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家,賢二爺來信說,他有個朋友不日將到鄴陽,屆時還望你撥冗一見。”
劉掌柜的話讓季妧為之一愣。
賢二爺的朋友,為何要見她?
莫非這是賢二爺照顧她生意,給她介紹的新客戶?
沒道理呀!
雖然季妧求之不得,但與季氏味業生意相關的,基本都和餐飲有關,賢二爺這么大方,把自家介紹給同行?
季妧心中疑惑,但并未表露,十分麻利的應了下來。
“既是賢二爺的朋友,且是遠道而來,理該我登門拜訪,一盡地主之誼才對。”
來人既能與賢二爺相交,定然不是等閑之輩,不管是誰,先見了再說。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就算朋友不夠格,合伙發財也是不錯的。
“只不知對方抵達鄴陽的大概時間是…我也好提前準備一下。”
見她沒有多問便答應了,劉掌柜面色一松,道:“快則七天之內,慢則月底之前。”
也就是說兩周之內必然會到。
季妧頷首示意后,便告辭離開了。
劉掌柜目送她下樓走遠,神情微有些復雜。
直到后廚掌勺的大師傅匆匆跑來,才打斷他的凝思。
“掌柜的,聽說季東家又送了新玩意兒來?”
劉掌柜回身,指著桌案上四五個半揸高的圓形陶瓶。
“百味坊推出的新品,這回不是調料而是醬料,甜咸辣都有,今晚你先試試。”
大師傅眼都笑沒了,用圍裙把幾個陶瓶兜起,招呼都沒打就匆匆下樓回了后廚。
他就知道!每回只要季東家來,準有好事!
劉掌柜微搖了搖頭,想起什么,把季妧交給他的那張紙展開,細看了半晌,而后裝進竹筒密封,叫來了貼身隨從。
“后天送貨進京,你跟著一起,把這個交給賢二爺。”
季妧確是玲瓏之人,聞弦歌而知雅意,他這邊還在為難該怎么開口,季妧就主動上門給出了制冰之法,免了他許多尷尬,且幫了他偌大的忙。
隨從跟了他多年,能大概猜出竹筒里是什么。
不由喜道:“恭喜掌柜,又是大功一件。”
劉掌柜笑道:“是啊,又是大功一件。”
想他劉先,原本在賢二爺面前壓根排不上號,被分派到關北這種并不算富庶之地,天時地利均不占的情況下,使盡解數在當地拔得頭籌,卻依舊泯然于留仙樓眾多分店中,讓人無奈又無力。
自從和季妧合作以來,境況徹底扭轉。他手下的這間店煥然回春不說,就連他自己的前路也變成了通途。
或許他應該感謝去年那場突然而至的風雪,不然賢二爺萬無可能繞道他這里暫歇。
不過他心里清楚,自己更該感謝的是季妧。
外面都傳說留仙樓是季妧的機遇,但其實季妧又何嘗不是他的機遇?
因此他一再向賢二爺舉薦,與其說是幫別人,不如說是在幫自己。
好在季妧本身立的住…不過,即便沒有這些,季妧將來也不可小覷。
想起賢二爺留在鄴陽期間讓他著手調查的那些事,劉掌柜不得不喟嘆命運之神奇。
想當初他第一次走進季氏味業、第一次見到季妧之時,便覺出其不似一般鄉間女子,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
只不知這對她而言是福是禍…
劉掌柜心里微覺愧對季妧,怕自己幫了倒忙。然賢二爺的命令,他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但愿是福吧!
她這樣的女子,不該一輩子埋沒在鄴陽這種地方。
不過說也奇怪,元宵過后,風雪剛停賢二爺就離開了關北。臨走之前再三叮囑,說他返京大概在二月底,而他那個朋友最遲三月底就會到關北,讓他務必小心照應。
誰知三月底沒見到人,四月五月也沒有,這一拖竟是拖到了七月。
中間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他也不好去問賢二爺。
難道京中那邊起了波折?
應該是了。
他也是在京中總店跑過多年堂的,對那些勛貴世家的事頗有些了解。那樣的勢要之家,陡然冒出個孩子,可不得一番暗潮洶涌?
這若是個男的,回京之路怕不得殺機四伏。
還好季妧是女子,遇到的阻礙應該會小一些。
何況那位當家主母名聲在外,想來不會過多為難季妧。
日頭偏西,暑熱漸散。
漢昌侯府的主院里,一片雅雀無聲。
月洞門外的葡萄架下,幾個丫鬟聚在一處悄悄說著閑話。
話題無外乎上個月領了多少錢、這個月得了多少賞。
其中一個圓臉盤的丫鬟,瞥了瞥四處無人,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
“誒?誠意伯家的事你們有沒有聽說?就是他家大公子…”
“聽說去戲園子里聽戲,被臺子上的武生脫手擲出的紅纓槍給…死的那叫一個慘。”
“瞎說什么?那是妾室生的二公子,我說的是大公子,誠意伯夫人生的那個…不過現在不能算了。”
這話立時引起了大家的興趣,一致催她快說。
“我有個遠房表哥在他們府里當差,二月底三月初的時候,他們府上狠是鬧過一陣子,先是二公子慘死,緊跟著伯夫人產子,再之后伯夫人發現養了多年的長子竟然被人給調了包…”
一片倒抽氣聲。
丫鬟們面面相覷,眼中俱是不敢置信。
“你說書呢?又不是小門小戶,這種出身的人,怎可能說調便調。”
“正常來說,自然是不可能,但我表哥說,伯夫人當初剛生下長子時,跟誠意伯置氣,月子都未出就抱著孩子回了娘家…聽說就是在回娘家的路上,借宿某農家時,被個農婦趁機給調換了。”
“她為何要這般做?”
“富貴險中求,自然是想讓親生兒子過好日子。”
還是有人不信。
“又不是孿生兄弟,奶娘和伺候的丫鬟們會認不出來?”
“兩個孩子長得像唄!不然那農婦哪來那么大的膽?”
“那也說不通呀,別人倒也罷了,伯夫人豈能會錯認?”
“剛落地的孩子,一天一個樣,何況伯夫人那陣子身體不好,怕過了病氣給孩子,一直忍著沒見…”
圓臉丫鬟說的真真切切,有如親見一般,由不得眾人不信。
“那、那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