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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神佑者與圣堂

無線電子書    怪物被殺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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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光城郊外的森林中泛起薄霧。

  沉重的霧水被風徐徐推動,宛如水流般流動,拂過有些枯干的樹冠枝椏;夏日本應翠綠的灌木與草葉此時都泛黃,縱然有細密的水珠依附在其上,仍然無法緩解其干渴的內在。

  朦朧薄霧之中,隱約可見一輛掛著火之圣堂標識的馬車正在林間傳說,但卻聽不見沉悶的馬蹄聲。

  高大俊美的西北戰馬有著強壯有力的四肢和胸肌,它過去是魔獸的一種,在兩百年前被火之民馴服,有著一日之間跨過整個西北丘陵,遷移至大陸中央平原的腳力,是圣堂常用的傳訊和代步工具。

  可現在,幾匹足以日行千里的戰馬卻茫然無措地踏著空氣,它們在距離地面十厘米的半空中奮力奔馳著,卻并沒有拉動身后的馬車前進——與之相反,是馬車的力量推動者它們前進。

  馬車之中,蘇晝和艾蒙坐在座位上,而海盜亞爾伯蹲坐在一旁,高大的身軀倦縮在角落,目光怔然呆愣。

  此時,艾蒙正在閱讀教約,逐條審視其中的每一個教條和法典,思索它究竟是何時創立,而當時的文化背景和圣堂的需求又是什么。

  而蘇晝閉著雙眼,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但實際上,除卻用自己的力量帶動馬車飛馳外,蘇晝正在使用自己的靈魂,感應著方圓數十里內的一切。

  “干旱有點嚴重啊,雖然有霧,但是卻沒有降雨,這片森林狀況有點古怪。”

  青年心中思索,不禁帶起一絲疑惑:“這里是夕光城的郊外,仍處于沿海熱帶范疇,怎么會缺少雨水?”

  “難道說,我降臨時擊潰的那場暴風雨,就是最近這段時間唯一的降雨?這也太古怪了。”

  此時,蘇晝一行人正在從夕光城前往中樞圣堂的道路上。

  雖然說,表面上馬車中只有兩人一囚,但實際上,包括薩拉和尼德在內,野豬號和深潛者號,兩個海盜團隊,連人帶船,都被蘇晝收納進自己的個人空間中。

  蘇晝的個人空間,固然導致他被輪回世界的愿力綁定,但同樣,承接了已經發展完善,正式邁入新紀元的輪回世界力量,個人空間的確發展極大,別說是收納百來個人,哪怕是就讓他們在其中永久生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于這方面,蘇晝很是放心,畢竟有著智慧樹和滅度之刃照顧,他也不擔心那些海盜會給自己添亂。

  如此想到,青年稍稍分神,看了自己個人空間內側一眼。

  個人空間內,位于空間中央的黑色土元素島嶼上。

  “啊,我懂了!!!”

  青白色的智慧樹下,風之民女孩手拿一把巨大的園藝剪,她一臉恍然大悟,然后氣勢迅速變得淡泊悠遠,朝著一團亂糟糟的灌木走去。

  在她的手中,青色的風元素之光閃動,無形的鋒刃凝聚在園藝剪上,而伴隨著薩拉的雙手化作幻影,僅僅是數秒內,那一團原本野蠻生長的灌木,便以肉眼看見的速度變幻形態,最后化作了一個極其精美精致的鯊魚草雕!

  翠綠的鯊魚草雕活靈活現,無論是鋒銳的利齒還是強而有力的肌肉紋理都是如此真實,薩拉站在這草雕前方,自豪地打量著它:“畢竟我可是蜂人,對這些樹木花草什么的最拿手了!”

  “好!”

  而智慧樹也驚喜地贊同道:“好活!”

  “再,再來一個!”

  “沒問題,看我的!”

