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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可以是任何人 (6000)

  神木還活著——毫無疑問,這是蘇晝自來到埃安世界以來,得到過的最好的消息。

  雖然說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消息并不令蘇晝驚奇,甚至令人有種忍不住摸頭,道一聲‘果然?’的感覺。

  但神木還活著,就證明埃安世界還沒到最危機的關頭。

  畢竟你瞧,智慧樹被削的只剩下一根小樹枝,又被天神刻度吸了靈光,最后還是能補充靈機復活,現在在個人空間里面活的可滋潤了,還有了施肥官和小蜜蜂,這足以證明神木一系的生命力簡直就是離譜。

  倘若神木真的有那么容易死,那祂們又憑什么代表延續和存在呢?

  蘇晝唯一在意的是,既然神木還活著,依照般若之書的完美推演來看…那位‘太陽皇’陛下,究竟要作死到什么程度,才能讓整個世界在四百年后毀滅?

  雖然他覺得自己也能辦得到,但那要多天怒人怨,不為人子才能干得出那種事…

  “圣日是神木。”

  伸出手,壓制住已經和初耀圣巖融合的燃薪神木枝干,蘇晝截斷對方那揮霍著自己力量爆發而出的光柱,將那團耀眼的小型圣日約束在大廳之中。

  凝視著這團充滿純正生機的光輝,男人不禁吐出一口氣:“它正在燃燒,釋放出自己體內足以塑造世界的靈氣——源能之所以是一般靈氣的四十倍密度,就是因為一位起碼大天尊,保底天帝級的世界神木燃燒了自己,它的靈氣堆砌在這個世界中,且蘊含無盡生機。”

  “可是,生命本身并不代表‘善’…正如同細菌和病毒可以殺死人那樣,有著極強生機的高濃度靈氣,會非常容易令人的靈魂和肉體畸變,魔化。的確,它能帶來力量,但這本質上仍然是一種病,一種既是祝福,也是詛咒的病!”

  現在,一切的圖景在蘇晝的腦海中構筑而出。

  在遙遠的過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神木的主體被摧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化作了天上的圣日,通過燃燒轉換成了初耀圣巖這種結構的結晶體。

  而一小部分殘留在地表,仍然保持著燃薪神木的原型。

  從燃薪神木的葉子,是由燃燒著的生機靈氣構成的這點來看,這一神木的本質屬性是火,光與生命和扶桑神木差不多很大幾率還孕育出了不少類似于金烏的先天生靈,也即是這個世界諸族口中的‘諸神’。

  世界樹的存在本身就會令整個世界充滿生命和生機構成一個巨型生態圈,每一個世界樹體內都儲運有諸多世界生命的種子從妖精到惡魔,從精靈到矮人從龍到海妖從翼人到侏儒…世界樹體內應有盡有。

  萬物因神木而生,但是諸神卻竊取了這份榮耀,對諸族宣稱生命是由祂們所造。

  當然,這點蘇晝不太確定因為諸神也有可能是世界樹造物的助手雖然主導仍然是世界樹,但諸神也參與了造物過程…這也很常見,地球那邊,生主大樹給予的世界樹傳承中有說過這些。

  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在最初諸神紀元的結尾神木枯萎,天災出現黃昏之龍現世,諸神和黃昏之龍大戰雖然最終以部分泰拉大陸的質量將其封印,但是神祇也都消亡殆盡。

  神木和諸神的時代結束了。

  而圣日也即是神木在那之后的數千年后迎來了第一次‘熄滅。

  每一次圣日熄滅,代表的都是神木的生機暫時收斂,再度燃燒,就代表又一次文明的紀元到來。

  而魔月…

  “如若說,圣日是神木的軀體。”

  仰起頭,在拂曉和燧光大師仍然震驚,沒有反應過來的目光中,蘇晝仰起頭,看向那漫天緋色月光。

  他的目光凝重:“那么魔月…恐怕就是世界樹的精魂!”

  “正如同人類的靈魂作為添加劑,可以催動源能爐心的燃燒,世界樹的精魂,就可以催動整個世界的源能躁動!”

  也只有世界樹的精魂,才能令整個世界的源能陷入活性化!

  也只有世界樹的精魂,才能侵蝕這個世界所有源自于它的萬物眾生,無一例外!

  那顆月亮,就和最初的太陽已經被圣日取代了那樣,它已經并非是原本的月…而是世界樹殘存的魂魄意志的凝結。

  一個碩大無朋,史無前例,龐大到匪夷所思的天體級‘心光體’!

  “難怪這個世界上,每一卷的強者都能領悟出心光體這種精妙的歷劫之法…因為答案就在天上,只要注視魔月,天資聰穎者自然而然就可以領悟出其中奧秘!”

