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鈺臉色刷白。
…看起來真是一副受到了打擊的表情。
少女暗想,卻沉默地轉身往寢殿內走去,纖細的背影流露出決絕的氣息,“麻煩四哥叫幾個侍女進來,我要沐浴更衣。”
“傾兒…”
“對了。”少女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四哥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現在沐浴更衣?”
寒鈺一怔。
“因為我要去祭司殿一趟。”少女挑唇微笑,卻再也不復往日溫暖純真,“四哥是不是還想知道,我為何要去祭司殿?”
寒鈺抿唇,唇色越發白得厲害。
“事到如今,四哥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別再做出這副憂傷的模樣了。”她淡淡道,“身為南族神靈親自選擇的儲君,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反倒讓南族陷入這樣一場滅頂的劫難,四哥覺得…我要不要去祭司殿,到神靈面前認罪?”
寒鈺臉色一變,不安地道:“傾兒,這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少女唇瓣彎了彎,“四哥覺得,是誰的錯?”
“是我的錯。”寒鈺低聲道,“你別這樣…傾兒,該去認罪的人是我。”
“我已經說了,別再做出這副憂傷的表情。“少女轉身入內,不再多看他一眼,“我覺得惡心,神靈也并不想看到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
話音落下,寒鈺臉色血色盡失,怔怔地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她沒想到自己能如此平靜,沒瘋,也沒癡。
平靜地沐浴,平靜地更衣。
即便是在空無一人的內殿,她也如被剝離了所有感情的偶人一般,沒哭也沒鬧,連心痛的感覺仿佛都已經失去,只剩下一片麻木,空洞,死寂。
換了一身雪白的裙裝,白得如縞素的顏色。
“四哥不要跟著我。”少女在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近一盞茶時間之后,腳步頓下,轉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如果擔心我出現什么意外,可以安排別的人保護我,或者說,監視我,但是請四哥自己…與我保持三丈以外的距離。”
寒鈺又是一怔。
少女譏誚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冷笑,是不是除了總是這樣一副受到打擊的反應之外,他就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哦不,應該還有的,他最拿手的表情,是十年如一日的溫柔。
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少女安靜地看著他轉頭,命人找到了那個大將軍——一身玄袍戎裝的凌裳。
少女沒有再說什么,徑自往宮門方向走去。
皇宮離祭司殿還有不算短的一段距離,少女挺直了脊背,腳步沉穩地一步步走著,對于皇宮內外正在收拾戰后尸骨的侍衛和士兵視而不見,絕美的小臉上如鍍了一層蠟,看不見一絲一毫的表情。
寒鈺命人準備了馬車和軟轎,她全部沒有接受。她是去神靈面前認罪的,而不是去享受屬于皇族九公主的尊榮。
于是身為大將軍的凌裳,也只能棄了馬,跟在這個少女身后,走在除了軍隊林立之外,空無一人的御道上,一步步往祭司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