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云,大雨與霧氣帶來的黯影中,烈火的光芒正在城市中蔓延,將一切陰森的魔影全部焚燒殆盡。
從神木之上,能夠看見,代表著百家義軍的烈焰已經燃至新南天京的邊緣,七個高大的黑影與軍隊正狼狽的向后撤退,放棄近乎化作火海的天京,退回城市之中據守。
而將它們逼迫到如此地步的,便是洶涌的人潮,和再次從地面升起的八艘真氣空艦。
魔朝的真氣空艦…人數稀少的魔朝,又豈能和百家義軍比工匠數量?它們的存貨早就在國師突襲太白山時消耗掉了。
不僅僅如此,死去的魔將也太多了——被某人以一己之力擋住援軍,又斬殺了五位魔將,在這種情況下南江天關遭遇百家的突襲,前線的崩潰是必然的。畢竟,國師已死,再也無人能在魔帝不出手時,擋住三位百家大宗師。
只是相比起底部軍隊的高歌猛進,斬首小隊如今卻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他們被神木活化的枝干,擋在了前往云端天宮的中途。
就在蘇晝發現有一位武者掉隊,并以靈力大吼,震蕩大氣后,周圍神木的氣根與枝葉頓時便一改之前的靜謐,開始如同活物一般扭動,觸手那樣急速朝著眾武者蔓延抽打而來——轉瞬間,就仿佛被千軍萬馬包圍,眾人當場陷入苦戰,呼喝著使用各種武器護住自身,劈斬木枝。
“哈哈哈,哪來的狗,居然自己承認了!”
但此時,一邊揮動滅度之刃,輕而易舉便將周圍所有抽打而來的氣根藤蔓斬成灰燼,蘇晝一邊還在哈哈大笑,瘋狂說著垃圾話:“我喊你你居然答應有反應了,這不就是代表你自己承認你是狗?誰啊,再出來多吠幾聲!”
雖然嘴巴上說著根本不入流的叫陣挑釁之語,但蘇晝此時正在用緊張的靈視掃視周圍,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操控者。
只是,由于神木本身的靈光實在是太過璀璨,在這里動用靈視,不僅什么都看不見,反而會被晃花眼。
“不行…這應該是魔帝操控神樹的一部分在進行攻擊,在這里斬殺藤蔓毫無意義。”
戰斗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重點,蘇晝顯然擅長此道,他心中思緒急轉,然后雙手持刀緊握,渾身靈力瘋狂輸入滅度之刃:“只能用范圍攻擊,暫時開一條路了。”
轟!烈焰燃起——蘇晝的力量誘發神兵的力量,就如同火山爆發般在刀刃上生出了宛如實質的光焰靈火,但他卻并沒有揮動此刃去斬殺那些藤蔓,而是直接反手一握。
蘇晝將滅度之刃刀刃朝下,直接插入身下的神木樹皮——緊接著,赤金色的紋路在樹皮的縫隙間急速擴散,爆燃而起的火焰一瞬間便將周圍的所有灰霧驅散,并生成了一圈不斷擴散的烈焰新星,焚滅了所有靠近的氣根藤蔓。
強烈的赤色靈光取代了這一片范圍內青色木氣,而蘇晝將刀歸入鞘中,神色肅然。
“田宗師,周不易,你們不要繼續靠近了,這灰色的霧氣有古怪,它正在吸收周圍所有生命的水分,還有極強的毒性和腐蝕性。”
趁著這一段安全的時間,他轉過頭,對斬首小隊的其他人道:“你們退開這片灰霧籠罩范圍內,然后去幫助劉宗師他們——不要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接下來的戰斗恐怕不是你們能參與的。”
“但這也并非幫不了我。周不易,你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在無灰霧區,清理出一片區域,然后等待我的指令。”
“真的要如此嗎?”
