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原本是沒有任何顧忌的,不過最后聽了張依依這通說明后,反倒是遲疑沉默了起來。
不過,他的突然遲疑并非因為張依依所說的那個叫做界之廢墟的地方不太友好,而是就在剛剛恍惚間,他卻是突然有些想不起自己沒有被抓入這處特殊空間前,到底來自哪兒。
從前他好像很少想起這個問題,后來偶爾想起時總會有意無意間的又忽略掉,哪怕最開始在這里偷聽到張依依所說的只能順帶著將他帶去同樣的目的地,而無法讓他重回自己最初的世界時,他幾乎都沒有多想其他,只一心覺得能夠逃離這里神魂脫身便已經足夠。
可似乎聽張依依說的越久越多,云老的的記憶也慢慢開始出現一些問題。
他發現自己竟壓根想不起關于從前的事,更為具體來說,是關于被關之前的具體種種,而等他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時,卻是拼了命也想不起自己當初到底來自哪里,肉身是否還安好存在等這些最基本的東西。
云老越來越覺得奇怪,貌似自己也不過關入這里萬年之久,神魂也并沒有真正受到多大的影響與傷害,明明自保之力還是不錯的才對,可為何卻像是失了記憶一般,很多東西根本想不起來了?
對于他們這樣的修士來說,這明顯是很不正常之事,他明明記得那么多術法,明明可以動用不少特殊的能力,明明比這里頭每一間石屋牢籠里的神魂都要強得多,可為何卻偏偏連自己最基本的情況都給遺忘了?
“云老?”
張依依好一會兒沒再得到云老的聲音回復,卻也沒有太多時間干待:“您是改主意了?”
洛啟衡也覺得奇怪,也跟著追問了一句,若改了主意也好,依依也能省些麻煩。
畢竟多帶一人少帶一人沒什么大礙,但總歸肯定是不同的。
“不是,老夫不是改主意了,老夫就是突然之間發現一件挺恐怖的事。”
云老很快回過神,也沒隱瞞:“老夫發現自己自己根本不記得被抓入這里前來自于何方,這太不正常了,我的神魂雖在此關了萬年之久,可這么點時間明顯還無法真正將我神魂消磨得連記憶都不全了。甚至于,在此之前,老夫好像壓根就沒有想起過這些事,貌似有什么東西總是有意無意間讓老夫忽略掉了這些都不曾覺得有什么問題。直到今日仙子來了,老夫這才漸漸意識到這個問題來。”
聽到這話,張依依與洛啟衡瞬間也意識到了這的確十分古怪。
不過此時顯然沒有太多時間去為這個問題尋找真相與答案,所以下一刻,云老自己也說道:“算了,這些日后再想吧,反正不論以前老夫到底來自何方,總之這回都跟你們走定了。不然老夫留在這里也沒任何好處,遲早一天會被牢籠消磨掉每一縷神魂,最后什么都沒了。你們放心,等到了你們來的地方后,不論將來老夫會面臨什么樣情況結果,都與兩位道友無關,老夫只有感激,決不會胡生怨懟之心。”
時也命矣,機會稍縱即逝,云老倒是沒有再去多想那些有用沒用的東西。
見狀,張依依也沒有異議,很快便將那段密鑰契文教給了洛啟衡與云老,讓他們用最快的時間學會煉至眉心處。
不論是洛啟衡還是云老,兩人都迅速上手,并未花費太多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我好了。”
洛啟衡示意自己已經妥當。
而后,云老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老夫也可以了,接下來老夫還需要做什么?”
