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香一愣。
仔細的看著顧喬喬。
最后慚愧的說,“大家說我傻也是有理由的,我竟然想不起我娘年輕時候的樣子,不過應該不像的,否則,我看到你肯定會覺得眼熟,我和娘以前是照過相,可是五年前我們住的那棟房著火了,什么都燒沒了…”
顧喬喬掩去了眸子里失望的神色,安慰道,“也正常啊,如果不看照片,我現在也想不起來我媽二十多歲的樣子,雖然那時候我已經記事了。”
是啊,也許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感慨吧。
我們能記住的,永遠都是父母現在的樣子。
趙玉香給顧喬喬留下了地址,因為顧喬喬答應于奶奶,給她刻一個木頭人。
然后趙玉香帶著于奶奶離開了部隊的醫院。
而顧喬喬也拿著藥膏坐車回了連部的家屬院。
杜爽給顧喬喬送來了熱乎乎的餃子,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之后,杜爽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顧喬喬看看時間,才下午五點鐘,對于夏至將近的北方來說,此時太陽還高高的懸在西部的山峰上。
她穿好夾克衫和運動褲,又換上了回力鞋,然后就去了連隊附近的江邊。
這里距離家屬院很近。
也就幾分鐘的距離。
上輩子她每逢難過的時候,就獨自一人來這里撿石子玩。
而在這大江的岸邊,顧喬喬記得,有很多被江水沖上來的樹根和樹枝。
這樹根和樹枝質地柔中帶韌,而且表面極是光滑。
適合雕刻木頭人。
而顧喬喬要的就是這樣被江水沖刷無數遍的木頭。
顧喬喬低頭找了半天,不得不贊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看著這些造型各異的樹根,顧喬喬想,這些根雕如果能雕琢出來,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不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顧喬喬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木頭,然后帶著木頭快步的朝著家里走去。
這個時候,太陽剛剛落山。
顧喬喬用了四個小時的時間,將木頭人雕刻好,看著手里和爺爺那張結婚照上差不多的面容的木頭人時,顧喬喬眼眸有些濕潤。
呆呆的想,如果爺爺真的是于奶奶的兒子,那么于奶奶就是自己的太奶奶。
按照年齡,完全可以對的上。
只是如今于奶奶是糊涂的,前塵往事忘得干干凈凈。
她也許是爺爺的母親,也許是爺爺母親的朋友或者其他人。
否則,她不會總說認識自己。
而在顧喬喬的記憶里,爺爺從來沒提過他的父母和其他的親人。
她一直以為爺爺是孤兒呢。
顧喬喬回想著自己在這里經歷的兩件事,第一件是意外,第二件卻是針對自己的。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手,想來,于奶奶現在早就是冰冷的尸體了。
是她連累了于奶奶。
此時已經是半夜了。
顧喬喬輾轉反側的熬到了天明。
起床號響了,顧喬喬迫不及待的去找陸飛了。
她要將這個木頭人給于奶奶送去。
她聽趙姨說于奶奶看到木頭人是喜歡抱在懷里的,所以她用心雕刻,讓木頭人上充滿了靈氣。
雖然于奶奶糊涂了,但是抱上這木頭人,一個月之后,于奶奶身體會越來越好,而記憶也會一點點的恢復。
到時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她不是神,自然不敢百分百的斷定于奶奶就是自己的太奶奶。
而且,這里還有父母這一關呢。
所以,在沒有事實證據之前,顧喬喬不會擅自做主。
況且,現在她的處境并不是安全的。
戴墨鏡的女人和逃跑的男人都沒有抓到,還有老家那兩個害了自己父親卻依然在逃竄的嫌疑犯。
她的身邊,依然危機重重。
陸飛吃完飯之后,就開車帶著顧喬喬朝著于奶奶家駛去。
和顧喬喬預料的一樣,于奶奶看到木頭人是真的一把就搶過來的。
可是,卻對木頭人那肖似爺爺的面容無動于衷,似乎很陌生,嘴里只是喃喃著:我的兒…
而這個時候,明明昨天還似乎有點明白的于奶奶又糊涂了,她抱著木頭人,眼神呆滯,似乎又沉浸在一個無人知道的世界里。
顧喬喬跟著陸飛離開了。
出了院子之后,顧喬喬頓住腳步,一回頭,看到坐在窗臺下,本來發呆的于奶奶竟然笑著對她擺手,而一旁是輕柔的給她擦臉的趙玉香。
這母女兩人的日子過得溫馨而又平靜。
顧喬喬掩去了眸子里的神色,對著于奶奶也擺了擺手,笑了笑,隨后上了軍車。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顧喬喬昨天中午沒吃幾口,晚上就吃了三個餃子,而今天早晨更是滴米未進。
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白嫩嫩的臉蛋似乎瘦了一點。
可她一點都不覺得餓。
她想,爺爺的父親在哪里呢?
是去世了,還是依然健在?
如果健在,如果于奶奶真是自己的太奶奶,他為什么讓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北方的農村,讓自己的妻子流落在北方的林區?
而顧喬喬上輩子到死那一天,都沒有任何關于爺爺父母的消息。
顧喬喬坐在書桌前,再次的將玄龍盒拿了出來,看著那黑龍上空著的眼睛,心里暗暗的想,她應該去一趟帝都了。
上輩子從來沒見過的玄龍盒此時就在她的手里,上輩子從來沒見過的于奶奶,就在這個邊城。
也許,所有的秘密都在玄龍盒里吧。
可是自己手里有什么可以和顧家老爺子交換的籌碼呢?
顧喬喬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下一刻,顧喬喬知道,她唯一的籌碼就是她的雕刻技藝。
顧老爺子有著那么大的一個御寶軒,日進斗金,他不會缺錢的。
顧喬喬打定了注意,便不再猶豫,開始日以繼夜的雕刻起來。
沉迷于雕刻的顧喬喬就這樣的過了一個多星期。
而杜爽在幾天前回了娘家,所以無人知道顧喬喬的情況。
秦以澤滿面風霜的推開了家門。
看到坐在桌子前雕刻的顧喬喬的那一刻,一向冷靜的他一下子呆住了。
她怎么這么瘦?
鵝蛋臉變成了瓜子臉!
平日紅潤的臉色蒼白的可怕,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顯得更大了,帶著血絲,似乎一夜未睡…
看著那擺在桌子上一溜的作品,秦以澤心口一悸,他明白了…
隨即清冷的眉目染上一抹冰寒。
她這么拼命,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