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表急速前進,蘇晝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他距離月背外星飛船遺跡有著近九百公里的直線距離,可是在無大氣情況下,他的極限巡航速度甚至能抵達每秒三千七百米——這意味著他只要五分鐘不到,就可以直接抵達飛船遺跡所在之處。
但實際上,飛船遺跡,并不是只有一片,在飛行了差不多一分鐘后,蘇晝便已經看見,月表上出現了零零散散地怪異金屬凸起,以及大半鑲嵌在月球地殼中的奇特人造結構——那正是一些外星飛船的殘骸。
昔日來到太陽系的外星飛船,有相當一部分似乎并非是被仙神擊墜,而是似乎發生了什么意外,墜毀于某處,然后被仙神們集中扔到了此處,但蘇晝也看見,有幾艘看上去似乎像是鼠標一般的飛船,就很明顯是被某種強大的道法擊墜,上面如今還有著閃動的鋒銳金行靈氣在巨大的船殼外側閃動。
“真可惜,倘若我這次帶了直播攝像頭,單單是順勢講解一番,恐怕就能漲粉百萬。”
如此想到,蘇晝的精力仍然集中在前方,那巨大的靈力信標之上。已經距離很近了,只要大概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他就能抵達那個正在釋放靈力信標的飛船周邊。
但是,下一瞬間,超過三十道來自不同方向的銀色光流,便帶著熟悉的沖擊和高熱,朝著蘇晝直射而來。
雖然蘇晝爆發的靈力,在剎那后就將所有的銀色光流全部彈開甚至是吸收,但是他的腳步也毫無疑問被阻攔。
“嗯…我感應到了更加明顯的咒怨凝聚。”
如此說道,蘇晝低下頭,他一只手按在滅度之刃的刀柄,冷冷俯視大地:“果然,你在這里的主體就金貴多了…毀掉你在這里的絕大部分肉體,哪怕是其他肉體還活著,你也會成為弱智吧。”
“那就來啊。”深空呼喚者的聲音仍舊是從四面八方響起,它的靈魂通訊總是帶著挑釁的意味:“倘若你辦得到的話。”
吹牛誰都會,主要看做的怎么樣。蘇晝向來是實踐派,這是從他小學時就會找啟明要錢,去菜市場買雞鴨血去畫血祭法陣試圖召喚惡魔就有所體現,雖然很遺憾并沒有成功,但良好的動手品德依然留存在他體內。
如隕星般墜下,蘇晝瞄準了咒怨最為濃厚之處,也即是深空呼喚者靈魂密度最大的區域拔刀斬去——靈魂被抹殺后,即便肉體不死也無意義,并非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有真靈不死,靈魂恢復速度也很快。
巨大的烈火刀光,如同半月一般斬來,面對蘇晝氣勢洶洶的一擊,深空呼喚者那位于地下的巨大不定形本體便伸出一根出手,抓住一旁的一艘較小的外星飛船殘骸攔在自己身前。
蘇晝自然是不帶半點留手,凌厲的刀光隔空斬擊在腐朽了成千上萬年的飛船殘骸之上——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覺到了極其凝滯的感覺,然后才將這飛船殘骸斬為兩段,讓深空呼喚者的觸須有了避開的機會。
這頓時便讓蘇晝感到驚異——自己這超過六千度高溫,外加上千噸沖擊力凝聚在薄薄刀鋒的一刀,居然沒辦法輕而易舉地將其斬開,讓敵人有了逃跑的機會。
這足以證明外星飛船的材料之堅固,簡直可以說是匪夷所思,倘若地球文明反向解讀出材料的配方,當真可以說是朝著宇宙時代邁進一大步。
但是,比起蘇晝更吃驚的卻是深空呼喚者:“你居然毫不顧忌?!”
——不顧忌什么?蘇晝一時間都沒搞明白,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自己居然毫不顧忌外星飛船殘骸的完整,一刀將其斬為兩段。
“你和我有什么區別?”