  此時的蘇晝,已經不知道該是贊嘆還是嘆氣了。

  是的,魔月的確造就了無數魔化者,殺死了許許多多身患魔化病的人。

  但它也是傳承,是銘刻在天空之上,無論是誰都可以平等看見的奧義載體!

  男人只是略微思考,都能感覺到這一設計的美好。

  圣日為整個世界提供靈氣,魔月賦予萬物眾生傳承,魔月之光活性化靈氣,低烈度的魔化病…

  不,倘若是低烈度的話,那么就不是病了,而是可以讓人順利修行,自動入門的‘天選祝福’!

  它將會引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修行,領悟修法,發展文明。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們都是世界樹的孩子,只要抬頭,就可以成就。

  倘若圣日的燃燒沒有失去控制,倘若源能的侵蝕沒有那么可怕,倘若靈氣保持在正常的情況下…那么埃安世界,將會是多好的一個人間天堂啊!

  可惜沒有如果。

  完美的設計是不存在的,因為種種緣由,埃安世界充滿了苦難,大地之上滿是絕望和痛苦的呼聲,蘇晝只要閉眼,便可聆聽在這片天地間飄蕩的哀切低語。

  “…不應該如此。”

  緩緩走上前,蘇晝走進那團耀眼的光團,他低聲喃喃:“如果說,這才是埃安世界本來應該有的面貌,現在的一切不過是失控的結構…那我就要將其流轉,重新化作現實!”

  “不,我要讓它變得更好,變得比燃薪神木昔日設計的還要更好!”

  初耀圣巖和燃薪神木融合而成的光團開始逐漸縮小。

  巨大的半透明晶體柱就像是液體那樣溶解,潰散成漫天飄蕩的純粹源能之霧,然后被小小的神木枝干鯨吞,吸收,化作了一道道玄奧繁復的光紋。

  緊接著,在蘇晝持有的神木印記引導下,這殘缺的神木在補完了大量源自于本體的靈性和袁恩來后,就像是昔日的智慧樹那樣,開始恢復自己原本的形態。

  一顆直徑半米左右,略顯橢圓形的‘蛋’。

  一顆通體結晶紋路,上面隱約有著淡淡光焰燃燒的‘燃薪之種’!

  “…神木復蘇,重新化作種子。”

  手中舉著這顆神木之種,蘇晝在第一時間其實什么都沒想。

  他只是在心中和雅拉吐槽:“雅拉,你和完美,還有神木真的沒有一腿嗎?”

  “不死血的蛻皮重生,完美的涅槃輪回,神木的永世長存之力…而且蛇鳥都是蛋,世界樹的種子看上去也是蛋,四舍五入,你們其實是一家人吧?”

  “滾滾滾滾!”

  顯然,蘇晝的專業實力見長,一句話就能讓雅拉勃然大怒。

  此時此刻,蛇靈的腦袋都搖晃成了八頭大蛇,尾巴也旋轉地和電風扇一樣:“你才和他們是一家,就你這個原初本體是個破蛋的家伙才和那些家伙是一家!”

  燭晝·原初形態的確是個蛋,而且還有個破口。

  “但這真的很巧合啊,你們的再生能力,重生能力都差不多,還有很多重合類似的地方。”

  蘇晝不以為意,他有理有據,合理分析:“眾所周知,龍鳥天生本一家,而樹是長條,也是龍,樹上有鳥巢,也是神鳥,合理論證可得…”

  “別扯淡了,你這也叫分析?那我還能論證一番,把寂主和宿命扯上親屬關系呢!”

  雅拉搖搖頭,祂知道蘇晝的意思,便搖頭沒好氣道:“偉大存在賜予眷族的根本神通中,必然會有一個是保證‘生存’方面的,這很正常,因為只有活下來才能尋覓自己的道,印證正確之路。”

  “而像是神木更加離譜,世界樹的‘永世枝’,‘衍世葉’,‘長存根’這三個至高傳承,全部都是生存能力,很多時候你殺都殺累了,伐木伐的手酸頭疼腰軟了,神木還能復活,復活后還能精神抖擻地繼續大戰三百回合。”

  “大道之樹也不差,‘傳道果’,‘悟道芽’,‘不朽花’這三個里面有兩個和傳承延續有關,諸天中求存能力最強的就是祂們一系的了,什么陰溝角落,多元宇宙絕境都能看見。”

  此刻,雅拉借著蘇晝的眼睛,看向他手中的燃薪之種,祂微微搖頭:“可惜了,之前的那個神木枝干,其中應該蘊含著一部分‘永世枝’的傳承,也正因如此,它僅僅是隨便加工,就可以替身渡災,稍微雕琢一下,就是最強大的歷劫法寶。”