  很快,薩拉又接受了智慧樹的感召——而這一次,風之民女孩雙目中閃動的便是睿智的光輝,她大步走向一旁茂盛無比,足足有一兩米高的雜草原野,渾身上下綻放著肉眼可見的風元素氣勁。

  很快,便能看見,漫天雜草碎屑沖天而起,而一道位于雜草地中的凹陷,近似于麥田怪圈一般的痕跡,就這樣出現在了大地之上。

  而隨著薩拉的行動,能看見,這麥田怪圈般的痕跡,倘若從高空中來看的話,簡直就像是一個簡略的智慧樹縮影。

  “嘩啦啦!”

  枝椏搖晃著,這是智慧樹極其高興的聲音:“厲害!不愧是你!”

  而雜草堆中,薩拉的自豪的聲音也遙遙響起:“不愧是我!”

  “玩的還挺開心的…算了,的確年齡都差不多,一個四歲多,一個三歲出頭,隨她們去了…”

  看著這一幕,蘇晝神情有些微妙,他倒是沒想到薩拉居然能和智慧樹玩到一起去,難不成真的是同齡玩伴的問題嗎?自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確是作為長輩的失職,可是智慧樹也不是很喜歡熱鬧的性子才對。

  思來想去,蘇晝最終也只能將其定性為‘果然蜜蜂天生就有植物系好感度加成吧,蜂人估計也差不多’這樣極為勉強的推斷,然后轉過頭,看向另一側。

  能看見,在島嶼的另一側,在某個正在漫天亂飛的神刀監督下,一眾海盜正在辛勤地工作,或是拔草,或是點火,或是種植,或是挖地,一片繁榮景色。

  大致能看出來,這些海盜正在清除整片海島上的雜草,并在開墾島嶼上的土地,種植一些蘇晝也不知道從哪里來,又是什么植物的種子——應該是智慧樹自己培育挑選的?

  總之,作為督工,滅度之刃興奮地四處轉來轉去,一遇到想要偷奸耍滑的海盜,便直接飛到他頭頂,熾熱的氣息滾滾而來,瞬間便將其嚇得努力工作。

  除此之外,清除掉的雜草擺放在一旁,也是又它釋放火力燒掉…雖然說是雜草,但實際上,蘇晝個人空間的靈氣之濃郁,又有智慧樹這一神木駐扎,就算是雜草,也蘊含一絲精純的木系靈力,其草木灰作為肥料,當真是再好不過。

  “娘的…這就是被判死緩,進行勞動改造的感覺嗎?”

  而勞作的海盜中,一個鐵塔一般的獨眼海盜心中不禁感慨,尼德環視著周圍的風景,然后便繼續低頭工作:“還不如給老子一個痛快呢——但還別說,這地方的感覺還真比野豬號好太多了,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跑去海上當海盜,而不是找個無人孤島過平靜的生活…”

  “是啊,我為啥要當海盜?!”

  直到此時,尼德才震驚地察覺,自己當初之所以去當海盜,僅僅是因為他的腦海中,將‘出海’和‘當海盜’劃上了等號…可實際上這大可不必啊!

  正在和智慧樹玩耍的薩拉,眾多勞作的海盜,以及享受自己當督工感覺的滅度之刃,都在蘇晝的個人空間中和諧的相處著。

  此時,青年也察覺,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愿力加持和世界反饋后,自己的個人空間中,已經出現了眾多‘元素沉淀’的征兆。

  在智慧樹旁邊,地元素正在漆黑的泥土中凝聚,它依附在泥土顆粒周邊。

  天空之上,風元素卷動著,它隨著環繞整個小世界的嵐風吹息,匯聚。

  海底火山周邊,水元素和火元素的沖突最為劇烈,而兩者的互相交錯,也令大量元素活性化——眾多漩渦氣泡中,水元素的精華已經初見雛形,而火元素也憑依在火山內璀璨的結晶上,等待著蛻變。

  甚至,就連草木中,都有著隱約的靈性孕育。

  “雅拉,你覺得這個個人空間未來會怎么樣?”

