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了禮,很快退了出去。
靜瑜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安靜地在腦子里想著一些事情,然后便聽到跪在腳邊的少年沉寂的聲音響起:“陛下要選皇夫?”
少年音色清冷,退去了昔日所有的色澤,桀驁不在,陰鷙不在,沉痛和卑微仿佛也一瞬間遠離,如今只剩下被歲月打磨之后的沉寂和恭敬。
兩年前他療傷回來就跟在了靜瑜身邊,按著當初的約定做了一個侍奴。
容陵沒有去想著這個身份有多卑微,也沒有去想自己究竟能低賤到埋過幾層塵埃。
他的認知里,侍奴這個詞匯前面再加上“貼身”兩個字,就是她的貼身侍奴,那么事實就是他可以一直跟在她的身邊,而不必被冠以任何冒犯的罪名。
并且目前來說,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跟她靠得近的侍女,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安慰?
靜瑜斂眸:“我要選皇夫,有什么不對?”
沒什么不對。
她是南族一國之君,就算是女兒之身,也照樣可以擁有三宮六院侍君無數,而他連干涉的資格都沒有。
容陵垂眼,半晌才道:“你還這么小…”
話未說完,就聽到一聲輕嗤,靜瑜淡淡道:“皇室之中,年紀從來不是阻止任何事情的理由,十歲可以登基,便同樣可以選皇夫。”
問題只在于她愿不愿意而已。
容陵沒說話,又沉默了片刻,不再糾結于皇夫的問題,反而淡淡道:“明明是庇佑南族的神女,明明很多事情用神力就可解決,為什么非要多此一舉地自尋煩惱?那些孩子…就算沒有他們,你照樣可以輕而易舉地治理好這個江山。”
她本就不是尋常的孩子,雖然他心里很高興她把那些伴讀培養成為得力的心腹,而不是全部收進了后宮,甚至并沒有對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孩子產生什么感情,但是容陵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很多余。
以她的本事,想要揪出朝上的異心之臣,根本無需這么早就籌謀,也壓根無需提前預防,若真的有誰生出了不臣之心,她只需動動手指就能讓人毫無垂死掙扎的余地。
靜瑜聞言,瑩潤的紅唇輕挑,聲音平平道:“明明龍族帝君法力無邊,四海八荒之內都沒有能進入你眼中的生物,明明輕而易舉就能突破九九八十一重殿,直達天宮挑戰天帝,甚至取天帝而代之,為什么你不去做,反而要卑躬屈膝待在這里?”
話音落下,容陵瞬間沉默了下來。
視線落在眼前她雪白的裙擺上,良久,他才道:“因為你在這里。”
“你也可以直接把我打昏,或者強制性地抹去我的記憶。”靜瑜慢悠悠地開口,語調散漫,“以你的本事,無聲無息地把我擄走,抹去記憶帶去你的地盤,應該也不算一件難事,你為什么不去做?”
畢竟,這種類似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做過。
“我不會…不會再這么做。”容陵低著頭,聲音寂然,“我犯下的錯已經足夠多,不能再繼續疊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