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近聞聞,泛著淡淡菊花香。誰都知道,菊花清心降火,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暗中叫她別瞎操心,歇歇。
“拿出去,現在沒心情。”
說罷,老夫人不再看菊花糕一眼,再次出了廳堂回到內寢,出來時,衣袖中的手捏了塊玉佩。
不稍一刻,謝家馬車從偏門駛出,直入皇宮。
而這時候,謝凜剛要從大院正廳前往書房,途徑涼亭外,見謝蔓兒坐在石桌上,正在品茗。
“小叔叔。”
見到他,謝蔓兒立即起身,從涼亭內走出,行了一禮。
謝凜略略擺手,“近日不怎見你練琴,書畫也不碰。”
話音淡淡,毫無責怪,謝蔓兒仍舊心一顫,連忙道,“我在練,小叔叔太忙,沒見到罷了。”
其實,自太和殿那日,她丟了大臉,四皇子當時對她無比冷淡,眼神如同看陌生人。
那一刻,她知道,在他心里,完全沒有她這個人。
無論多努力,都走不進,更別說她出丑了。
四皇子妃,不該是她這樣的。所以,回來后到現在,消沉好一陣,即便練習,也沒有以前努力。
“京中閨秀,不說琴棋書畫,樣樣拔得頭籌,至少一樣精進,當屬第一。”
寥寥幾句,低沉不已,狹長眸子淡淡瞧著她,薄唇微動。
“將來做了四皇子妃,不拿出點真本事,豈不叫人笑話?”
話音幽沉,更透著篤定。
即便她怕謝凜,此刻仍止不住瞪大眸子,揚手點著自己,驚訝意外,更有點慌張。
“我?四皇子妃?”
四皇子壓根瞧不上她,更別說,現今武將日囂塵上,兵部日益壯大,很多人爭相討好。
謝凜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眉頭微皺,“無論何事,哪怕天塌下來,也該波瀾不驚。”
說到這,他忽的想到一人。
這樣的女子,他至今只見到一位,始終眸神淡淡,令人瞧不出心緒。
只有他強行接近,她才會露出惱怒的神情。
“罷了,自行體會。”
他不再多說,大步朝前走去,留謝蔓兒一人繼續驚愕。
在謝府,她可以不信任何人的話,哪怕曾祖母,但她也要相信小叔叔。
他說,以后成為四皇子妃。既然出口,就說明,他有計劃,基本上成功。
或許,他和四皇子說了?
畢竟小叔叔是當朝內閣首輔,統管內閣,享有很大權勢,謝家又是根基深厚的名門望族。
謝蔓兒漸漸明白了,嘴角揚起,忽的扯出諷刺的笑。
曾經,她是多么不屑以權勢換取的親事,信誓旦旦如果看中誰,以她的樣貌和才華,定能吸引。
現在,她確實有看上的人,卻用他最不屑的方式。
四皇子想要成大事,只有兵部軍營,根本不夠,需要內閣全力支持。
娶她,是最好的選擇。
即便小叔叔不說,四皇子也會想到。
“小姐,枇杷露需趁熱喝,冷了澀嘴,還有一半,您還喝嗎?”
一直在涼亭中的丫鬟端著小瓷碗走出,見大人離遠了,她才過來。
謝蔓兒本想擺手,可想到這是常知茉熬夜燉出來的汁膏,混著點點花香制成露,花了不少心思。
于是,她接了過來,放在嘴邊慢慢抿著,望著一池碧水,眼神漸漸幽遠。
整個齊京,算起來,之前也就對雪常來。現在,出了那么大的事。
誰會想到,楚琉璃死了,而對雪偏偏成了替嫁的?
真不是好親事,遠去他國,現在應在皇庭了,也不知過的怎樣。
想想女子也是可憐,世家女又怎樣,還是被權勢玩弄于鼓掌。
忽的,她又想到秦云舒,這一刻,十分羨慕。
仿佛所有紛爭,都能置身事外,就算皇上,也不能替她指婚。
這一生,自由自在,憑自己所思所想。
謝蔓兒不禁長長嘆氣,如果她也能這樣,多好。
“小姐,您別總皺眉,容易生皺紋。”
說著,丫鬟揚手,替她撫平。
謝蔓兒笑了笑,側過身去,繼續抿了幾口枇杷露,直到見底。
忽而又想,盛夏時節,又悶又熱,容易口干舌燥,稀釋枇杷露拌水喝,挺不錯。
“院里好幾瓶枇杷露,吩咐下去,給祖母送兩瓶,小叔叔也送一瓶。”
若不喝,再拿回來,現在這個時候,潤喉解暑,最有益。
“是,不過,大人會要?”
想到謝大人,丫鬟還是挺怕的。
“不要就拿回來。”
謝蔓兒低聲一句,想到小叔叔和她說的,也不耽擱,遞了小碗給丫鬟,隨后走上偏道,回了院中。
琴棋書畫,她該繼續撿起來,好好練習了。
丫鬟遵了命令,入院后立即遣來其他兩個,一個拿著一瓶,另一個拿了兩瓶,分別去了老夫人和謝凜院中。
而這時候,謝凜正在廳中,拿著一方素色帕子,低頭細細瞧著。
見多宮中精美服飾,帕子上的紋飾,比較下來,十分普通,無論從針腳還是走線。
但十分平整,繡的也很自然。
那日,她進府遞給他時,他懷疑過,不是她繡的。
因為她繡工不好,許她三天,卻兩天做出來。
可久而久之,他不去想這個問題,即便不是她,他也要認為,就是她。
“大人。”
忽然的侍衛聲傳入,謝凜立刻收了帕子。
“這是蔓兒小姐送來的枇杷露,說是解暑用。”
枇杷?
謝凜眉頭微皺,這兩字,怎這么熟悉?
細細一想,眸色略略一沉。
“最近時日,她和哪家閨秀走得近?”
說罷,又擺手,“罷了,下去,這東西退了。”
侍衛不敢再說,看樣子,大人似乎很不高興,立即躬身,拿著瓶子退去。
此時,謝凜已將帕子放回胸膛左處,最貼近心臟的內口袋,然后出了廳堂。
他需進宮一趟,和楚郡王細商,今晚統點禁軍,明日一早前往京郊迎接周國世敏公主。
很顯然,皇上對這位公主,毫無興趣,直至今日,宮內都無彩帶點綴,也沒有紅燈籠。
這位強行塞入齊皇庭的女子,今后日子不好過。
沒多久,管事就已備好馬車,停在門外,謝凜正要上去,就聽遠處一陣車軸,定睛一看,那是祖母的座駕。
不多時,車停下,他上前幾步,恭敬的喊了聲祖母。
片刻后簾子挑起,只見老夫人紅光滿面神采奕奕,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