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周四。
魔都,盛運快遞集團總部。
盛運快遞集團是目前國內快遞行業的龍頭老大,占據著快遞業務的半壁江山。
它基本全面覆蓋了全國地市級以上城市和發達地區縣級以上城市,尤其是在魔都周邊地區,基本實現了派送無盲區的目標,甚至已經開始內測海淘轉運業務。
只不過盛運快遞的口碑卻并不算很好。
這家公司成立至今已有將近二十年的歷史,它的快速發展壯大主要是得益于加盟制的戰略,在整個快遞行業增速維持在高位的時候,這對于快速獲取市場份額有極大的優勢。
但隨著行業增速放緩、公司發展階段的推進,粗放增長時代結束之后,精細化管理時代到來,這種加盟制的弊端也逐漸凸顯。
一方面是網絡層級多、管理難度大,許多加盟商勢力較強,總部指令難以有效執行,而良莠不齊的服務可能會影響終端的服務評價;
另一方面是轉運中心自營比例偏低,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效率,讓快件配送的時間延長。
盛運快遞集團是一個龐然大物,甚至在公司內部也分為三四個不同的快遞業務品牌,彼此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競爭關系。
而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就是近年來盛運快遞最頭疼的事情。
此時,盛運快遞的幾個高層正在開會,討論盛運快遞在發展規劃方面的一些問題。
盛運快遞的董事長是聶云盛,但他對整個集團卻并不能做到完全的控制,幾個大股東以及與他是老鄉、朋友關系的幾個公司高層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會支持他,但很多時候也會有一些不同意見。
所以,想要整個集團公司向自己預想中的方向發展,就需要大量的會議來統一內部的思想。
此時,會議已經進入到尾聲階段,大的議案基本上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
一位公司副總說道:“聶總,諸位,關于騰達的逆風物流正在準備籌建空運路線的事情,我已經整理了一份材料分發到大家手中了。”
“聶總,這件事情我們該如何應對?”
雖然逆風物流正式籌備空運路線是兩個月之后的事情,但呂明亮已經在進行一些簡單的鋪墊和宣傳。
比如,在送快遞時發幾張傳單,在逆風驛站布置一些展板進行宣傳等等。
因為快遞業務不像其他業務,時間不等人。如果等空運業務全都籌備完成之后再宣傳、引導顧客使用,那就來不及了,頭幾班飛機肯定拉不了多少貨。
必須得在逆風驛站覆蓋的地方提前宣傳,等跨城快遞業務開啟的時候,才能收到大量訂單。
所以,這個消息自然也就傳到了盛運快遞這邊。
這位副總已經把相關的情況全都總結成了報告。
逆風物流目前以承接“最后一公里”的快遞配送業務為主要目標,盛運快遞也一直和它保持著密切合作的關系。
逆風驛站在京州、帝都、魔都、羊城這四座城市及周邊地區正在快速擴張之中 門店數量快速增長。
雖說以整體的規模來說,仍舊無法跟盛運快遞這種行業龍頭相比但逆風物流的跨城快遞業務開啟之后 必然會對盛運快遞構成一定的威脅。
所以盛運快遞才要盡快做出反應,考慮對策。
聶云盛已經看過了報告他面色稍有凝重:“這完全在我們的預料之內。逆風物流一直在巨額虧損,幫我們干臟活累活 要說別無所圖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他們要做跨城物流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背靠騰達集團,他們的目標肯定是以這四個城市為中心,通過逆風驛站的優勢,先從大城市的高端人群中用優質服務打開市場 跟我們形成錯位競爭。”
“不得不說 這種業務模式對我們還是有一定威脅的。”
“而且我們的辦法不多,逆風驛站在這些城市的密度已經很高,配送體驗完全優于我們,這是用真金白銀燒出來的,我們不太可能采取類似的模式。”
“大家有什么想法?”