  注視著這一幕幕,蘇晝不禁嘖嘖一聲,驚奇地詢問自己的外掛思維裝置:“這看上去蠻井井有條的。”

  “估計會出現妖精,元素妖精和草木妖精什么的。”

  而趴在智慧樹樹冠頂部,和蘇晝那一顆璀璨透明的愿魂相伴的蛇靈打了個哈欠,然后懶洋洋道:“立刻別忘了,智慧樹樹干上還掛著百來萬天魔之魂呢——它們就算沒有個人智慧,但靈性力之龐大,足以催生出眾多‘自然靈’了。”

  “用你的本土文化背景,就是天地精魂,草木仙靈之類的東西。”

  “這樣嗎,還挺不錯的。”

  蘇晝微微點頭,他雖然能聽出雅拉語氣中那頗為微妙的同情感,但是卻不清楚為什么——自己的個人空間能孕育出妖精仙靈有什么不好嗎?他又不是沒見過妖精,都蠻可愛的,他半點也不介意。

  并沒有在意這種小事,蘇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個人空間。

  “上一次,我用冥府服務器收納青丘人靈魂還有天魔時就想過了。”

  他如此思索著:“倘若我在我的個人空間中,制造大量的電子冥府,用來收納我斬殺的惡人魂魄,又將意外身亡的無辜者也收入其中,甚至讓他們轉換成自然靈復生…”

  “這樣的話,這和一個隨身的冥府地獄,隨身的天國天堂,又有什么區別?”

  對此,雅拉并沒有回應,而蘇晝也沒有多想。

  他將注意力轉回現實。

  馬車在林間的道路中飛馳,蘇晝的精神感知中,周圍也有不少采摘堅果蘑菇,亦或是撿拾木柴的山民,偶爾也有商隊的大批人馬與馬車交錯而過,掀起漫天塵土。

  蘇晝能感受到,無論是夕光城中的居民,山民還是商隊中人,所有的火之民的體內,都的的確確有著他的部分血脈…由昔日龍血藥劑傳承下來的這份龍血,直至今日純度仍然不低。

  這些人,都的的確確是他的子民,是他昔日從紀元之末中護佑,抵達新紀元者的后裔。

  很快,離開了夕光城周邊的森林,霧氣也逐漸消散,馬車步入一片遼闊的平原。

  夕光城周邊平坦遼闊的平原,一直延伸至大陸的中心,這是一片由河川互相連接在一起的平原地勢,而且因為塔爾塔迪斯世界是一個天圓地方的世界,倘若觀察者的目力足夠好,并使用遠望法術,他甚至可以在夕光城的圣火高塔上,看見遠方幾十座城市和村莊的圣火塔。

  這一片平坦的肥沃河流平原占據了圣火大陸腰果形土地中部的三分之一,供應著絕大部分火之民的糧食需求,在這里,春夏之際總是能看見一望無際的翠綠,秋日便能看見漫山遍野的金黃麥穗。

  就像是現在這樣,蘇晝一眼掃去,就能看見這片平原上七個農業村莊的圣火,但是,他卻并沒有看見艾蒙曾說過的,近乎占據整個世界的翠綠。

  與之相反——蘇晝只能看見大片大片荒蕪的無敵,以及枯干的植物枝葉。

  面對蘇晝投來的疑惑目光,艾蒙放下了手中教約,發出鏗鏘的金屬之音,他嘆了口氣,解釋道。

  “吾主,去年冬天,整個東南地區都迎來了百年未見的大暴雪,明明是熱帶地區,但溪流都能冰封的嚴寒卻持續了兩個月。”

  “而春天,又遲遲沒有雨水,夕光城周邊其實還算是好,再朝著西南邊走過去,地面都干旱的皸裂了,幾十個城市村莊一齊鬧糧荒。”

  說到這里,灰發神官的面色憂愁,他的語氣帶著深深地焦慮:“甚至不僅僅如此——大陸北邊那邊甚至在發洪水,三神在上,那里可是巖丘地帶,可是持續了幾十日的暴雨已經將那里變成沼澤,甚至有湖泊成型,生活在那里的同胞不得不逃難,他們養的山羊可沒辦法在沼澤生活。”

  “夕光城的情況其實還算不錯,畢竟他們還能憑借水路買到糧食,自己也能捕魚。”

  “居然如此?”

