而面色稍稍變好,松了口氣:“接下來,只要把這個秘鑰交給任務目標,我就能完成這次八星任務了。”

  先驅空間的任務,一般用代表開辟權限的字母代表難度,但這只出現在初期,探索者還不是霸主仙神的時期。

  對于已經成就霸主神祇的,被一些世界稱之為‘冥動神’的蟻人巫妖來說,開辟劇情已經無法準確代表難度了,空間也會以一到十星計算任務的難易度。

  八星級任務,已經是會牽扯到星際文明主力級超艦隊,不朽者,超級宇宙巨獸,神系主神,世界毀滅,復數行星系破碎,太陽崩壞,乃至于一方星域動蕩的頂級任務。

  再向上,還沒有人接到過九星級的任務呢!

  “這秘鑰,究竟是啟動什么玩意的?”

  想到任務即將成功,安森特的面色稍愉,他雙目魂火燃燒,開始思慮起來:“能作為八星級的核心目標,讓我花了整整一年多時間潛伏才有機會通過先驅空間的道具才偷竊得手,又讓本地霸主文明出動十五支主力艦隊追蹤…這肯定不是一般珍貴的東西。”

  “完成任務的獎勵,真的有它本身珍貴嗎?”

  強調一句,安森特是一位冒險者。

  不是探索者,也不是先驅者,而是最純正的冒險者。

  冒險者嘛,不完成任務,把任務道具占為己用,順便把任務發布者偷一邊也是很正常的,基本操作了。

  既然心思動起,蟻人巫妖倒也不著急起來。

  輝煌之路的旅程孤寂無聊,尤其是安森特是一個人駕駛飛船前進,沒有其他人陪伴打發時間,但這也正好給他研究的時間。

  當然,安森特也不是傻逼,他當然不會在距離目的地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的時候搞出什么意外,所以他只是將這個行動列入了計劃表中,等到快要抵達時試探一下。

  現在的他,打算修行一會。

  安森特以巫妖之軀,修行六大元素,最終于登臨霸主之位時,成就‘力之極’,將六大元素融會貫通,化作純粹的創造毀滅之力,可以賦予萬物生機,也可摧毀萬物本質。

  這是一條相當通暢的大道,前進的方法一是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元素物種,另一種就是分解足夠多的事物,確定毀滅的模型。

  安森特本來是想要選擇精進毀滅之道的,畢竟無論什么時候,點輸出總是沒錯的。

  但可惜,他自從進階后,就沒遇到多少可以毀滅,值得毀滅的東西和機會。

  任務物品能毀滅嗎?不能。

  任務獎勵能毀滅嗎?傻逼嗎?自己的資產還毀滅?

  任務發布者能毀滅嗎?打不過,真的打不過…

  世界能毀滅嗎?他是巫妖,又不是滅世魔王,安森特還沒那么壞。

  就好比現在,他能毀滅什么?毀滅自己坐的飛船嗎?自殺嗎?

  傻逼才毀滅!我要創造!

  覺悟了這點后,安森特便在一個任務世界中表演了一個墳頭蹦迪:他喚醒了那個世界所有沉眠于冥域中的亡魂,賦予它們第二次機會,而他也因此被稱之為‘冥動神’,是該世界死靈物種的創造者。

  飛船中也沒什么東西可以創造的,所以安森特本質上只是在思考,今后要創造出怎樣的,獨屬于自己的眷屬。

  但是,很快。

  察覺到什么的蟻人巫妖便抬起頭,看向本應該什么都沒有的舷窗之外。

  然后,呆愣在原地。

  轟隆!

  星海之中,一聲轟然巨響震蕩靈界,無窮光流雷霆混雜著靈能時空風暴匯聚,令原本璀璨的光輝之路都震蕩,搖晃。

  就在安森特飛船所在的光輝之路區域,空間被扭曲,一道道可怖的時空狂瀾驟起,在瞬間就令蟻人巫妖的飛船被迫脫離了靈質態,也退出了超高光速形態。

  ——是誰出手?!

  安森特在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并出手,他的巫妖之軀中溢散出大片大片乳白色的靈能光霧,緊接著在飛船的表層就凝聚了一層防御陣法,擋住了侵襲而來的宇宙風暴。

  但即便如此,他也心中震驚:“居然敢襲擊輝煌之路,這么囂張?!這可是此界創世神親自創造的公共設施!”

  “難不成是重輝河系那邊的霸主文明發現了我不成?不對,他們絕無可能知曉我的具體坐標!”

  “唯一知道我具體坐標的…是任務發布人那邊!”

  嗡嗡!

  心如電轉,安森特畢竟是老牌冒險者,立刻就知道在自己下定決心坑任務發布者一把前,任務發布者就打算把他滅了。

  此時,安森特的飛船已經被震出了輝煌之路,位于兩個河系之間的黑暗空洞區域。

  然后,蟻人巫妖便看見了,有八雙龐然蛛瞳凝視著自己,龐然地機械構筑節肢攀爬在時空裂縫周邊,宛如盤踞在一張時空巨網上的機械巨蛛。

  眼眸中,冷冽森然的光輝甚至勝過恒星,但卻沒有絲毫溫度。

  “這是,是一尊真正的‘械神’!”

