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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娛樂圈度假(26)

  此時已是臨近深夜了。

  可燕城這邊市民們的夜生活通常是從晚上九點半到十點才開始的。

  雖說微波湖這一片比較偏僻,但是夜景足夠美,還毗鄰一條老街,老街一到晚上,燈火通明,各種哄小娃娃的游樂設施無數,美食街有好幾條,夜市,酒吧更是數不勝數。

  自然也就不缺游客。

  連帶著玄真觀這邊,大晚上的同樣有不少游客在,此時被這人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咆哮,驚得鴛鴦四散。

  林官骨碌碌從屋檐上掉到楊玉英懷里,連聲道:“壞了,咱們這兒可能要鬧出人命。妙濟神君很有些小心眼,起床氣還特別大,尤其是半路被吵醒,那非得鬧得驚天動地不可。”

  楊玉英:“…”

  林官這烏鴉嘴有時候忒煩人。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這兩口子腳下忽然打滑,身體后傾,砰一聲砸在地上,疼得哎喲亂叫。

  楊玉英無奈起身,食指比在唇邊,沖這對夫妻輕噓了聲:“二位有話好好說,我們妙濟神君神威蓋世,最是仁義善良,肯定不會和你們一般計較。”

  他們這對夫婦滿腔怒火,猛地就要躥起來,可剛一起身,天上呱呱地落下只老鴰,飛到兩人臉上狂抓,嚇得兩個人忙不迭地后退,頓時失足,噗通噗通兩聲,水中睡蓮都驚得四散開。

  楊玉英:“…”

  林官趕緊把什么溫柔大方善良威嚴之類各種好詞都往妙濟神君身上堆積,好話說了一大筐,辛辛苦苦給神君順毛。

  楊玉英:“神君,咱們玄真觀要是出點亂七八糟的事,又有幾天沒法營業,又攢不下錢了。別的不說,主殿的琉璃瓦有好些都壞了,現在只能湊合,多委屈神君,咱們也該換上新的,可修繕時價錢不低,錢多攢一分,就早一天修好。”

  林官和楊玉英一個滿口奉承,一個曉之以理,勸了半晌,總算讓院子里的氣氛和緩下來。

  楊玉英這才伸手把兩個落水的倒霉蛋提溜上來。

  夫妻二人被這一連串的變故給整懵了,女子愣了半晌,忽感不安,不由放聲大哭:“我家小陽不行了,我兒子要沒了,嗚嗚嗚!”

  楊玉英怔住。

  林官沉默半晌,嘆了口氣,悵然道:“看來今晚說沒得繼續睡。”

  楊玉英心里也是一咯噔,有些難受。

  他們也算見慣了生死,可聽到孩子出事,還是見過的,依然免不了心中難過。

  這夫妻二人都姓張,本是張村的人,后來張村拆遷,他們夫妻就搬到燕城東郊的一大片回遷樓內住。

  東郊地處偏僻,但這一片人也不少,住得密集,楊玉英和林官跟著這對夫婦,一到回遷樓所在的東槐樹小區,離得老遠臉色就變了,只覺古怪的氣味撲鼻而來,比惡臭還讓人難以忍耐。

  妻子心里一直在緊張自己的孩子,但她還是注意到楊玉英的表情,大約以為這位嫌他們小區臟亂。

  小區建得有點像以前的老破小,沒有半點規劃布置,能逼瘋設計師的那一種憋屈感。

  “車多,人多,周圍植被少,環境就不容易好。”

  妻子訥訥道。

  楊玉英和林官下了車,蹙眉遠眺,心下微沉,林官默默縮回兜里扒拉她的手機:“我們現在應該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才好。”

  整個小區被怪異的陰霾籠罩,楊玉英摸出手機來直接群發微信。

  全賴她家林官特別喜歡上網聊天,而且男女老幼都聊得來的緣故,如今她手機里有全燕城差不多九成以上修行者的聯系方式。

  拍了個照片,一聲招呼。

  林官那所謂的‘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的想法就實現了。

  “看定位這是東槐樹小區。”

  “誰在附近呢,趕緊去,趕緊去。”

  “看情況不妙,好多陰氣,晦氣,這不清理干凈了,回頭非鬧出大事不可。”

  “怎么最近世道這么不太平,下頭也出了大亂子,事關生死簿的。我的天,當時我聽到我老子說這消息,差點沒把我嚇得把自己給炸了,那是生死簿,也能出問題?可別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楊玉英一條消息,網上登時炸了鍋,好些人結束自己悠閑的夜生活直接往東槐樹小區趕。

  一時間四面八方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物都往東郊匯流,楊玉英帶著林官已經進了這對夫妻所在的十五號樓二單元,才出了略窄悶的電梯,還沒到門口,就聽見里頭有人大聲吼叫:“小表弟病了,你們不趕緊送他去醫院,找這些跳大神的來干什么?”