蘇晝作為這次行動的首領,命令是絕對的,斬首小隊剩下來的四人立刻轉頭,但是周不易還是面帶憂色,下意識的確定了一句:“那個計劃非常危險——我們已經占據莫大優勢了,稍后等待宗師匯聚,十幾人上去圍毆魔帝,那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不行。”而蘇晝已經轉過頭,開始一步一步朝著永寧天宮走去,他平靜的說道:“你們看不見,但我卻知道,在這神木之上,恐怕來幾位宗師都沒有用…去吧,就按照我說的做。”
“稍后,我便將那狗皇帝的腦袋,帶下來給你們看。”
下一瞬,蘇晝的身影驟然加速,他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在了愈發濃郁的灰霧中,而斬首小隊剩下來的四人也不再猶豫,于周圍的氣根藤蔓再次合圍上來前,退回正常的神木區域。
此時此刻,蘇晝已經穿過了云層。
蟠榕不死樹的高度,在此時被百家義軍大致描述為‘千百丈’,甚至連陽光都被遮蔽在‘數百丈’的高度——但準確的說,是指它的樹冠底層距離地面,約有三百七十丈,也就是一千二百米高。
而蟠榕不死樹是一株類似于榕樹的巨樹,它的樹冠之大之高,甚至可以超過可見樹干的三到五倍,也因為氣根的存在,橫向擴展能力也遠超尋常樹木,甚至可以以一樹之力,覆蓋方圓千里多的地域。
位于蟠榕不死樹樹梢最高處頂部的永寧天宮,便是一座建設在距離地面三千八百米處的云頂宮殿。
地心引力對于蘇晝而言沒有意義,他一腳踩踏在神木樹皮表層,便能踏進一個坑,三千八百米的高度,對他來說也就是三千八百米的直線,這點距離,他不需要幾分鐘便能越過。
此時,蘇晝孤身一人,他飛躍過了大雨傾盆的枝干,越過了暴風與流云侵襲的叢葉,他沉默的上升,最終,越過了云層,來到了空曠的,被灰色迷霧包裹的木質宮殿之上。
“真是奢侈啊…雖然說我也想要有這種房子,但可不想用這種方法得到。”
凝視了這個被層層神木枝干樹葉托舉而起的宮殿片刻,蘇晝不禁有些感慨,雅拉則是笑了笑:“這也算是奢侈嗎?把心和眼界放大一點啊,對于超凡者來說,這種房子很寒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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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被神木靈光完全充滿的靈視內,那里閃耀的靈光,也是如同太陽一般最為明亮的一點、
十秒后,蘇晝高高躍起,翻過最后一道墻壘。
他已經看見了位于眼前,那高聳于云端神樹之上,明月星光之下的天壇。
整個永寧天宮的頂部,本質上是一個四萬平方米左右的廣場,而廣場的中央,則是一個半徑二十米左右的正圓形三層天壇平臺。
平臺仿佛由玉質的磚石建造,青色的木氣在其之中流淌,灰色的霧氣在其之上徘徊。
這平臺上空無一物,只有一條高高豎起,半徑足足有七米,質地宛如青玉一般的巨大木柱聳立在最中央,作為整個天宮的梁柱。
——那正是蟠榕不死樹的樹梢,整個神木最頂端的凸起。
“還不出來嗎?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祭壇轟了,把這根柱子砍了!”
蘇晝如此高聲呼喝道,巨大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天頂祭壇周邊回蕩,而他也沒有等待半秒,直接開始踏步,朝著天宮中央的疾馳而去。
就在他疾馳時,蘇晝左手將背在背上的大槍取下,槍頭朝下,拖拽在地面上,鋒銳的槍頭瞬間就破開了木質的天宮地面,濺起紛飛的木屑的同時,也帶起了刺耳的摩擦聲。
而后,他抬起長槍,手中靈力與雷霆同時匯聚,蘇晝整個人合身一撲,一槍轟向那巨大的木柱。
這木柱雖大,但是面對有著大宗師之力的蘇晝,還有一桿堪稱靈氣的長槍轟擊,恐怕也支撐不了幾下。
所以,便有一個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狂妄小輩,退下!”
星光之下,灰色的霧氣如同活物般流動,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朦朧死寂的霧中顯化,凝聚成一個足有五米多高的巨人虛影,青色的長袍在它身上飄動,而一只帶著重重木鱗的手沖袖口中伸出,擋住了蘇晝手中的長槍。
木蜈蚣長槍在得到雙重附魔后,一直都銳不可當,哪怕是魔將身上的鎧甲,也能一劈即斷,在蘇晝巨力的加持下,更是近乎無物不破。
但今日,這足以洞穿巨巖,將鋼鐵板甲輕松捅個對穿的一擊便被這一只大手接下,發出宛如大鐘鳴響般的聲音——簡直就像是槍頭不愿意傷害對方那樣,銳利無比的槍尖鈍化,在刺穿對方的表皮后,便停在了原地,不斷震蕩嗡鳴。
而下一刻,這巨人身影便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長槍的槍桿,但蘇晝此時一抖大槍,便將長槍震出,收回手中。
“居然用凈水之蜈打造的武器來對付我。”
沒有在意這一點,青袍的人影收回雙手,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就是那個殺了朕國師的龍裔吧…”如此說著,它的面容從陰影中顯露,打量著蘇晝。
這是一個仿佛由層層樹根螭蟠虬結在一起的人形,它的身軀大半都籠罩在目光無法穿透的灰色濃霧中,隱約有什么東西在迷霧中翻騰,展露出的只有豎著兩根龍角的頭部,和一張,勉強能算是‘人類’的臉。
那并非是人類能有的形態——葉片,根須,藤蔓,木枝,真菌,苔蘚,木刺以及更多奇詭的東西組成了一張稱得上是威嚴的臉。
這些事物蠕動著,以一種精巧的組合和運動給予人粗看下就像是‘人類’的觀感,但倘若單獨看它停頓下來的畫面時,便能察覺,那不過是一堆糅雜在一起,惹人厭惡的木須。
可它們不會停止,這張面容的表面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卷動,前一刻看上去還是眼睛的木紋,下一刻就被鼓起的葉片替代,前一瞬還以為是眉毛的木須,下一瞬就被苔蘚卷過。
但無論構成如何變幻,那一張怪異且威嚴的人臉,還有它頭顱兩側聳起的褐色雙角都不會變化。
魔帝。
毫無疑問,對方就是統御魔朝魔軍,禍亂蒼生的魔帝。
而且…這個靈力反應,這個氣勢…
而就在蘇晝謹慎打量著對方的同時,魔帝也在打量著蘇晝,它的目光最終收束在他腰間的刀上,然后嗤笑道:“本以為龍裔還有什么奇異之處,結果長的還不是和人一樣,無趣。”
“說完了嗎?”
而蘇晝沒有在意那人影的態度,他揮動了一下自己的長槍,笑了笑:“你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