非人的怪物根本沒想到蘇晝居然如此果斷,它本以為蘇晝前來月背的目的便是探索飛船遺跡,面對外星飛船的遺骸還會稍微謹慎一點,盡可能的不進行大規模破壞——誰知道蘇晝揮刀連半點猶豫都沒有,讓它本打算趁勢反擊的想法胎死腹中。
但很快,深空呼喚者便笑了起來:“果然,你和我很相似,你也是除卻自己之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毫不在乎的家伙…我可是很清楚,你為了滿足自己的殺人欲望,可是在整個東南亞四處找人虐殺。”
“當初我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感覺很是驚奇——如此猙獰的怪物,居然能纏身于羊群之中?蘇晝,你究竟是怎么忍耐,才能不將周圍那群脆弱的凡人撕碎?”
“你這腦子真該換一換了,我和你到底哪里相似?”
聽見這種莫名奇妙的話,蘇晝頓時奇道:“你是陰溝里面的臭蟲,黑暗中的奇行種——而我是正國安全局特殊行動部隊總隊長,三十六圣中央委員會特批執法人員,新世界探索部部長。”
“我滿足自己的殺人欲望?聯合國際賦予我在所有一百多個成員國執法甚至是當場處刑危險罪犯的權利——我實話告訴你,我有執法權,我那叫做正當抓捕,審判,處刑一條龍,合情,合法且合理。”
“至于你,約翰·哈里森,你這家伙就是典型的‘超凡病’患者,有了幾個力量,就不把人當人了?看你這樣子,似乎還打算當人奸…”
說話的中途,蘇晝驟然展開行動,他已經通過深空呼喚者之前的靈魂通訊抓到了對方靈魂密度最大的那一片區域。
即便是以深空呼喚者的眼力,也只能看見蘇晝的身形一閃,緊接著,一股宛如導彈爆炸般的力量便在月表炸開,所有地表的巖石突然全部都被掀飛,暴露出他藏身于地底的一部分身軀。
那仍然是一團巨大的,外層結晶化的銀色膠體魔物,面對蘇晝的突襲,它咆哮著伸出一根直徑超過十米,長七十米粗大的觸須,帶著高超音速朝著蘇晝抽去,這一擊拍下,一座小丘陵都要直接垮塌。
但蘇晝只是再次拔刀一斬,一道橫裂天際的金色刀光閃過,啪嚓一聲,足以摧城破軍的力量,便將觸須直接斬斷。
而這時,深空呼喚者也終于察覺到不對,正如同之前蘇晝恍然驚覺它在消耗自己力量那樣,深空呼喚者也注意到,蘇晝的力量別說被消耗,他不僅僅一直在維持著全盛狀態,而且還在隨著戰斗不斷地變強!
“不定形者形態,固然生命力頑強,但是根本不可能擊敗蘇晝,只會被對方當成豬狗宰殺。”
察覺到了這一點,深空呼喚者立刻改變思路,而蘇晝也察覺到,一股浩蕩的能量,正在從方圓幾十公里內所有的地底處傳來,然后急速地凝聚在一處!
“是時候該拿出真本事對付你了,蘇晝。”
大地,戰栗著崩潰,伴隨著一座座環形山垮塌,無數塵霧騰起,一只巨大的,如同要塞一半的超巨型魔物開始從地底緩緩升起——那是宛如蝸牛一般,背負著巨大銀色甲殼,蠕動著向前行動的龐然巨獸。
這只巨大的銀色外星蝸牛,足足有超過百米高,那巨大的體型倘若在地球,恐怕連統領強者都無法長時間維持,甚至會直接崩潰——這是只有在月球才能施展的極限戰斗形態!
而蘇晝震驚的注視著這一只蝸牛。
并非是因為體型——倘若僅僅是體型,這只蝸牛的大小遠不如昔日的水之神,那可是身長近乎一公里的究極龐然巨物,不一樣被他斬殺?