“你們什么都不用再做,接下來等我開啟特殊傳送后,有你們眉心處的密鑰契文為關聯,會直接把你們算為我的一部分帶走。”
張依依這會兒還得慶幸云老神魂就關在洛啟衡石屋牢籠隔壁,沒離開自己最大的傳送范圍,不然的話她還真沒法這么好心順帶一場,只能讓洛啟衡自己欠下云老這一份因了。
下一刻,張依依的神念猛的爆發出一道強烈光芒,幾乎是同一瞬間便將洛啟衡量以及隔壁石屋牢籠內的云老神魂包裹住,極速開啟歸路離開這處特殊空間。
這樣的動靜,前后,還不到一息的功夫,光芒在急劇炸開后便直接消失,而一并消失的還有洛啟衡量與云老的神魂。
與此同時,廢墟海地底,蘇虹、瑛以及鬼王三人看著張依依面前懸浮靜止的鈴鐺,真是一下子都不敢挪開眼,生怕一個不小心便錯過了什么。
張依依曾說過,她面前懸浮的這枚鈴鐺開始出現輕晃之際,便代表她即將帶著洛啟衡神魂歸來,所以鈴鐺一動一響,他們三人便得第一時間將張依依與洛啟衡,特別是洛啟衡的肉身護好接應,以免最后出現意外。
“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鈴鐺總算有了異動。
瑛神色一喜,剛準備起術接應,卻不想下一刻竟是意外橫生。
“砰”的一聲音,鈴鐺直接炸裂開來,一股巨大的沖撞力猛地自張依依頭頂上方襲來,瞬間把蘇虹與鬼王還有瑛三人直接掀翻老遠。
“該死!”
蘇虹最先反應過來,一把往張依依那邊扔了件護魂仙寶,但他最終還是慢了一步,亦或者根本也攔不住這場突變。
下一瞬,一切歸于平靜,只有蘇虹那件護魂仙寶直接炸成碎片,以及張依依那枚同樣爆碎的鈴鐺殘片一并落在地上,證明著剛剛他們的確經歷了一聲突然而又根本沒法阻止的伏擊。
“完了,依依的神魂也不在這里了!”
瑛氣得要命,顯然剛剛的突故并非針對于他們,而是針對于依依,不然的話她現在也沒機會再在這里氣得跳腳。
正式行動之前,他們料想了種種不同的情況,沒想到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卻在最后一刻直接出現反轉。
依依的神念非但沒有將洛啟衡的神魂帶回,看樣子這是連自己的神魂也反過來被那處特殊空間給弄去了。
蘇虹臉色十分之差,卻是什么都沒說,只是定定看著地上兩年仙寶碎片,久久不曾移開目光。
“這回我們可真是什么忙都幫不上了。”
鬼王咳嗽了兩下,將自己被掀得翻涌的氣息壓制下來,嘆了口氣道:“如今一切都只能靠依依自己了。”
“咦,這是哪里?我們這是逃出去了嗎?”
一片陰沉沉的空曠荒野間,云老第一個從最初的昏迷中清醒。
睜開眼看到的便是一片混濁的天,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藍天白云,有的只是說不出來的無邊無際以及滿目陰沉。
下一刻,他起身爬了起來,很快便看到了離自己不遠之處還有兩個人躺在那兒,正是一男一女。
云老意識快速恢復,當然也猜到了那一男一女應該便是洛小子以及那個叫張依依的仙子。
倒是沒想到洛小子跟他這朋友仙子倒是生得如此仙姿神韻,一看便知道非同尋凡。
洛永衡與張依依也是剛剛清醒過來。
被洛啟程扶了起來,張依依臉色明顯不太好。
都不用看,不論他們是否順利逃出特殊空間,總之這里卻絕對不是廢墟海底,而且自己現在竟是完整的神魂之體,根本不是最開始的那點神念意識。
“你怎么樣?”
洛啟衡當然也意識到了依依現在與他一樣皆為神魂之體,并且這里不管是哪兒都不可能是廢墟海,所以他們現在肯定是出現意外了。
“我沒事,只不過我們肯定沒能順利脫身,且現在我與你們一樣,神魂亦全部被弄進這里來了。”
張依依片刻之間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雖然這里看上去的確與之前那處特殊空間不同,可空間氣息卻是一般無二,也就是說他們根本還是在同一個地方。
頂多就是先前那些石屋牢寵不知所蹤,且這空曠的世界只剩下她與洛啟衡,再加一個正式見面的云老罷了。
“你是說,這里還是關我老夫萬年的鬼地方?”