  “強子,你小聲點,小聲點,孫姨是真有本事的,我跟你講,當年你姨生了小陽,在醫院發燒燒到四十度,天天燒,一口氣燒了大半個月,吃什么藥都不管用,我就請了孫姨過去,給你姨收了收,立馬就好了,靈驗得很呢。”

  “這種事,不信不行,小陽他們家這是招了不干凈的東西,就是他們家那只小貓崽子,貓這東西邪性,當初我就說不要養,不要養,他們家非養…”

  “哎喲,我的姥姥哎,怎么又說到什么貓啊狗啊的去,你快把手機給我,我給表弟叫個救護車。”

  隨著一老太太和一年輕小伙子的對話,還有特別有韻律的聲音響起。

  “頭頂七星琉璃瓦,腳踏八棱紫金磚。腳踩地,頭頂著天,邁開大步走連環…”

  林官一聽這調子,便笑:“是東北孫家的路子。”

  楊玉英推門而入,沖那位正跳得起勁的中年女子擺了擺手,也不打攪,徑直走到半開的門里,一眼便看見躺在床上的孩子。

  這孩子她才見過,當時見時,小孩兒氣色還好,雖然哭鬧得厲害,但中氣十足,不像有病的樣子。此時再看,卻是出氣多進氣少,面色青灰,難看的厲害。

  楊玉英伸手摸了下她的脈,臉色更沉。

  她醫術只能算一般,但這孩子的脈已差不多算是絕脈,當年林官臨死之前,便是這樣的脈象。

  到了這個地步,閻王已經叫了魂,李道長沒辦法,林見竹治不好他,她和夏志明帶著他去看海,一路走得戰戰兢兢,既不敢太快顛簸,又不敢太慢,生怕連最后一點念想都完不成。

叫強子的年輕人還在門口和一位老太太糾纏,別看他年輕體壯,愣是躲不開老太太那雙骨瘦如柴的手。轉眼見楊玉英進門,連聲道:“美女,這位美女,你趕緊給我表弟叫  輛救護車,別看了,這幫老家伙們封建迷信,咱們可是新一代有為青年,腦子要清醒點,不能讓這幫人給洗了腦。”

  楊玉英思緒紛亂,聞言點頭:“對,有病就得去醫院。”

  強子松了口氣,卻見楊玉英幽幽嘆息:“要是病到好說。”

  說著,伸手從兜里取出一張玉石薄片制作而成的符,放在孩子的眉心處,念念有詞。

  強子瞬間臉色發綠:“這都什么人!”

  他心下著急,暗恨自己身體虛弱,體力不濟,整日宅家也不鍛煉身體,鬧得他連個老太太的體力都比不上,又恨周圍鄰居冷漠無情,三恨家里人不著調。就這么懷著滿腔焦躁,眼見楊玉英抬起手對著他可憐的小表弟胸口重重拍下去。

  “住手!”

  強子嗷了一嗓子,第二嗓子沒叫出來,就見小表弟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陽的爸媽這才回過神,撲到床前嚎啕大哭。

  那跳大神的孫姨動作不停,沖楊玉英頷首,楊玉英搖了搖頭,伸手按住都要渾身抽搐的夫妻兩個:“有話快說,這孩子恐怕…”

  楊玉英話音未落,忽然頓了頓,低頭看自己的玉符,詫異道,“不對,他不當死。”

  這話一出,孫姨都怔住,把手里的家伙事一收,也不跳了,三步并作兩步沖進門,急聲道:“怎么的?沒到時辰?不能啊,我瞧著鬼門都開了,勾魂索都亮出來了。”

  小孩小聲呻吟:“小白。”

  “喵嗚,喵嗚。”

  楊玉英來時是拎著貓籠子來的,這會兒小貓在籠子里四處打轉,叫聲急切,不多時竟不停地去撞籠子。

  那對夫妻一聽見貓叫,就暴怒,發了狂地把手頭的東西往小貓那邊砸,一時間房間里一盤混亂。

  楊玉英目光在小貓和小孩身上轉了一下,在她的眼中,一貓一人身上的靈光極為酷似,幾乎是一模一樣。

  第一次見小孩和貓時,她其實就看了出來,當時只覺得人和貓相處得時間久了,氣場交融,靈光自然相似,所謂物似主人型,便是如此。

  此時她心中到起了個念頭,略微沉吟,便走過去把貓籠子打開,小貓一躥出籠子,就不顧那對夫妻的痛罵,飛撲到小陽的床頭,把頭貼在他的臉上,小心翼翼地磨蹭。

  “喵嗚,喵嗚。”

