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青液殿,又是大白天,突如其來這么一招,秦云舒駭了一跳,不由往旁側去。
卻被橫伸而出的手拽住,她動不得分毫,只能抬頭瞧著他。
濃濃劍眉微挑,只輕笑一聲,片刻后放了她去。
“走,我帶你出宮。”
說著,他自然的挽住秦云舒的手,直將她帶出青液殿,往她來時的道路走。
這條道一早就被清理,毫無宮婢小廝,快到側西門,蕭瑾言才放開她。
“舒兒,近日不要進宮,你三妹妹,即便沒有名分,也是靜北王的人。皇上已經下令,焚燒化了骨灰,交給靜北王。”
不能光明正大下葬,已經去世的人,身子一味留著,潰爛發臭,只能化了骨灰。
到死無法保全身子,沒有棺木,該是很冷。
秦云舒沒有多說,只道一聲好。
“蕭將軍。”
清朗男子聲募的傳來,秦云舒抬頭望去,楚連城正站在側西門旁,兩邊禁軍全被遣散。
蕭瑾言朝他點頭,不多時看向秦云舒,“快回秦府。”
“嗯。”
輕緩出聲,秦云舒向前走去,到遠處樹林邊上了秦府馬車。
見她遠走,楚連城才放下心來。
“今日,謝了。”
一聽這話,楚連城的心有點沉,繼而輕笑,“哪里的話,我該做的。”
秦云舒去青液殿,他怕有事,立刻去找蕭瑾言,只有蕭將軍,能擺平這事。
只因如今蕭將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無法替代,很高。
一朝天子一朝臣,四皇子襲承帝位,最炙手可熱的大臣就是蕭瑾言,武將地位不能同日而語。
就連秦太傅,現下也比不上蕭將軍。
“嚴密值守宮門,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一語落下,楚連城聽命,皇喪期間,尤其冷重肅穆。
不多時,秦云舒下車回了秦府,命趕車小廝在府外等候。
她沒有回云院,而是去了父親的書房,在書架前挑選字畫。
父親親自書寫,都會落筆,不在顯眼的地方,而是藏于書畫。
旁人要找許久,但她從小到大見多了,父親藏字的手法,她一清二楚。
最終,她選了一副山水圖,右上角另有詩,父親的名字藏于山中樹林。
放入畫軸,用一方上有刺繡圖紋的畫布包好。
秋桐今日就要離開大齊,動身之前,她要趕到。
雖兩人認識不久,幾番接觸下來,她很欣賞秋桐的性子。
灑脫不羈,哪怕大罪在前,也憤然不顧。
一路出了府門,迅速上馬車,“去驛館。”
趕車小廝見大小姐匆忙,不敢耽擱,忙揚鞭飛馳,快的就連府門管事都沒問上一句。
驛館位于京城南側,才外道繞過去,很快就到。
秦云舒還沒下車,就聽一陣動靜,只見驛館前停了很多馬車,兵士駕馬在前,腰掛佩劍嚴肅不已。
“都妥當了?即刻出發!”
鏗鏘有力,嬌亮凝重。
秦云舒掀了簾子,朝不遠處的筆挺身影喊,“秋將軍。”
秋桐立即轉身,迅速走來,到了跟前,緩去肅穆,笑道,“你怎來了,送我一程?”
“你入齊第一天和我說的,忘了?”
說著,她拿起畫軸,朝秋桐遞去。
見到書畫,秋桐動容不已,她沒想到,為了找話題隨意說的一句,竟真的記下,更在她離開的那天送來。
不止如此,更幫她帶出世敏公主。
秋桐緊緊拿著畫軸,眸中起了波動,“秦云舒,你是我秋桐頂頂好的朋友,我定不虧待你。日后,若刀來了,我替你擋!”
軍營呆慣的人,表達感謝和激動的方式,也和常人不同。
秦云舒輕聲一笑,“好,路途遙遠,注意安全。以后有緣,還能相見。”
聽到最后兩字,秋桐雙目幽遠深長,眸子朝皇宮的方向看去。
“這泱泱大齊,我不會來了,除非開戰。”
說著,揚唇打趣,“齊國有驍勇善戰的蕭將軍,和他做朋友,我很高興,若是對手,我怕是要哭。”
因為打不過,誰都不想找虐。
“說不定我以后去周國。”
秦云舒壓低聲音回道,琉璃在那,她想,總有一天她會去。
“敢情好,你來了,我好酒好肉招待!說好了,一定來。”
秋桐爽朗笑道,離開前不放心,偏要和秦云舒拉鉤,叫她保證。
幾個跟隨她多年的將士瞧了,不禁搖頭,他們將軍什么都強,偏偏有時候幼稚極了。
沒辦法,他們只能忍著。
“我走了。”
秋桐再次低語,片刻后握緊畫軸,來到馬前飛躍上馬。
一聲令下,隊伍緩緩前進,直朝城西門去。
越靠近城門,秋桐雙目越晦澀,曾經,她和楚凜也拉過鉤。
當時他很不屑的說,幼稚,嘴上這樣,食指卻伸出和她拉了。
比起現今高高在上的齊皇,她寧愿他是不受寵的皇子。
秋桐閉了閉眼睛,睜開時一片清明。
作為將領,必須拿得起放得下。
秦云舒右手一直掀著簾子,望著隊伍向前,最終消失。
她忽然覺得,秋桐回到周國,入了軍營,才能回歸安寧,尋找自己。
大齊不適合,或許該說,楚凜不適合。
“大小姐,人都走了。”
趕車小廝聲從外響起,秦云舒收回思緒,“回吧。”
說罷,她放下簾子。
車從偏道一路回了秦府,但秦云舒沒想到,府門前居然停了謝府的車。
可這輛車,瞧著非但華貴還很秀美。
“秦大小姐。”
柔緩女子聲響起,秦云舒循聲看去,只見車內坐著謝蔓兒。
“那日匆匆一別,今日過來瞧瞧你,我能進去嗎?”
沒了往前貴家千金的氣勢,周身和緩不少。
秦云舒想起,那日不就是椒房殿,大家全被關在一起。
“進吧。”
說罷,秦云舒下了馬車。
謝蔓兒第一次來,若是拒絕,不符禮數。
“聽聞你喜歡花茶,我那正好有,江南船運過來的。”
秦云舒這才發現,謝蔓兒手中拎著紅盒。
“有心了,多謝。”
說著,她看向侯在府門的管事,“從廚屋切點果子,端到正廳。”
“謝小姐,請吧。”
“嗯。”
第一次到秦府,和秦云舒單獨接觸,謝蔓兒總有些不習慣。
但在椒房殿那晚后,她回到謝府靜下心來,才打算今天過來。
她是真的想和秦云舒做朋友,若成了嬸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