  聞言,蘇晝不禁坐直了一點,他嚴肅的環視周圍的環境:“你們有什么應對方法嗎?”

  “諸位神佑者大人都在四處救災,他們正在到處人工降雨,亦或是挪動雨云,將洪水泛濫之地的水汽轉移到干旱的地區,而中樞圣堂最精銳的四個圣騎士團也正在各地搬運救災資源。”

  說到這里,艾蒙的神色才舒緩了一些,他雙手合十,為這些忙碌的人祈禱一番,然后便繼續對蘇晝講解道:“這些事從半年前就開始了,中樞圣堂那邊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不然的話,也輪不到我一個啟示階的普通神官前來調查夕光城源水之魂碎片被奪事件了,因為中樞那邊真的找不出多余的人手。”

  “這一次我沒有完成任務,但我覺得我本來也不可能解決,最多就是記錄一些資料和疑點上報中樞。”

  艾蒙此時還不知道亞爾伯和夕光城主祭格洛的關系,但是憑借無想之心,蘇晝可是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他看了一眼就跪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的紅發海盜,搖頭道:“你的確無法完成任務…畢竟,誰會自己查自己呢?”

  “吾主,您的意思是…”

  聞言,艾蒙頓時微微吃驚,他順著蘇晝的目光看向亞爾伯,然后腦海中開始回放,自己在夕光城神殿中調查的一幕幕。

  蘇晝沒有繼續說下去,這是艾蒙的任務。

  而亞爾伯和格洛的關系,恰好證明了他之前闡述的道路正確性。

  因為海盜和風與火之民的敵對關系,為了夕光城的存續與和平,格洛神官動用了黑色的手段,并孕育出了沒有愛的子嗣,令亞爾伯這樣一位七海之王級的大海盜誕生——但也正因為如此,原本幾近于要廢棄的夕光城,就這樣在格洛手中起死回生,幾十萬人平靜的生活都建立在格洛黑色的手段之上。

  亞爾伯這樣的窮兇極惡的海盜,固然需要被審判懲戒,但是孕育出他這樣惡人的環境,其根源又是什么?

  蘇晝對惡人過去的經歷并不感興趣,但想要根除邪惡的源頭,而并非只是治標不治本的遇一個殺一個,那么就必須要追溯到最初的起源。

  “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場叛亂嗎?究竟是為什么…”

  蘇晝對此仍然心懷疑惑,但是艾蒙的權限的確不足,他并不知曉那一場如今已是絕密的叛亂內情。但青年大可以直接去問火之主埃利亞斯,這也是他為何要先去中樞圣堂的原因之一。

  當然,沿途確認,絕大部分火之民的生活情況也是重中之重…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蘇晝可以說是本地所有火之民未曾蒙面的老父親呀。

  至于現在,蘇晝卻是對灰發神官口中的某個細節非常感興趣。

  “艾蒙,你是說,那些神佑者,是以自己的名義救災,圣騎士團也是如此,而并非是秉持中樞圣堂之名嗎?”

  蘇晝若有所思地說道,他的語氣有些耐人尋味:“這可不一般——各地的神佑者,名望都非常高吧?”

