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松還沒說話呢,楊氏當即就說不行。
“妧丫頭那是被趕出去的,她被逼的沒法子了,不找活路就得餓死。咱們不一樣啊,你小叔就要中秀才了,咱家日子眼看就要好起來了,這個時候提分家不是傻嗎?”
季明方手背都攥出了青筋:“他中不中秀才,跟我們這一房又有什么關系,爺奶又不會高看我們一眼。”
“咱又不指望你爺奶。”楊氏不知道兒子今天是犯了啥軸勁,“咱全家都指望你四叔呢,你腿這樣,將來也只能靠你四叔…”
“孩他娘!”季連松想截住楊氏的話,可還是晚了,季明方已經聽到了。
他神情怔忪了一下,臉色一瞬間變得晦暗。
“明方,娘不是故意的,娘…”
“娘。”季明方打斷她無力的解釋,盯著她問,“別人那樣說也就罷了,連你也…我的腿為什么這樣,你會不知道嗎!”
最后一句,他是竭嘶底里吼出來的。
楊氏被震的渾身一抖,第一反應就是去捂他的嘴,即便關著門,還是驚慌的看向正房所在的方向。
倒是季連松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方你說啥,孩他娘,明方的腿不是摔的嗎?”
楊氏結巴道:“是、是…”
“根本就不是!”季明方忍無可忍,正要說什么,楊氏突然大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再去看時,只見她煞白著臉,嘴唇發青,渾身哆嗦個不停。
“娘…你是我娘啊,你…”
絕望無力的感覺再次包圍了季明方,他滿腔屈恨哽在喉頭,看著自己卑微祈求的母親,閉了閉眼,最終一個字也沒說。
“我累了,回屋睡了。”
季連松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不太放心。
“孩他娘,今天明方到底咋了?這又是提分家,又是問他的腿…”
楊氏強笑道:“這孩子打小心思就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跟你開玩笑呢,哪可能分家,咱以后都還要靠四弟呢。”
季連松皺了皺眉:“咱做咱該做的,也不是單為了討好四弟。你以后別總這樣說,尤其別當著明方的面,他聽了心里不好受。”
“可咱們就明方一個兒子,他又是這么個情況,不靠老四,那還能…好,我、我知道了,我不說。”
見男人并不贊成自己的話,楊氏背過身收拾碗筷,分家的話題自然也就揭了過去。
翌日,田嬌和姜武站在軍營外,面面相覷,受寵若驚。
還以為得費一番勁兒才能摸到地方,沒想到事情比想象中要順利。
他們天不亮就動身,一路打聽著過來。
聽說最近戒嚴,任何人不得在軍營附近出入,果不其然,離軍營還有些距離呢,就被巡邏的士兵給截了下來。
一番盤查之后,確定他們確實是普通老百姓,此行不過是想做點生意,也沒多做為難,就讓他們趕緊離開。
好不容易來的,田嬌哪肯輕易離開?
她笑盈盈上前,嬌滴滴一通好話奉承。
結果臉都快笑僵了,那些士兵愣是跟個木頭樁子似的,連個反應都沒有。
田嬌腦筋一轉,立馬換了套路。
她稱自己是來送脫水蔬菜的,之前有軍爺去大豐村拉過一次貨,走的時候吩咐過,之后再有貨,直接送到軍營就成。
他們這次就是奉命來送貨的。
那幾個士兵顯然是知道脫水蔬菜的,態度立馬好了不少。
其中一個還笑著說了句:“原來大冬天能吃上青菜是因為你們…”
他和旁邊的人嘀咕了一會兒,只隱隱聽到一句“貞軍醫的妹妹”。
然后田嬌和姜武就被領到了軍營某個入口處,讓他們稍等,有人進去通傳。
普通老百姓見到當兵的都怵的慌,哪里能得到這樣的禮遇?
田嬌摸了摸臉,心里暗喜,覺得自己的好時運就要來了。
姜武卻有些心慌,而且感覺做賊心虛的厲害。
他扯了扯田嬌,小聲道:“咱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之前賣菜給軍營的是季妧,咱這不是騙人嗎?這里可是軍營,萬一…”
“怕什么?都是一樣的菜,買誰的不是買。況且咱們都親自送上門來了,還免了他們辛苦跑一趟,他們未見得就會認準季妧。退一萬步,就算他們要追究,咱們也可以說是替季妧來的,怕啥?”
“可…”姜武還是覺得這樣行事太有欺騙嫌疑,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
沒搶到姜武之前,田嬌也喜歡他的這份淳樸與本分,但搶到手后,她又覺得姜武老實過了頭。
照他這種踏實過日子的想法,他們家啥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
“武哥,做生意和做人可不一樣。做生意心眼就不能太實,你不騙別人,回頭就得被別人騙。再說咱們又沒害人,就是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田嬌能說會道,有些話從她嘴里出來,沒理也變有理了。
姜武一方面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細一想又覺得哪里不對。
田嬌見他還在糾結,略帶哀怨的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想見我做成生意?你怕軍營要了我的菜,就不要季妧的了?說到底,在你心里,還是她比我重要,是不是?”
姜武簡直冤到家了。
“咋可能呢嬌嬌?我心里只有你,我和季妧打小一塊長大,對她從來沒有過別的想法,一直當妹妹看的…”
“妹妹也不許!”田嬌似撒嬌似命令道。
姜武連忙保證,“好好好!不是妹妹,什么都不是,這總行了吧?”
田嬌這才轉嗔為喜。
兩人正擱那眉目傳情呢,突然從營里急匆匆跑出一個人來。
那人先左右看了看,鎖定目標后,嘴里大喊著“妹妹”,就朝這邊直沖過來。
速度那叫一個快,停下來的時候險些沒殺住腳。
“妹啊,哥想死你了!”
他熱情洋溢喊了一句,張開雙臂作擁抱狀。
不過等看清面前站的是個生人時,臉子啪嗒就垮了下來。
“你是誰?我妹呢?”
田嬌只在貞吉利去大豐村的時候遠遠見過他的馬車,因而并不認識本人。
她覺得有點不舒服,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對她甩臉子。
但她能分得清輕重,很快調整好心情,上前一步,笑著打招呼:“軍爺…”
貞吉利根本不理她。
他往前跑出一段距離,沒看到人就又拐回來,問隨后趕過來的傳話士兵。
“不說我妹子來看我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