真正令蘇晝震驚的,卻是這一只巨獸的外殼處,浮現出的一張張歡快而幸福的人面…銀色的不定形者可以變化成任何一種形態,但是那成百上千,甚至根本數不清楚有多少張的臉龐,卻根本不是它變化而出的,而是真正的一張張,活著的人臉。
蘇晝的噬惡魔主與無想之心神通,甚至感應到了,那一張張快樂的人臉背后,實實在在的靈魂,和清晰無比的心聲。
“贊頌,贊頌你…贊頌你,約翰,我的神…”
“榮耀歸于你,愿你強大,莊嚴,神圣且無垢…”
“你是我的喜樂,我的幸福…”
蘇晝能聽見,這些靈魂的聲音,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贊頌,他們是真心實意,沒有半點虛假的贊頌著深空呼喚者——但并非是所有,蘇晝也看見了,有一些面容的表情極其痛苦與絕望,他們的表情正在掙扎,而心聲也大多都是哀嚎和恐懼。
蘇晝察覺,那些痛苦的臉,有一些他很熟悉——那正是南極科考站中,一位位研究員的面容,其中。他甚至找到了曼瑟爾博士和伊麗莎白女士,以及一些正國研究員的面容,他們同樣痛苦,心中的聲音正在大喊‘快,殺了我!’和眾多無意義的慘叫。
但,無論是贊美還是慘叫,所有的人臉,心中所想的,其實都是一件事。
贊頌,亦或是詛咒。
他們都在一心一意的重復重復著‘約翰·哈里森’這個名字。
——原來如此!
而蘇晝的心中,一連串的信息正在連貫起來。
——深空呼喚者在最初召喚出的怪物‘不定形者’,就吞噬了他家鄉的一千七百人,引得美洲聯邦不得不使用核彈轟擊…
——南極洲科考站所有人喪生,但是卻未找到任何尸體,只剩下衣物…
——深空呼喚者,恐怕應該有著借由‘其他人的情緒亦或是注意力,提升自己力量’的能力…
“你…你把你吞噬的所有人,都養在不定形者里面,然后讓他們永遠的贊頌你,為你提升力量?”
“這就是你的神通…難怪你說,我和你相似…”
漂浮在高空之中,手中緊握滅度之刃,蘇晝俯視著地表正在不斷蠕動,正在適應自己這一形態的巨大蝸牛,如此低聲說道,他的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痛苦也就罷了,贊頌…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很簡答,不是嗎?”
而深空呼喚者,遠比之前要響亮數倍的靈魂傳訊,帶著尖銳的噪音響起,他哈哈大笑道:“他們肉體激素的分泌,靈魂所能感應到的所有信息,都由我來提供,我想要讓他們快樂,就能讓他們上天堂,想要讓他們痛苦,就能讓他們下地獄!”
“不要太過高估普通人的意志,他們的喜怒哀樂,都不過是激素的奴隸,只要我想,他們就只能注視我,也只需要注視我——我就是他們的神,而他們,只需傳頌我的名字,就可以活到永遠!”
此時此刻,深空呼喚者的力量正在一再暴漲,甚至,超過了蘇晝的極限靈力值,抵達了堪比周不易,甚至比周不易還要龐大許多的地步!
——誠心為愿,茫心為祈,歡心為祝,懼心為求,決心為誓,怨心為咒,怒心為爭。
人心本來就具備極大的力量,它可以牽動靈力,影響世界,制造奇跡。
蘇晝的神通,和咒怨與愿力相關,就是‘心之力’的具體表現,可是深空呼喚者的力量卻更加廣闊,在一定的條件和一定范圍下,它甚至可以吸收所有因為它而產生的種種情緒,短暫地提高自己的修為和修行速度!
它的神通,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可以將所有的心之力都卷入其中,化作力量!
