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云舒早已端坐女眷席中,一旁伺候的宮女呈上一杯新茶,她一邊聽著絲竹聲一邊伸手接過。
偏轉間,視線朝著蕭瑾言望去,他和之前一樣筆直的站在皇上身后,神色平靜的仿似不曾獲得大賞。
將士便要這樣,寵辱不驚。
“還要看以后呢,若真的入了皇上的眼,早晚飛黃騰達的。到那時,再看看也不遲。”
“說的好像人家校尉早就相中你一樣。”
忽然間,后側女子輕聲辯論傳入秦云舒的耳,她用余光略略看去,只見兩名閨秀緊挨著坐在一起,一邊討論一邊瞧著高臺上的蕭瑾言。
“怎了,只要我愿意,他還會看不上我?我長的雖不如秦…”
說到一半,話音猛然止住,心更是咯噔一跳。而這時,秦云舒早已收回視線。
“秦姐姐,你真厲害。”
突然,旁側傳來輕輕的一聲,秦云舒的手又被一拽,扭頭看去,是禮部尚書家的小姐杜思雁。
這時候,杜思雁突然上身前傾挨了過來,雙眼微眨笑道,“我好佩服你的勇氣,在圣上面前毫不怯場,還敢當眾反駁大臣。”
說話的時候,眼里全是敬佩,不像在花船上那般刻意討好,現如今發自內心。
秦云舒淡淡笑道,“你這聲夸贊,我收下。”
“秦姐姐,我以前沒和你接觸過,一直以為你和傳言那般,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可現在,你不一樣呢!”
雖然那雙眸盡是真摯,可上輩子吃了昭如玉的虧,對于主動上前的人,秦云舒大多提防著。
“你這張小嘴,挺能說。戲班子上臺了,好好看吧。”
一番話便是終止談話,杜思雁也明白了,立即跟著望去。
禮部尚書夫人見女兒如此機靈,放下心來,近日老爺和秦太傅走的近。如果女兒因著這層關系和秦云舒交好,再好不過。
何況,秦云舒比起其他府門小姐,不管容貌還是聰慧度上,超過太多了。所謂近朱者赤,思雁跟著學點也好。
宴會足足持續到臨近晌午,各色表演,看的人眼花繚亂。而這幾個時辰,蕭瑾言一直站著。
秦云舒都覺的自己坐累了,他就這么站著,腰腿酸不酸?
慶幸的是,齊齊用了午膳后,皇上下令,累的人可隨宮人帶領前往樓閣廂房歇息。仍有興致的便可游園,這皇家園林,景致極好。
秦云舒因為后頭跟了杜思雁,不得已去了廂房。
房中休息一個時辰后,等聽不到周遭動靜時,她披了件素色披風出了門。
一個人徜徉在小道上,望著四處繁花錦簇,沒了喧嚷,只聽到她的腳步聲。
之前聽宮女說,穿過這條小道,前邊就是第一個大園林,據說種了梨桃兩花。
一簇簇白粉相間的花朵,即便想想,就覺的好看。
何況,她單獨出來,一來為了賞景,二來如果遇到瑾言呢?
那些朝臣必定端坐一起談事,女眷們坐了一上午,早就累的去補眠午睡了。
現在是最安靜的時候,就連宮女太監,也全派去值守大道了。
這么一想,秦云舒不禁勾起唇角。正當她準備進入園林時,前面陡然傳來一聲火氣不小的女子聲。
“我長這么大,從沒欣賞過誰呢!我都和四哥說好了,他也應下了,沒想到,你竟然拒絕!誰給你的膽子!”
初聽此言,秦云舒有些疑惑,步子不禁放慢,聲音也跟著放輕了。
這時候她該回避,她也沒有聽墻角的癖好。然而,她正要轉身悄悄離開時,一道沉聲有力的男人聲緊接著傳來。
是…瑾言。
秦云舒抿唇,步子就這么停下了。
“公主息怒,您身份尊貴,若要習武,必得皇上同意才可。何況,男女有別,您要習武師傅,武坊也有女師傅。”
聽到此話,秦云舒唇邊漾出一道笑的弧度,拒絕的夠徹底,而這位公主,她也料到是誰了。
如今最得寵的大公主,琉璃公主,帝后所生,三皇子的嫡親妹妹。自出生以來,父疼母愛哥寵,性子也跋扈,宮里沒人敢惹。
可這份榮華也僅僅維持十幾年,她記得,這位公主以后是要和親大周的。到了周皇朝,就不那么如意了。
但她上輩子自顧不暇,旁人的事,她聽的不多,隱約知道個大概。
“都說武將不拘禮節,怎到了你這,滿口男女禮數!你別把我當女子不就行了,四哥都已經答應我了!”
女子聲越來越大,火氣也跟著騰騰而上,就差臉紅脖子粗了。
但不管楚琉璃怎樣,蕭瑾言仍堅持原則。
“公主,對不住,您請別人吧!”
不一會,秦云舒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抬頭望去,只見蕭瑾言直接走了,絲毫面子都不給。
而那公主,氣的原地直跺腳,“你給我等著,本公主饒不了你!”
說著,秦云舒便看到楚琉璃忙不迭往另一處方向跑了。待身影完全消失時,她又看到往前走的蕭瑾言停了腳步。
嗯?怎么突然停了?
就在她驚疑時,帶著將士氣魄的一聲傳來,“出來。”
兩個字,話音肯定,蕭瑾言耳力好,自她一出現,他就察覺了。
秦云舒看四周無人,立即揭了面紗,又牢牢系住披風,不露里面的桃粉裙。這樣,她便和獻禮時的樣子,截然不同了。
漸漸的,她笑盈盈的走了出來,蕭瑾言平靜的眸子有了絲絲波動,心也跟著一緊。
竟是她,云舒姑娘!
最終,秦云舒走到他的面前,隨意的說著,“我全看到了。”
沒有絲毫偷窺被抓包的窘迫,反觀蕭瑾言,倒有些不一樣,唇瓣張合幾下。
“你別誤會。”
最終也就說了四個字,秦云舒知道,他在解釋。
“我沒誤會啊,你拒絕了公主的請求。”
蕭瑾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沒來由的松了口氣,可溢出唇的就一個字,“嗯。”
而這時候,他也開始琢磨秦云舒的身份,之前他就知道,她是京中閨秀。可他沒想到,此次宴會她能來,側面證明她的家世。
如此,他不能壞了她的名聲。
思及此,蕭瑾言躬身就要行禮,然而他還沒動作,纖纖細手橫伸而來,一把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