  安森特心中登時一冷,他當然能看出對方的境界,能在小宇宙中動用其他超光速方法移動的,只有神境才能辦到。

  羅天道·帝御天的意思。指的是這個宇宙,乃是‘羅天神系’創造,名為‘帝御’的世界。

  這個世界宇宙,附屬于‘十天神系’所在的原初大宇宙,創世之界。

  羅天道,黯淵道,宏輝道,天啟道…每一個大宇宙神系,都有著創造小宇宙的能力,強大程度匪夷所思。

  而每一尊械神的神軀,都是不可思議的神祇造物,具備超越常識的威能,代表著‘登神者’在與械神之軀共鳴融合前,最高的技術結晶。

  眼前的這位蜘蛛械神之軀,顯然是在空間科技方面巔峰造極!

  當初安森特就猜測過,敢于讓他前去羅天道小宇宙‘帝御天’中偷竊機密要物的家伙,肯定不是一般的家伙,指不定就有其他十天神系的暗手。

  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在羅天道的地盤動手,直接滅他口!?

轟!靈能風暴席卷,面對露出戒備,似乎還想要反擊安森特,蛛形的械神并沒有多話:將‘源點之鑰’交給我速度快,不然我自己拿  這話一說,蟻人巫妖便知道事情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對方看上去沒打算和自己浪費時間,非要滅自己這個先驅空間冒險者的口。

  歸根及底,這里還是其他神系的地盤,哪怕是尊神也不會非要冒險暴露。

  不過看上去,對方顯然是沒打算把報酬給自己。

  不對!

  想到這里,安森特突然想明白了過來:“不對!祂不是我的雇主!”

  “我的雇主身上的氣息,應該是偏向于老家的味道…也就是‘輪轉道’神系的暗手,這也是我為什么同意和他們合作的原因,畢竟很像是老家人,是有點懷念。”

  “但是這尊神身上的氣息…卻空蕩蕩,宛如空無一物的虛無,倘若不是刻意隱瞞身份,那么就應該是四大禁區‘萬象葬地’的禁忌!”

  蟻人巫妖思慮了一瞬,但這一瞬在尊神的眼中卻已經足夠漫長,那森然的蛛瞳中流露出漠然的不耐。

  祂從葬地而來,本就是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截取‘源點之鑰’,祂已經很耐心地等了零點零五秒了,沒想到眼前的這不識趣的小神居然還敢思考。

歸于虛無吧  蜘蛛神軀宛如時空的編織者,祂節肢彎曲,震蕩時空,登時,便有一道道空間裂縫朝著蟻人巫妖所在的宇宙飛船飛馳而去,仿佛要將其徹底撕碎,吞噬于虛空亂流中。

  在小宇宙,祂的戰斗力將會大大提升,畢竟此處世界屏障脆弱不穩,更加適合祂施展。

  “可惡!”

  而安森特此刻也狠下心來,巫妖眼瞳中的魂火熾烈燃燒,他一咬牙,立刻便決定哪怕是自己完不成任務,承受失敗懲罰,也絕對不能讓對方得了好處。

  但是,就在安森特打算狠下心,動用自己兌換的‘強制遣返符文’,付出將渾身上下所有事物,包括任務目標在內的東西都拋散至多元宇宙虛空,承受任務失敗懲罰的代價,回歸先驅空間時。

  突然地,因為感受到了虛無的氣息。

  因為感受到了黃昏的氣息。

  被蟻人巫妖放置在顱骨之內的一枚小小地鱗片,突然開始大放光芒!

  嗯?!

  時空編制者察覺到這光芒的瞬間,整個身軀驟然一滯:承道之龍?!

  祂目露不可思議之色,立刻猛地后撤三十光秒,而就在這段時間,便有青紫色的光輝沖天而起,并在真空中溢散,隱約凝聚成一輪朦朧的宇宙巨龍幻象。

  巨龍幻象昂首咆哮,雖然無聲,但卻震蕩時空,更有明亮如太陽的光輝從時空地彼端亮起,照耀黑暗。

  不,不對,不是‘造物之墟’的承道之龍——這氣息更加完善,更加完美,更加強大!?

  八只蛛瞳聚焦凝視,時空編織者沉聲道:沒想到,任務居然如此麻煩…

  在創世之界,十天神系固然高高在上,統御宇宙,創造小世界,是真正具有無上威能的神祇集團。

  但是,除此之外,卻還有四大神秘莫測,神祇也不會窺探的可怖禁區!

  ‘萬象葬地’和‘造物之墟’便是其中之二,而造物之墟中的‘承道龍’雖然是最近才出現的神軀構裝體,但卻異常強大難纏。

  雖然還不及十天神系諸位主神的‘合道武裝’,卻也是‘神軀構裝’中最上等的一類。

  哪怕僅僅是投影異象,自己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解決!

  而另一方,想的其實也是一模一樣的。

  “對方也是一位天仙,我這畢竟是跨界投影的異象,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啊。”

  “安森特這家伙,什么時候惹到了黃昏?而且和虛無教團味道這么像,顯然也是被扭曲了的黃昏眷屬…”

  “唔,既然如此,就只有這一個方法了。”

  這個聲音思慮,亦或是根本沒有思慮,就作出了一個選擇。

  緊接著,在遙遠彼端的蜘蛛械神還在遲疑思索的瞬間,在安森特睜大雙眼,面露震驚之時。

  龐然的青紫色宇宙巨龍虛影,就這樣渾身光輝暴漲,無盡靈能磅礴燃燒,將其速度推動至亞光速。

  然后,就這樣,帶著仿佛連星辰都可以燒灼融熔的威能,朝著八只眼睛齊齊睜大,面露不可思議神色的時空編制者撞去!

  “燭晝——炸彈!”

  天才一秒:2mc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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