一位副總說道:“要不要聯合其他快遞公司 把它封殺掉?就像當初的弛鹿快遞一樣。”
顯然,這是最簡單粗暴 也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這種事情盛運快遞早就干過,而且成功了。
在一年前一家叫“弛鹿快遞”的快遞公司高速發展,把目標瞄準了中西部地區的下沉市場憑借著與電商平臺的良好關系和每單比盛運快遞還要便宜11.5元的價格 成為了背靠大樹的攪局者。
弛鹿快遞對下沉市場十分重視 把類似于“山多高路多遠、弛鹿快遞不敷衍”的土味口號印在好幾千個鄉鎮的墻上,并且放言已經做好連續虧損兩年的準備,來勢洶洶。
于是,盛運快遞發布了《關于全網禁止代理弛鹿業務的通知》和《關于代理弛鹿業務的處罰通告》,要求集團公司在攬派兩端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代理弛鹿快遞業務,對違規代理的分公司進行了罰款。
而在這種重壓之下,弛鹿快遞因為其利潤率低、內部管理混亂等原因,很快一蹶不振,失去了投資人們的信任,并很快黯然離場,目前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
所以在面對逆風物流威脅的時候,盛運快遞這位高層的第一反應也是封殺。
但另一位副總立刻出言反對。
“這不太好,逆風物流跟當初弛鹿快遞的性質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弛鹿快遞跟我們是完全的競爭對手關系,而逆風物流在此之前,跟我們一直保持著密切合作。甚至在京州、帝都、魔都、羊城這四個地區,逆風驛站實際上已經成為我們配送的最后一個環節。”
“雖然每單快遞我們都會分給逆風驛站一些利潤,但由于不再需要把快遞送貨上門,我們節省了大量的人力成本,配送效率和營收都是明顯上升的。”
“如果我們全面封禁逆風物流,那么逆風物流必然也會反過來封殺我們的快件。雙方一旦撕破臉,對于我們的日常業務來說也會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更何況逆風物流的跨城快遞業務尚未完全開展,即使開展也是以跨城空運的高端市場為主,與我們的業務存在一定的錯位。”
“現在就直接封殺,有點反應過度了,我覺得不妥。”
另一位高層也表示贊同:“我也這么認為。”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逆風物流與弛鹿快遞不同,他們的實際風險承受能力是完全不同的。”
“弛鹿快遞的崛起是受到了一些大資本的青睞,但在我們封殺之后,他們的快遞業務發展停滯,這些大資本對弛鹿快遞失去了信心,所以弛鹿快遞才很快衰落。”
“但逆風物流完全依托于騰達,從成立至今已經虧了一年多,但門店還在源源不斷地開著。這說明騰達集團高層對于逆風驛站的業務十分看重。”
“本來就是在虧,被封殺了不過是繼續虧,再加上騰達高層的支持,這對逆風物流來說不可能傷筋動骨。”
“反而還會讓他們把全部精力全都放到自己的快遞業務上,憑借著數量眾多的門店優勢跟我們死磕,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通俗一點地說,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采用封殺的方式,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眾人七嘴八舌,意見根本無法統一。
因為逆風物流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發展,跟這些傳統快遞公司實際上并不是絕對的競爭關系,而是合作與競爭的雙重關系。
在很多地區,盛運快遞的快遞員已經習慣了把快件往逆風驛站一扔拍拍屁股就走,送件效率由此上升了許多倍,不少網點為了節省成本已經進行過人員調整,裁撤掉了一些不需要的快遞人員。
如果貿然封殺逆風物流,那么這些快件要么直接送貨上門,要么找到大量新的代收點。
前者在人員不足的情況下顯然不現實,而后者也不是在短期內能夠完成的。
眼見眾人討論得差不多了,聶云盛輕輕敲了敲桌子。
“好了,我來說兩句吧。”
“逆風物流開始做自己的快遞業務,這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當然,作為潛在的競爭對手,逆風物流是一種新模式,不可不防。”
“但要說立刻封殺,顯然是有些反應過度了。就算要封殺,也得是我們找到一種對逆風驛站的替代方案之后,才能撕破臉。”
“看來我們之前一直在籌劃的解決‘最后一公里’的方案,得抓緊時間推行了。”
“尤其是逆風驛站覆蓋的幾個地區,必須盡快擺脫對逆風驛站的依賴!”
作為快遞行業的龍頭老大,盛運快遞顯然也早已思考過如何解決最后一公里的問題。
而不論如何思考,最終較為經濟的解決方案都無非只有兩個:要么做快遞柜,要么做門店形式的驛站。
但他們不可能像逆風驛站那樣做到快件送貨上門,因為那樣需要的人力成本實在太高了。
不是說支付不起這個成本,而是必須要保證利潤。
這種無利可圖,甚至會虧錢的事情,別說盛運快遞的高層不同意,那些大的加盟商肯定也會相反設法地反對,不會全力配合。
到最后,強行學逆風驛站的方案多半是推行不下去的。
而快遞柜和不送貨上門的驛站,這兩種方案在體驗上肯定不如逆風驛站,但盛運快遞也有自己的優勢:快遞費便宜、站點覆蓋城市多。
快遞費便宜,意味著很多電商的商家為了降低成本會默認發盛運快遞,而很多對于價格比較敏感得顧客也會犧牲一些體驗選擇盛運快遞。
而且,快遞柜的方案是有利可圖的,大筆資金砸下去,進度會非常快。
等這兩種方案做起來之后,盛運快遞能夠逐漸擺脫某些特定城市中對逆風驛站的依賴,到時候再看情況采取措施,底氣會更足一點。
在場的大部分高層基本上也都贊同這一觀點。
聶云盛最終拍板:“好,那就這么辦。逆風物流那邊先不要去驚動,正常開展業務合作。”
“與此同時,我們也要在全國各地,尤其是逆風驛站覆蓋率較高的地區,投入大批快遞柜,逐漸建立屬于我們自己的‘最后一公里’解決方案。”
“當然,前期我們可以先建立一些試點,在有逆風驛站和沒有逆風驛站的地方都觀察觀察,看看顧客的實際反映如何。”
“這件事情,我們必須高度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