  “天上的那顆圣日,應該就是永世枝的本體,所以初耀圣巖這個太陽的碎片才能和燃薪枝干融合,變成你手里的種子——你或許可以從中獲取一些相關的傳承,但是其實沒啥必要。”

  蛇靈在這里小小地吐槽了一句:“畢竟你這個家伙優秀的有些見鬼了,明明了有了不死血,卻迄今為止一次都沒死過,跟別談你還修行了不滅魂和大道之樹的神木之法,更有完美的祝福,已經這么難死了,再加一個永世枝也不會有多大提升。”

  “好家伙!”蘇晝也忍不住吐槽:“生存被動這東西再多也不嫌多好么,多段變身明明是你教我的好吧!而且只有知道不死才能竭盡全力去莽啊!”

  “但我可沒教你學這么多生存方面的至高傳承!你擱這疊BUFF呢?”

  話至此處,雅拉已經懶得多話,祂的虛影浮現在蘇晝頭頂,環視整個世界:“總而言之,我懷疑衍世葉已經經化作這個埃安世界的萬物眾生。”

  “至于長存根,肯定存在于這個大陸的某個地方,這玩意就算是世界毀滅了,它也不見得滅,多元宇宙中有很多例子,就是一根神木的根須在虛空中漂浮到了其他世界,它看上去早就死了,但只要一扎根就立刻復活,而一復活就立刻改造整個世界的生態。”

  “等等。”聽到這里,原本津津有味地蘇晝突然警覺:“你這說的,怎么神木這玩意聽上去簡直就和瘟疫一樣?根本就是生態危機啊?”

  “一落地就扎根,然后改造世界…入侵物種的感覺也太濃了吧?”

  “不然呢?”

  雅拉嗤笑一聲,祂縮回了蘇晝的靈魂空間,然后懶洋洋道:“生命不就是瘟疫嗎?無論是病毒,細菌,野獸的部落,人類的文明…歸根結底,都是‘存在’的奴隸,為了活著,為了存在,什么都做得出,什么都會做。”

  “蘇晝,大道之樹也和你說過了吧?‘存在’固然是真理,而一個生命為了自己的存在,而去掠奪其他生命的存在,也是‘這很合理’的事情啊!”

  “對于‘存在和延續’而言,只有活下來的那個,才是正確的!無法戰勝神木入侵的世界,將神木馴服化作己用的世界,就活該被神木吞噬轉換,成為祂生態的一部分!”

  蘇晝皺起了眉頭。

  活下來的,就是正確的?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應該有些東西,比‘存在’更重要…但是反過來想,即便是可以為之獻出生命的信念,死亡也要實踐的正確,那也是為了‘延續’某些東西,某種精神,令人繼承的。

  死亡只是為了點燃火種,火種仍然延續著。

  “…不愧是無懈可擊的偉大存在組合,無論怎么想,都繞不開啊。”

  搖了搖頭,蘇晝不再思考這些方面。

  畢竟遇到過這么多次偉大存在了,他怎么可能不理解,這些家伙都自有一套邏輯?

  在祂們的邏輯中根本無法駁倒祂們,祂們都是真正的正確。

  所以,他低下頭。

  此刻,蘇晝手中持有的燃薪之種,正釋放著一輪輪半透明的光暈,它簡直就像是一顆滾燙的心臟,不住地在蘇晝的懷中躍動,似乎時刻準備著生根發芽,重新‘誕生’。

  同樣有著神木的部分血脈,蘇晝能感應到,這燃薪之種中不存在任何自我意志,它純白無瑕,是一片空白,除卻神木本能傳承的一些信息外,它根本就是一個全新的生命,全新的一顆神木。

  某種意義上,它是締造埃安世界的那顆燃薪神木的孩子,生命的延續。

  “諸位。”

  長久地凝視著自己手中的這顆種子,蘇晝突然開口,對一旁已經失言已久,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的拂曉和燧光道:“這附近,有什么地方比較適合作為據點嗎?”

  據…據點?

  凝視著蘇晝懷中的那顆種子,即便是機器之軀,燧光大師也感覺到自己的齒輪和源能爐心正在發熱,燃燒,究竟像是他曾經還有血肉時那樣…這種強烈的幻肢異動令這位煉金大師陷入了恍惚。

  蘇晝的話語喚醒了他,但是聽見對方的話后,燧光登時更加茫然:有倒是有,附近的薄霧山里面曾經就有過一個山中都市,可惜因為東海貴族和北地蠻族的戰爭廢棄了,因為重建太過困難,所以現在也沒有恢復。

  斯維特雷教授,你問這個干什么?