也難怪深空呼喚者一再重復,蘇晝與它相似——的確沒有說錯,他們都是可以憑借心之力加速自己修行的神通,只是條件和限制各不相同,區別之處在于,深空呼喚者已經積蓄了幾十年的力量,如果不是靈氣斷絕,外加美洲聯邦持續不斷的阻擾和打壓,他恐怕早就成為肆虐世界的真正魔頭。
如今,深空呼喚者的力量一朝爆發,真可謂是勢不可擋!
“呼——”
面對不知為何,突然沉默起來的蘇晝,深空呼喚者可沒有半點等待的打算,略微抬起自己巨大的殼,銀色的外星膠體生物,在將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的情況下,模擬出一張‘嘴’,然后對蘇晝吹出了一口‘氣’。
刺目的白光閃過,那是已經被加熱至點數千度的超高溫蒸汽,超高速固體微塵在這急速的狂風中互相碰撞,甚至產生了耀眼的閃電,這足以一瞬間掃飛整個裝甲集團,摧毀半個城市的恐怖吐息命中了蘇晝,在轟然炸裂的爆炸聲中,足以摧山毀岳的力量帶著他朝著遠方飛去。
僅僅是一瞬間,這么一口氣,蘇晝就被深空呼喚者直接吹飛了幾十公里遠,甚至差點逼近近月軌道,直到十幾秒后,才緩緩停止,停留在半空。
但第一次在和蘇晝的戰斗中占據先手和優勢的深空呼喚者,卻并不對此感到興奮,它顯然察覺到了,蘇晝剛才甚至沒有任何抵抗,只是單純憑借自己身體硬抗——但很快,它就反應過來為什么。
然后,因此而感到滑稽,感到匪夷所思,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難,難不成,你居然會因為我背上的這些人而束手束腳,一時間甚至忘記防御?”
巨大的銀色蝸牛,身軀劇烈的晃動著,深空呼喚者顯然是覺得難以置信:“就連美洲聯邦的那些人,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的下手,摧毀我的‘信徒’——他們甚至不求殺死我,只是單純的殺死我的信徒,避免我的力量因為信徒的增多而膨脹…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是丑聞,殺死無辜的受害者的確不怎么風光,所以美洲聯邦一直都不愿意分享和我有關的情報。”
“但是蘇晝,你難道就有這么天真?倘若僅僅是因為這些凡人,你就無法攻擊我,那今天你必會死在這里,成為我的收藏品!”
而幾十公里之外,被深空呼喚者一口子直接吹飛的蘇晝,皺著眉頭,停留在原地。
他的肉體并沒有被之前的超高溫吐息傷害,因為他自己的吐息溫度就遠高于對方,怎么可能連那點溫度都承受不住?
但蘇晝卻沒有進行更有效的防御,他的的確確陷入了思索。
因為,他真的,就有那么‘天真’。
“雖然難度極高,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但,怎么才能在保證那些受害者安全的情況下,殺死深空呼喚者?”
“不,殺死深空呼喚者根本不是什么難題,它的實力雖強,但還沒到我解決不了的地步…這家伙已經進行二段變身了,而我卻真身都還沒用——唯一的難題,就是怎么保證那些受害者的安全,我能確定,他們的靈魂都維持著活性化,只是肉體被不定形者侵蝕了。”
如此思索著,蘇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深空呼喚者的喪心病狂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完全理解,但是仔細想想,卻也并不奇怪——一個已經不把不把普通人當人,甚至想要當人奸,引來外星人的怪物,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兩秒過后。
蘇晝抬起頭,看向遠方,目光逐漸明亮起來:“的確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兩全其美,能在殺死深空呼喚者,保證受害者們還活著。”
想到,就動手去做。
所以下一瞬,深空呼喚者便感應到,一股無比狂暴,仿佛驚天海嘯一般的殺意,正朝著自己狂涌而來。
這一次,就不再是清掃惡人。
而是,狩獵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