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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藝術

  隔日一大早,太陽初升,尚未大放光明,楊玉英也尚未起身,就隱約聽到院墻外不遠處傳來尹風和人說話的聲音。

  “你這就說錯了,那位朗先生所繪制的晚風吹拂的舊教堂,之所以在拍賣行拍出比我們大齊白先生的花過留香更高的價格,不是因為朗先生去世了,晚風是他最后的作品,也不是因為他的畫就真比白先生的更好,更富有藝術型,是什么雄鷹國思想轉變的代表作云云,純粹只有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

  和他交談的應該是美術學院寧嵐寧教授的愛徒,司馬繡,他今天正背近現代繪畫史的功課,背到一半就撞見昨晚一起吃飯,喝酒喝了大半宿的公子哥。

  尹風懶洋洋地叼著根油條,目光還落在楊記私房菜的大門上,略有些心不在焉,輕一揚眉,嗤笑道:“你查查當時的新聞就知道了,老白的留香還沒進拍賣行,就讓咱們那位首輔大人給看中了,但凡是消息靈通的,誰會跟那位爺爭?”

  “至于晚風,它的價值大半都是吹噓出來的,比它更好,更有藝術性的畫作不知凡幾,但可惜的是,它們的作者都沒有朗先生那般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也就注定了它們比不上晚風售價高。”

  尹風滔滔不絕,不多時就哄得美術學院這小小學生頭昏腦漲。

  不久之后,司徒繡參加期末考試,繪畫史正好就有這么一道題目,他當時太緊張,時間也緊迫,腦子一抽就把腦子里印象最深刻的答案給寫了上去。

  出了成績,司徒繡拿著他那不及格的成績單欲哭無淚,幾個判卷的老師看他的表情也像在看一棒槌,刺頭。

  卻不知,他這份繪畫史卷子最后一道大題,好幾個老師看了半天,在分數方面斟酌許久,分外艱難地才決定不給他評分了。

  畢竟,不按照他們的標準答案定分數,那不合適。

  可要真說這小子離題萬里,似乎也有點不對勁。

  像這種問題,他們幾個普普通通的美術學院的老師,真是很難追根究底,學生寫的答案看起來頗有道理,可里面涉及到資料信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準確度,要怎么評分?

  將來去拜訪自家先生時,再拿出去為難老教授們好了。

  司馬繡和幾個師兄弟,同自家寧老師一起留在了海城,一時半會兒都不樂意回去,他們可不承認是美食的緣故。

  誠然,美食讓人眷戀,但真正更吸引他們的,無疑還是楊記私房菜館里每一樣極富藝術的用品。

  從小擺件到碑刻石刻石雕,再到壁畫,長卷,牌匾,簡直每一樣都有不俗之處,他們不敢說多見多識廣,但畢竟是學這個專業,他們學院更是號稱大齊國美的殿堂。

  現在想一想,司馬繡真是有些理解那些到了他們學校,就戀戀不舍,不愿意離開的同行的心情了,也明白他們眼神里怪異的光是什么那分明就是羨慕!

  楊玉英聽著院墻外頭的說話聲,笑鬧聲,心情也不自覺變得輕松起來,起身洗漱練功。她今天起得晚了半個小時。

  沒辦法,昨天尹風和寧嵐教授他們愣是不肯走,吃完早飯就在門口混著玩,接著吃午飯,午飯完了又蹲守晚飯,晚飯結束了還戀戀不舍,不肯離開,非要再蹭一頓夜宵。

  其他幾桌客人見他們這架勢,不禁長吁短嘆,心生嫉妒。

  他們也想守門口等吃飯的,可閑來無事,不必按時按點上班工作的又有幾個?

  一陣風緊接著又是一陣雨。

  楊玉英晨練結束,喝過藥膳,回過神就見尹風忽悠完寧嵐的學生,爬到對面咖啡館二樓露臺涼棚下,隔空和后院的公輸,石田喊話,給出的條件越來越豐厚,誠心誠意地想請二位去鎮國公府,替邵公爺修復九龍蓮花臺。

  “九龍蓮花臺乃是昔年大匠師童先生主持修造的,據說他老人家得到了上古匠神的手札,從中復原了這座蓮花臺,和上古相比,此臺稍嫌簡陋,但在當世已算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兩位既是手藝人,難道就不想見識見識大齊國的國寶?不光能見識,你們還能親自上手拆解修復,想怎么拆就怎么拆,難道不心動?我可是有當初的建造圖紙,雖然只是殘片,可對你們這些手藝人來說,它難道不是寶物?”