  燧光的聲音頗為不解,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面露驚愕:等等,難道說…您想要?!

  “嗯。”

  蘇晝點了點頭,無想之心能聽見眼前煉金大師的心聲:“我的力量足以消滅不從之惡者,但如若想要改變世界,重塑秩序,我需要的并非是毀滅,殺戮和破壞,而是教化,普及和傳承。”

  懷抱神木之種,蘇晝走到舷窗旁,他看向窗外正在初耀艦兩側飛馳而過的群山和密林,沉聲道:“埃安世界病了,病的很重。我不是醫生,也治不好這病,我只能點起一把火,燒了丑惡的一切,再用完好的東西把它填充…這就是我要做的。”

  “就像是我們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流浪者那樣,這片大地上還有很多居無定所的魔化者,他們因為戰爭失去了家鄉乃至于一切,只能在荒野中徘徊…需要有人去帶領他們走出困境,那為什么不能是我們?這個世界上所有被壓迫的人民都是我們的同伴,帶領他們改造世界,正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

  轉過頭,男人凝視著已經握緊雙拳的燧光大師,以及一直都沉默的銀妖精,他誠懇且真摯地問:“你們愿意幫助我嗎?”

  “…斯維特雷教授,我有一個問題。”

  抬起手,制止了燧光立刻的回應,銀妖精拂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銀色的眸子中閃動著莫名的光,那是復雜無比,屬于數次輪回往復的記憶。

  閉上眼睛,然后再次睜開,拂曉的聲音平靜的就像是萬古不成變動的玄冰湖面:“你有辦法,解決圣日將熄的問題,對嗎?”

  “是的。”蘇晝點頭,他認真道:“我有。”

  “你有辦法,讓紀元不至于終結,文明得以延續,對嗎?”

  “是的,我有。”

  然后是沉默。

  拂曉凝視著蘇晝平靜的臉,上面沒有自信,沒有自傲,只有一種深沉的,名為‘理所當然’的表情。

  那是認定自己是正確,所以無需任何多余情緒來輔助的‘堅信’。

  “…我最近一直都在陪結社里面的孩子玩…他們很喜歡初耀艦的環境,喜歡在里面冒險。”

  片刻后,銀妖精緩緩開口,她的語調緩慢而清晰:“他們經常和我講斯維特雷教授過去的事情,有關于孤兒院和現在埃安大陸文明的事情,讓我能更好地理解這個紀元。”

  “所以。”

  她用復雜無比地目光看向蘇晝,幾近于喃喃自語道:“你究竟是誰?”

  “你不可能是斯維特雷教授,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教授,富有愛心,深陷于指責,偶爾會因為學徒的粗手粗腳發脾氣,但是又會因為嚇到了孩子而感覺心痛自責…他和你的確很像,他心懷正義,有著自己的準則和道義。”

  “你絕不可能是他,因為他在孩子的眼中再怎么完美,也不過是個自己也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的凡人!”

  拂曉的語氣帶著顫抖,她終于問出了心中懷疑已久的問題,這問題從察覺蘇晝的強大開始就一直在銀妖精的心中生根,只要不得到答案,她就沒有辦法去相信眼前雖然強大且正義,但是根本不知道其真身本質的男人。

  而蘇晝只是微笑著注視著銀妖精。

  “毋庸置疑,我是斯維特雷教授。”

  他平靜地回答,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堅定:“他是我,我不完全是他。我繼承了他的信念與愛,是他在埃安世界的延續。我就是他的存在,更勝于他本身的存在。”

  “心懷疑慮的銀妖精啊,忘記你心中簡陋的認知吧,我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變得是本質。”

  蘇晝走上前,他向銀妖精和燧光大師伸出了手。

  這只手蒼老,粗大,骨節分明,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見,有力且溫暖。

  男人垂下眼眸,他輕聲道:“無論你眼中的我是誰,是斯維特雷,是蘇晝,是原初燭晝,是審判之神,萬世革新之龍…你可以隨意地稱呼我,但唯獨這點不變。”

  “我要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好。”

  他在發出邀請。

  而銀妖精凝視著蘇晝的眼睛。

  那雙赤紅色的眸子中,燃燒的是從未熄滅過的火焰。

  在那火焰面前,即便是燃薪之種的光都顯得黯淡了起來。

  所以她與燧光一同伸出手,三只手,妖精的,機械的,人類的,重疊在一起。

  契約,達成了。

  十日后。

  希光結社于東部山脈開辟的根據地消息,傳遍了整個埃安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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