  “當然,神佑者大人們分別管理一片大區,那是他們負責的土地,圣堂只是做出指示而已。”

  艾蒙對這方面并不敏感,他回憶了一會,然后便繼續道:“至于名望…每一位神佑者大人,都是當世的圣徒,倘若主沒有下達神諭,自然就是神佑者大人們說的算。”

  神官對此并沒有感覺什么不對,畢竟在他眼中,神佑者也是圣堂的一部分,宣傳他們也就相當于宣傳圣堂,而他們做的事情,自然也是圣堂做的事。

  但是蘇晝卻很清楚,輪回世界的歷史還是實在是太短了——他僅僅是聽聞就能猜出,圣火大陸上的那些神佑者,似乎正在借著各地天災的情況,擴大自己的個人崇拜和威望,隱隱有著要獨立的傾向。

  不過蘇晝也不能確定,這是否是圣火之國的常態。畢竟他來自正國,一個自古以來就統一的大政府國度,天然就覺得圣堂應該管理,代表一切…但誰知道圣火之國是諸侯制,節度使制,亦或是先進無比的聯邦制度?誰知道。

  “不過倒也不奇怪就是了——畢竟按照艾蒙所說,圣職者的義務和奉獻非常多,但卻不能享受奢侈的生活,甚至不能主動出手攻擊敵人,只能等待反擊。”

  青年將這些信息都記在心中:“也罷。”

  和一直生活在圣堂統治之下的艾蒙不同,作為外來者的他,有著更加中立客觀的視角,可以理性分析:“既然神佑者是實打實的奉獻自己的力量去救災,那么獲得名望和崇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把所有人都當圣人并不實際。”

  時間流逝,馬車已經飛馳過了漫長的距離。

  蘇晝一行人穿過夕光城周邊干旱的農田,又越過數座農業村莊,蘇晝能看見眾多滿面愁容的農民正對著快要枯死的莊稼嘆氣,卻也能看見,一輛輛來自遠方的車隊為村莊帶來了救急的糧食,而一整個專業的神官団也正在四處行走,聯手施展足以改變天象的法術,帶來一陣陣臨時的降雨。

  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是依照這些神官団所說,他們只是保證莊稼不枯萎的前鋒,過上數日,管理東南區域的神佑者·蘭默特大人就會趕到,他將帶著自己的團隊,徹底驅逐干旱,將甘露帶給眾人。

  這頓時便讓打算親自出手降雨,解除干旱的蘇晝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管怎么說,火之民能夠自救這點,令他感到欣慰。

  不管是什么制度,能滿足民眾的需求,為人民服務,解人民憂愁于危急時刻,就是好的制度。

  圣火之國的教約法典,的確過于嚴苛,有失于自由之余,在善惡審判方面也毫無疑問有著極大的問題。但是一個事物本身很難用純粹的好壞來說明。

  至少,在‘愛是義務’這方面,因為教約的教育,所有火之民都會盡心盡力的去幫助自己的同胞,全力付出去互相關愛。

  蘇晝能看見,在經過連續不斷地持續施法后,神官団中有不少魔力比較淺薄的神官因為超負荷而昏迷了過去,對此,青年則是暗中出手,將源自智慧樹的些許精純木氣贈予他們,緩緩滋潤他們有些干竭的精神和肉體。

  艾蒙和亞爾伯也察覺到了蘇晝的出手,兩人一個贊頌,一個心生諷刺。

  蘇晝都不在乎。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

  日行千里的西北戰馬們在發現,即便自己站著打盹,馬車也會將自己推動向前后,此時大多都陷入了徹底的怠惰狀態,它們昏昏欲睡地環視著周圍的景色飛馳而過,就差趴著睡著了。

  而馬車也在此時,來到了橫亙于圣火大陸遠東區域和中央的關卡前。

  名為萊琳的關卡,本質上是一座建立在山脈峽口前的商業城市,它負責中轉遠東區域的各地物產前往大陸中央,也將中央地區生產的各種工藝產品轉運給遠東各地,旅行者自然可以繞過它,但是并沒有必要。

  巨大的風車屹立在萊琳城外,因為此地靠近山脈,又有河流從山中流出,所以并沒有干旱的跡象,而在河流旁,數座鋸木廠和水磨坊清晰可見,甚至還有一座巨大的水力工坊建設在下游處,能聽見其中傳來沉重的鋼鐵敲擊聲,那是鍛造大型農具的生產基地。