  公輸:這人可真會鼓動人心。

  石田:其實本身對這臺子沒興趣,但聽他說的,簡直都要心動了。

  幸好此時廚房里飄來一陣飯香,不多時,文桓親自一手拎一大木桶過來,擱在竹林外的長案上。

  一粥是淺淺的碧色,顆粒飽滿豐盈,香氣內斂,一粥為珍珠白,點綴了拇指蓋大小的牛肉粒,香味濃郁。

  小菜新鮮摘下的,楊玉英親自翻炒,酥魚從昨夜下了鍋,此時此刻開鍋正是酥軟的恰到好處。

  楊玉英做得酥魚同其他酥魚不同,不用重醬重油,只用特殊的手法震碎骨肉,分別用不同的作料腌制三次,酥出來味道層層分明,吃起來口齒留香,絕對的老少咸宜。

  一時間,尹風哪里還顧得上挖墻腳,一個人一口氣足足吃下去兩斤半,還嫌不夠,要不是幾個學生拼命替他們老師保下剩下的那一半,恐怕這位公子哥一個人就能把一鍋都吃干凈。

  楊玉英笑得不行。

  尹風一邊吃得滿嘴流油,一邊還不忘和她商量:“鎮國公邵芝邵老于國有功,就看在他老人家功勛彪炳的份上,我們小輩也該盡可能去滿足他老人家的愿望。”

  這人生得一副錦繡面孔,話語更是動人。

  楊玉英就被他說得,感覺自己不接受,就是有罪于大齊一樣。

  公輸和石田受了文桓一口陽氣,此時才能正常于白日正常走動,但能管的時間不長,一旦兩人離開楊玉英所布置的結界,會發生什么事,誰也無法預料。

  沉吟片刻,公輸笑道:“我到知道九龍蓮花臺怎么造,只是恐怕要楊小姐陪同我和老石走一遭才行。”

  楊玉英想了想,正要答應,卻見尹風自己反而先猶豫起來。

  “楊小姐若去,楊記怎么辦?會不會…沒有早餐吃?”

  他知道楊記有十幾位主廚,擅長各種菜系,但早餐一向是老板,也就是楊玉英來做。

  在尹風看來,正餐雖好,滋味絕佳,但唯有早飯最是與眾不同。

  若是楊小姐去鎮國公家做客,想必鎮國公父女不會好意思讓她下廚,天下就沒有讓客人下廚的道理。

  一座九龍蓮花臺,修復少說也要半年吧。

  尹風想到半年吃不到楊主廚做的早飯,再想一想,若是每日期盼早餐的客人們知道,他竟將人家主廚給拐了去,哎,實在有點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楊玉英:“…”

  她以為林官在旅途中的每一個身份,都是苦大仇深,深陷痛苦與絕望的,尹風哪里有絕望的樣子?

  這兩天,她只從這小子身上看到了瀟灑和肆意。

  楊玉英坐下來看食客們享用美食,仔細回憶原著的每一個細節。

  這一回憶到發現,尹風這個人好像不存在。

  宋重耀身為女主的父親兼金大腿,坐擁宋氏集團,整個集團都是他的一言堂,他一個人占有百分之八十七的股份,剩下的都是散股。

  楊玉英如今已經弄清楚尹風的身份,他也是宋老太太的外孫,又是跟在宋老太太身邊長大,從他剛出生起,就握有宋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目前來說,他和宋重耀得到的股份都一樣。

  如果他沒有出任何問題,宋老太太將來不可能一點股份都不給他留。

  “看來,還是不能太悠閑。”

  楊玉英必須要保證當命運關鍵的節點出現時,她有能力保護尹風。

  可原著里并沒有寫到尹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意外,那才是真正的絕境,因為意外都是突如其來,沒有人能夠掌控。

  “文桓,你看尹風如何?”

  文桓不知何時坐在楊玉英身邊,陰沉沉地盯著尹風,死死咬著手指:“貪吃鬼!”

