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人一起吃飯,自然不會講究什么食不言寢不語。
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沒多久也就到了尾聲。
這時,季妧起身,舉起酒杯。
“話不多說,總之你們每一位的付出和辛勞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有你們,是季氏味業之幸,也是我之幸。今天大家共聚一堂,明年也請和我齊心攜手,開創屬于季氏味業、也屬于你們每一個人的輝煌。”
寥寥幾句話,在坐諸位卻都聽得心潮澎湃。
對于一個伙計而言,有什么比自己的辛苦和努力被東家看到并且得到肯定更讓人開心的呢?
何況他們不僅僅是伙計,還是季氏味業的參與者,與季氏味業同呼吸、共榮辱的一份子。
徐來福和張翠翠漲紅了臉,小舟與李式眼底也透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齊心攜手!共創輝煌!”
大聲喊出這句口號,酒杯碰到了一起。
待杯酒飲盡,季妧從關山那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紅包,親手遞給大家。
每遞出一份就笑著說一句吉利話,諸如預祝大家新春大吉、萬事如意之類的。
很普通的話,但配著紅彤彤的紅封,就覺得這個年比以往都更讓人期待。
開心之余,又有些無措。
“今早李式已經給我們結了工錢,之前那個舉人夫人多出的銀子也分給我們了…”
“她的是她的,這是我的一些心意,也是你們應得的。都收下吧,還指著你們明年繼續給我賣命呢。”
大家也清楚季妧的性子,知道推托不掉,只好收起。
張翠翠才來沒多久,賺到的錢是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這也就罷了,最主要的其實還是錢財之外的收獲。
她略有些激動的跟季妧保證。
“季妧,我…真的謝謝你!你、你放心,明年我就是不吃不睡,我也要看好店,好好給你干活!”
季妧笑道:“你現在已經夠拼命的了。”
徐來福也跟著承諾明年一定會把醬醋坊辦好。
不過這又面臨著一個問題——開春后,徐來福要負責籌建醬醋坊等事宜,店這邊肯定沒法兼顧,必定要重新安排個主事的。
她觀察李式有一陣子了。
這人雖然話不多,但做賬嚴謹,幾乎沒出過差錯。
店里忙不過來時,他幫著招呼客人也是面面俱到,雖然和徐來福風格迥異,但客人的滿意度是不相上下的。
徐來福私下也跟季妧舉薦了李式。
不過這事季妧打算年后再跟李式談。
忠心表完,又說笑了一陣,這才結賬回去。
巧的是,剛從雅間出來,就和劉掌柜撞了面。
“怪劉某招呼不周了,不知季東家可還滿意?”
“全鄴陽首屈一指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滿意呢?”
兩人打過招呼,季妧的目光落到劉掌柜身側的中年男人身上。
想來這就是那個讓劉掌柜出城親迎的京中貴客了吧,四十左右的年紀,錦袍貂裘,瞧著確實通身氣派。
劉掌柜給二人引見了一下。
“這是留仙樓總店的掌事人賢二爺,這是季氏味業的季東家。”
竟然是留仙樓真正的掌事人?
不知他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來關北…
不過不管因為什么,這都是一個契機。
聽劉掌柜的話音,他二人似乎已經聊過季氏味業。
若她家的產品能得到這個賢二爺的認可…
季妧心中微動。
不過對方一路風塵仆仆,臉上顯而易見的疲色,眼下并不是商談的好時機,何況劉掌柜還等著給他接風洗塵。
是以季妧只是頷首問好,并未多說什么。
賢二爺不知是吃驚于她的年歲,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的時間有些久。
久到關山的不悅每個人都能感受的到。
劉掌柜掩唇低咳了一聲,賢二爺這才回神。
“失禮了…來的路上劉先已經跟我提過季氏味業,把你們家的東西一通好夸,尤其是你這個東家…沒想到竟這般年輕。”
季妧笑道:“賢二爺倒是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
中年男人被夸年輕,那自然是開心的。
賢二爺笑過之后,似乎不經意問道:“不知季東家的父母何在?”
他這句話一落地,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劉掌柜也有些尷尬。
前陣子季妧狀告親姑的事轟動了整個鄴陽,他多少也聽說了一些。
沒想到賢二爺會突然提起人家父母…他以前也沒這個愛好。
賢二爺見眾人反應,也意識到不妥。
“哦,敝人只是好奇,什么樣的父母才能生養出這樣聰慧又出息的女兒…沒別的意思,季東家千萬勿怪。”
正所謂不知者無罪,即便這個賢二爺問的突兀又古怪,由不得人不多想,季妧也不好當面表露什么。
“多謝賢二爺夸贊。賢二爺旅途勞累,還是盡早歇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雙方點頭致意之后,錯身而過。
直到季妧的身影消失在留仙樓門口,賢二爺的目光還在往那里望。
劉掌柜此刻的心情真是十萬分的復雜。
“那個,二爺…這個季東家,已經成親了。”
賢二爺一愣,隨即大笑出聲。
“劉先啊劉先!你不會以為…”
賢二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妧離開的方向,大搖其頭。
“可真有你的!我這把年紀了,人一個小姑娘,你怎么想的?”
原是自己會錯了意…
劉掌柜松了口氣。
他還打算把季妧引薦給賢二爺的,自然不希望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不過隨后又心生疑惑。
既沒有看上,為何這樣關注。
兩人進了雅間落座。
賢二爺端著熱茶暖手,心神顯然還在季妧身上。
“我剛才問到那個季妧的父母,為何你們一個個神色古怪?”
“是這樣的,她父母都已亡故,大弟也…”
見賢二爺實在好奇,劉掌柜只好把那場官司大致跟他說了一下。
賢二爺聽后,陷入沉思。
半晌冒出一句:“你是說,季妧的母親是從人販子那買來的?”
劉掌柜一愣。
重點難道不是季妧大姑的心狠手辣嗎?
季妧母親他只是順帶著提了一嘴…
“升堂那幾天是有人這樣傳,但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那季妧年方幾何?”
“到年應該十七。”
劉掌柜實在是忍不住了,問:“二爺,這季妧莫非有什么問題?”
賢二爺擺了擺手:“我只是覺得,她和我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像…”
劉掌柜鬼使神差的問了句男的女的。
賢二爺不假思索道:“一起下棋一起吃酒的好友,自然是男的。”
劉實在沒法想象,臉長成季妧那樣的男人得是什么樣。
“大概是人有相似…”
賢二爺顯然不這樣認為,不過也沒打算多說。
放下茶盞感嘆了句:“這次出來辦事,途徑北地,沒想到會被風雪困住…這個年啊,怕是要在關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