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態度堅決。
為了防止自己失控,他放開了九傾的手,慢慢地彎腰,動作遲緩甚至是有些狼狽地坐倒了地上,再顧不及一絲一毫優雅端莊,豐儀出眾。
“我想知道…”垂著眼,眼底只剩下一片沒有情緒的空洞,聲音里同樣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我想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哪怕真相如何…不堪入耳。”
九傾遲疑片刻,緩緩點頭,皓白的手掌貼在他的背上,純陽炙熱的真氣緩緩自掌心輸入夜瑾的身體里,溫暖的感覺進入他的四肢百骸,一點點暖了他的身體。
夜瑾打起精神,轉頭看向被他擱在一旁案臺上的,母親的骨灰盒。
幸福的家被拆散,與深愛的丈夫生死兩隔,被仇人侵犯,親生的兒子與仇人之子是親兄弟,死后事故被焚燒成灰,裝在一個小小的骨灰盒里,不但無法入土為安,還要被用來威脅自己的兒子——
這到底…到底都是些什么…
喉間清晰地傳來癢意,夜瑾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逼回喉間的血腥之氣,心里卻一遍遍在想——
…一個柔弱的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需要被如此對待?
究竟為何…需要被如此對待?
九傾站起身,看著床上的夜驚鴻,須臾之后,指尖輕點,一道藍色光芒隱入他的眉心,九傾淡淡道:“東幽皇帝為什么要拆散姒聿塵夫婦?”
“因為他嫉妒。”夜驚鴻呆呆地回答,像個有生命卻沒有意識的人偶,“原本朕不知道他這么做的目的,也不感興趣,但是登基數年,江山坐穩了之后,朕心里生出了好奇…”
好奇?
的確應該好奇。
雖然在這場交易之中,東幽皇帝與夜驚鴻之間是各取所得,但是沒有人喜歡被人威脅,帝王尤甚。
品嘗到了權力頂端的滋味之后,夜驚鴻定然不會忘記曾經受人威脅的那樁交易,更不會忘記,自己被迫納了一個在他眼里已經不潔的女人——
而且,一個惜嬪,一個夜昊,時刻處在自己眼皮子下的這兩個人,是他曾經以不正當的手段得到皇位的最有力證據,只要看到這兩人,他就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所以,他怎么可能會不好奇?
九傾安靜地聽著,眼神卻不再看向夜驚鴻,而是微微退后了一步,在撩了撩裙擺,在夜瑾身邊盤膝坐了下來。
夜瑾怔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她。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九傾淡道,“其中牽扯到的人,有你的母妃,還有我的舅舅,所以夜瑾,縱然心里如何憤怒,如何痛苦,我們此時…只能當做是在聽一個發生在他人身上的故事。”
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已經逝去的人,無法再回來。
夜瑾沉默了片刻,輕輕啟唇,“你的舅舅?”
“嗯,我的舅舅。”九傾點頭,聲音略顯寒涼,“撇開這其中多少見不得人的骯臟不談,我們的關系,也算得上是錯綜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