  貓叫聲越發急切,說來奇怪,隨著小貓的叫聲,孩子的臉色居然漸漸好轉,小貓卻仿佛失了精氣神,蜷縮在小孩的床頭,貼著他的臉,叫聲漸漸虛弱,圓溜溜的眼睛里光芒越發收斂。

  “可憐。”

  楊玉英盯著這一人一寵,尚未說話,門外便傳來一聲嘆息,她回過頭,就見到了熟人。

  門外擠進來不少人,起碼十幾個,有的一身土布的衣裳,很有鄉土氣,像是進城務工人員,還有幾個和尚打扮,幾個道士打扮的,幾個算命先生打扮的,連手里的幡子都拎著,另外有都市白領打扮的,還有背著書包的學生,挎著菜籃子的主婦,真是五花八門,要什么人有什么人。

  為首的老頭是周方明,周家的家主,周家是大家族,家里做生意的有,文人也有,還有正兒八經種地的農戶,家里就在老壽山附近的一座東明山上,也是個旅游景點,上面有些古建筑,還有一個烽火臺,但開發上不能同老壽山比。

  在所有人中,楊玉英最先看見的卻是周方明身邊站著的女子,這女子一身普普通通,半新不舊的綠色長裙,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目光悲憫,剛才說‘可憐’二字的便是她。

  林官一見她,心下就暗道了聲精彩,小聲道:“快快,我要小姐姐的聯系方式。”

  楊玉英:“…”

  也不怪林官這副豬哥相,就是她都感覺這女子鐘靈毓秀,仿佛天地間靈氣所化,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女子舉步向前,走到窗邊,伸手摸了摸小貓,開口平平靜靜地念了一篇《往生經》。

  靈氣隨經文聚集,小貓的眉眼都漸漸舒展開,其他人聽得心頭安寧,半晌紛紛收攝心神。

  楊玉英伸手抱住林官,林官好半天才吐出口氣,笑道:“好厲害的靈氣,好厲害的人物。我都差點了無遺憾地一步踏入輪回。”

  周方明低聲道:“那位是昆侖的修士,是個異類,一年多前剛被龍王從昆侖給帶回來的,回來時就坐在龍王腦袋上,你也瞧見了,天生的修行胚子,老天爺捧著人家助人家成道,功德金光厚得都嚇人。”

  兩人正說話,外面忽然起了風,濁氣一下子撲面而至。

  屋內一眾修行人士紛紛掩住口鼻,周方明這老頭也變了臉色,破口大罵:“怎么回事!這一片誰的地盤,老郭,這是你的地頭吧,都沒人清理不成,讓這么多晦氣堆積,再濃下去,這里所有人都成活死人了。”

  那叫老郭的那個苦笑:“看看我這黑眼圈,他奶奶的,老子七八天沒睡個囫圇覺,這不都忙著下頭生死簿那事呢,少廢話,趕緊干活。”

  眾人紛紛各展手段,唱的唱,跳的跳,有人劍挑黃符月下舞,有人縱聲高歌,聲若驚雷。

  和尚們紛紛爬上屋檐念經。

  道士們紛紛做法。

  眾人手段盡出,一開始還好,可不多時,招式中就多少有點顯擺的意思,競爭的味道越發濃郁。

  難得高手齊聚當下,誰家沒幾手絕活?修行者們性子多桀驁,這種場合,沒競爭的心思才奇怪。

  競爭來競爭去,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一句話說錯就鬧騰起來。

  “喂,你們幾個老和尚慢悠悠地念經,打算念到明年去啊,別念了,回家歇著去吧,有我們白龍觀的人在呢。”

  “呸,幾個山門沒立過三百年的鄉巴佬,懂個屁!”

  眼看各種法術招式滿夜空地亂飛,楊玉英左右觀望了下,實在不想被這些人生拉硬拽地拽到菜雞互啄的活動里去,干脆裝作很忙,直接一招手,無數玉符齊齊飛落道邊,靈氣洶涌,連帶著道邊的雜草,野花,藤蔓,各種植被見風就長,幾分鐘的工夫就長得密密麻麻。

  周圍做法的高人們齊刷刷停下,都轉頭看楊玉英,楊玉英看著滿地的野草順著樓房就爬到屋頂上去,她也愣了愣,緩緩收回手捂住雙眼,林官趕緊給她找補:“瞧,效率多高?”

  周方明張了張嘴,從腰里拔出匕首用力一刀下去,身邊藤蔓連點皮都沒破,他運足了靈力連砍了七八下,終于砍倒下一株。

  “大妹子…破壞凡人生活環境,要罰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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