  本來楊大法師都說好了,一鍋酥魚都讓他帶回城隍廟慢慢享用,結果這廝一來,他那一鍋就成了下一鍋。

  初冬時節,天氣還不是那么冷,風到越發大,吹在臉上火辣辣的。

  宋氏大廈。

  “小宋總。”

  傅白匆匆進辦公室的大門,幾步走到宋重耀身邊,低聲道,“我聽小鈴說,尹少爺找到兩個高手,說能修復九龍蓮花臺。”

  宋重耀蹙眉:“是哪兩位大師?工部的?”

  “是尹少爺去吃飯的時候無意中撞到的,打聽過了,好像沒什么名氣,是新人。”

  宋重耀略一掀眼皮:“呵,尹風以為他是誰?路上隨便遇到兩個工匠,就能是神匠高人?顧大師已經還原了九龍蓮花臺的圖紙,連模型都重新造出來,此次修復,萬無一失。”

  他頓了頓:“繼續盯著。”

  雖然看不起尹風的紈绔行徑,但宋重耀也絕不會放松,不會給他任何一點機會。

  宋重耀從不說,也不表露在外,但是他對尹風什么都不做,連宋氏的大門都沒有進過,卻輕而易舉地拿到宋氏百分之五的股份這件事,十分介意。

  一想起,他便如鯁在喉。

  他不介意花錢養著尹風那個廢物,但前提是尹風得懂高下,知道進退,他可不希望將來他站在宋氏的高樓上俯瞰,還能看到尹風那副趾高氣揚的表情。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宋重耀略一蹙眉,連忙接起來:“奶奶。”

  宋老太太聲音卻少了幾分溫和,多了一點嚴厲:“小耀,你是不是攙和徐家那小子和月薇的事了。”

  宋重耀一怔,連忙道:“奶奶,徐家同鎮國公家的大公子有默契,雙方都有結親的一絲,我只是受徐公子的托付,給稍微牽一牽線而已。”

  宋老太太靜了片刻,直接道:“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和徐家那小子來往,徐家為了和鎮國公家聯姻已經瘋魔了,他們鉆到了死胡同里去,還以為自己走得是康莊大道,這里面很多事你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要安分守己。”

  宋重耀整個人都愣住,許久才發現老太太已經掛斷了電話。

  這些年,老太太已經很少訓誡他,何況,還是為了這點小兒女之間的小事。

  宋重耀實在不明白,他只是幫徐家獨子一個小忙,讓他欠自己一人情而已,這有什么?

  昨天聽徐鳴怒不可遏地打電話過來,大罵了尹風一頓,他還花費了不少力氣去安撫,奶奶不罵尹風隨便得罪人,到要來訓誡他?

  宋重耀冷下臉,必是尹風又去告狀。

  他這位祖母大概也到了老糊涂的年紀,整日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糾結,全然不似以前那般大氣。

  宋重耀不理解,宋老太太為什么連這些小事都要管,宋老太太也不禁搖頭嘆氣:“重耀歷練了這么久,看著做生意的時候到也不大出錯,還算可以,可這不走正路,喜歡偏門邪道的毛病,到是始終不改。”

  他幫朋友個忙,當然不是大事,可是他難道不知,鎮國公在京城拒絕了皇室的求親,又拒絕了累世三公陸家的求親,徐家在海城算是一號人物,整日打著和鎮國公邵家是世交的旗號,張揚得不可一世,可他們家在大齊,又算得了什么?

  鎮國公兩子皆亡故,只余下邵月薇一根獨苗,她的事,便是皇帝,首輔,政事堂的那些大人都不會輕易去打主意,別人怎能隨意伸手?

  初雪的第一天。

  邵園張燈結彩,好生熱鬧,這是邵國公近二十年來第一次過壽。

  大門前豪車無數,各地世家貴族的大家長們不遠萬里,云集于此。

  海城晚報的魏主編和他的助理一時間緊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不少大人物連他們都不認得,網上都沒有出現過,現在他們手里拿著照相機,卻覺得相機沉甸甸,有些舉不動。

  “好像有明星來了?”

  “胡說,這種場合,就是影帝影后們也沒資格到場。”

  魏主編白了小助理一眼,小助理頓時噤聲,但眼角的余光卻還是忍不住往鎮國公府大門那兒瞥那位小姐長得確實有點像楊玉英呢。

無線電子書    花瓶女配開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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