  萊琳城周邊的人流眾多,大多是商隊,而到了這里,蘇晝也沒有繼續用自己的力量令馬車漂浮,而終于能夠腳踏實地的西北戰馬們一開始還有種不現實的感覺,它們踩踏了幾下實在的地面后,這才興奮地開始邁步,朝著城內走去。

  隨著漫漫人流,蘇晝一行人很快就抵達城門口的審查點——這里審查的并不是危險物品,而是防止有人攜帶奇怪的生物和種子越境。圣火大陸上已經有了基本的生物入侵概念,尤其是這里是一個魔法世界,一些異常突變出的魔化植物或許在本地沒有什么危害,但是倘若到了不同的環境,立刻就會造成極大的麻煩。

  “啊,您是…天選者?”

  對于審查,自然是艾蒙出面,而負責審查的年輕神官察覺到艾蒙的實力后,便心懷敬意地點了點頭,然后便有些為難地說道:“雖然有些失禮,但是對不起,艾蒙大人,倘若是普通人的話,我們是不會阻攔的,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遠東區域的遭災情況比較重,神佑者蘭默特大人提出指示,所有天選者階的圣職者,如無必要,請務必留在當地,抗擊災情…”

  “這是應有之意,我們應當互相關愛——火之主圣言有曰:你若為所有人奉獻自己,所有人也會為你而奉獻。”

  對此,艾蒙自然不會回絕,但他也有些為難:“但我身負中樞圣堂給予的任務,此時正是要回去匯報。”

  “這…”

  年輕的神官有些遲疑——神佑者的指示自然是最重要的,但中樞圣堂的任務顯然也非常重要,這種事情,并不是他一個普通的審查圣職者能確定的事情。

  但最后,他還是對艾蒙微微鞠躬,抱歉道:“對不起,天選者大人,您還是在這里多呆幾日,蘭默特大人很快就會來到此處,向大人匯報,應該和與圣堂匯報是一樣的…”

  “這并不一樣…”

  艾蒙有些哭笑不得,但實際上,這就是絕大部分各地當地基層圣職者的想法,畢竟除卻中樞圣堂直屬的神官外,絕大部分本地神官一直都是對本地的神佑者負責,對于他們來說,神佑者就代表圣堂。

  艾蒙本還想要繼續解釋,但是突然,他聽見一聲沉悶的響聲從身后傳來,灰發神官轉過頭,卻發現是一臉驚愕的亞爾伯被人從馬車中一腳踢出來,此時正趴在地上,滿臉莫名其妙。

  “哎喲…”

  亞爾伯是服用了源水之魂碎片的大海盜,他在海上有著強大到足以抗衡神佑者的力量,但是在陸地上卻虛弱的像是普通了,他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是卻被一股力量捏住后勁,送到了吃驚的艾蒙身邊。

  然后,審查神官的耳畔,便出現了一個平靜的聲音。

  “這就是我們的任務——我們抓住了煩惱海的海盜王,幽光·亞爾伯,急需回去復命。現在,我們需要進城補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中樞圣堂。”

  “這,這是?!”

  而審查神官一時間也沒有精力去在意那個突然響起的聲音,他一臉震驚地看向面色漆黑的亞爾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是海中的叛逆!”

  對于火之民的神官來說,七位海盜王的形象根本就是基礎教育內容,每個人都有著鏟除叛逆的責任,而位于沿海東部地區的神官來說更是如此,審查神官基本可以確定,眼前的亞爾伯毫無疑問就是本人,無論是他身上隱約透露出,令人不適的邪惡氣息,還是說源水之魂碎片給人帶來的大海氣息,都足以證明這一點。

  最重要的是,神官之間,沒有撒謊的概念,既然說他是,那么就是。

  “對,對不起,打擾了!”