云老立馬聽明白了張依依的意思,就是特別不愿意相信這個結果而已:“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經帶我們離開了嗎,而且你看看這里四處空蕩蕩的,哪里像是關了老夫上萬年的石屋牢籠?”
“或許,現在這樣,才是這處特殊空間原本才應該有的模樣。”
洛啟衡閉了閉眼感受了一下這方天地,再眨開眼時,也有了較為明確的答案:“我聞到了這里輪回盡絕的悲戾之氣,一方徹底的死地,了無生機的世界,才是它原本應有的模樣。”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會是同一個地方,明明現在我們都已對不再身處牢籠之中,明明這里跟關了我萬年之久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云老也不知道是想要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其實從他這會兒完全沒有截然余生的喜悅便看得明白,哪怕他再不承認,嘴再硬,心底卻已對相信了張依依與洛啟衡的話。
“這回是我連累你了。”
洛啟衡沒有再理會喋喋不休的云老,他一只手緊緊拉著張依依的手,從清醒之后拉住便再也沒有松開過,而另一只手則輕輕撫了撫依依的臉,萬分抱怨。
要不是為了救他,依依也不會找到這里來涉險,如今連她的神魂也直接被拉了進來,著實是他的錯。
“誰連累誰還不一定,你這話說得太早了。”
張依依這會兒也不去多想其他,同樣也伸出自己還有空閑的那只手將洛啟衡的臉回搓了好幾下,心情反倒是好了起來。
見狀,洛啟衡不由得笑了起來,由著張依依搓個夠后理直接一把將人給牢牢抱入懷中,貪婪無比的感受著懷中人兒的存在。
好久不見,萬分想念!
“嘖嘖,你們兩個這是怎么回事,現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
云老見狀,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洛小子跟他這仙子朋友竟然是一對,可再怎么樣如今也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呀。
好在小兩口倒也沒有撒太久狗糧,片刻之后便沒有再繼續抱在一起,不過洛啟衡卻依然牽著張使用方法依的一只手,從未分開。
“壓制沒了,除了我們三個以外,如今這方世界應該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洛啟衡不再受石屋牢籠的處處壓制限制之后,神識鋪天蓋地往這方空間四處擴散,并且第一時間內發現了整除他們三人以外,此時還存在的第四個生存在。
“壓制沒了嗎?好像是呢?哈哈,老夫修為全都回來了!”
云老見狀也立馬發現了自己神魂狀態的變化,不過他卻是根本沒有發現洛啟衡所說的這里還有除了他們三個以外的其他存在。
原本他是想說的,但話到跟邊不知為何轉瞬竟是忘了,也可以說是被什么東西影響著直接給忽略掉了。
張依依神識卻是不敢全數放開來,因為在真正清醒的那一刻起,有洛啟衡在她身邊掩護之下,她已經開始不動聲色暗中嘗試重新開啟時空穿梭。
畢竟自己演算無誤,其他一切過程本身也沒有問題,這便說明剛才這種失誤出現原因不在于她,而是有其他外因強行干涉,交他們重新給扯了回來,甚至于因著這一舉,反過來把她的全部神魂都給拽了進來。
只要不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那么離開的希望依然存在,她們自然不可能永遠被困在這里。
“的確還有另外一人存在,就是不知道那第四人是不想露面,還是不敢露出?”
張依依自然也察覺到了洛啟衡所說的第四人,她轉了一圈后,目光隨后落到了自個東南邊的某一方向,朝那說道:“閣下既然就在這里,不如出來一見,反正這里總共也就我們幾人再無他人,不論閣下是什么人,出來聊上幾句總是無妨。”
話音剛落,東南方全明一道黑色身影漸漸顯現,比之張依依幾人的神魂之狀,對方明顯更加不如,僅僅只是一道連五官都看不清的影像,然而光是一道模糊的影像顯現便已威壓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