  很明顯,審查神官也知道這件事有多大,哪怕是神佑者也不能說自己就能代表圣堂接受一位海王,登時他便打開關卡,請艾蒙以及馬車進入城內:“請進來吧,大人們——但我仍要報告此事給上級,這是我的職責。”

  “吾主,此事…”艾蒙還有些困惑,他不太清楚蘇晝為什么要將亞爾伯在他們手中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這可不是可以隨便廣而告之的事情!那可是全世界都只有七個的海王之一啊!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要廣而告之。”

  蘇晝卻是有不同的想法,他輕聲回答艾蒙的話,微笑道:“想要在海面上泛起浪潮,不扔下大一點的勢頭怎么能行?雖然我親自出面的浪潮更大,但是那樣觀察起來就不夠有趣了。”

  “別擔心,艾蒙,等著吧。”

  相比起這種小事,他倒是更在意來萊琳城內的建設——這能推斷出圣火之國的技術水準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而被當做門票刷臉的亞爾伯,一開始還有些恍惚,但是最后,他的臉色發黑,紅色的須發都顫抖,心中滿是羞恥。

  “原來是把我當成門票來用的嗎?!”

  能聽見心聲的蘇晝不禁笑了:“不然呢?”

  就在蘇晝一行人進城后。

  用最快速度,回到萊琳城神殿,自己的住所。

  審查神官拿出隱藏在暗匣中的通訊法陣,然后緊張地將剛才的見聞記錄上去,發送。

  魔力的訊息傳出——但卻并非朝著本地神佑者蘭默特所在的方向,而是朝著萊琳城郊外,一座普通的農業小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而駐扎在城中的一位駐城神官收到消息后,便同樣用最快的時間,將這消息傳遞而出,通知一位正在荒野中跋涉,天選者級的圣堂神官。

  圣堂神官又再次轉發,而這一次,信息傳遞的方向,則是中樞圣堂,

  大陸中央,中樞圣堂,晨曦圣山山腳。

  一座古老神殿的靜室中,外表看去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抬起頭。

  “居然?”

  男人喃喃自語,從地上起身,他身材消瘦,臉色有著些許金屬光澤,留著一頭深紫色的長發,頭戴一串秘銀制作的冥思長鏈。能看見,他身穿金地赤邊的簡樸長袍,這是只有神佑者才能使用的著色。

  這位不知名的神佑者雖然面色年輕,但是神色卻透露出一股老朽的味道,他重復瀏覽著自己受到的傳訊,滿心疑惑:“亞爾伯居然被抓住了?這是哪位老朋友做的好事?”

  “沒有神力相助,即便是我出手,也奈何不了能潛入深海的他…難道說,是依沙爾那家伙?也只有他才有深入大海和那些叛逆作戰的決心,和戰而勝之的力量——但也不對,他最近剛剛才從茫然海回來,覲見了主。”

  在靜室中來回渡步,深紫色長發的神佑者認真地思索著可能性,他在心中喃喃自語:“很奇怪,那些叛逆不是說,他們的計劃已經到了最后一步,全員都前往冥思海了嗎?為什么亞爾伯還會被抓住?他們是被突襲了,還是說亞爾伯單獨行動?”

  “東部沿海地區,是蘭默特的地盤,那家伙雖然食古不化,頑固的像是一塊石頭,但也不是對主那么忠心的人啊。”

  思考是沒有結果的,在沒有足夠條件的情況下,就連大學教授都解不出三年級的奧數題,更何況如今他對目前的情況近乎一無所知,除卻猜測,什么都辦不到。

  不管怎么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么他也不會阻止,這位神佑者垂下眼睛,從懷中拿出另一塊通訊法陣基盤。

  能看見,這個深藍色的基盤上,銘刻有起伏的波浪水紋,隱約之間,透露出一股深邃浩蕩的氣息。

  遲疑了一會,但最后,他還是輸入魔力,啟動了這塊通訊法陣基盤。

  深紫色長發的神佑者,心中帶著一絲漠然:“先問問那些叛逆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倘若他們的計劃出了問題,那我可不會繼續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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