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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她失去了腎,可我丟的是你的心(23)

  楊玉英蹙眉,總覺得張溫酒的聲音里好像有很多很復雜的意味,似乎有些疲憊。

  她沉吟片刻,閉目沉思,盡力去搜刮原主的記憶。

  如果現在是原主在這里,或許很難清清楚楚地將她十歲時拍過的一張照片,而且還不是多么重要的照片記起來,但是楊玉英可以。

  就連原主已經不記得的東西,其實也藏在她的識海中,楊玉英只要想就能翻閱。

  半晌,楊玉英睜開眼:“我想起來了,應該是來山里援建學校的一位小先生,為我們照的這一張照片。”

  張溫酒坐直了身體,吐出口氣:“你能不能回憶一下,你和攝影師熟悉不熟悉?他有和你說過什么嗎?有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過?”

  他似也感覺到自己追問的略顯急切,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

  楊玉英仔細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們實在沒有太多的交集,我當時應該是小學五年級,是我們班的班長,曾經到是被拉去給這位年輕的小哥哥獻過花,不過小哥哥好像不喜歡這種面子工程,后來就沒有后續了。”

  “好像有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小哥哥,我們兩個到是同行了一段,當時山路難走,小哥哥背著我走了十幾里地,把我送到村口才分開,當時只顧著趕路,誰也沒有說話,別的,應該沒有什么。”

  張溫酒怔了怔,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沒有。

  他沉默地看著照片,嘆了口氣,隨手從包里取出一個筆記本。隨開,盯著里面的文件夾看了看,信開。

  楊玉英掃了一眼。

  文件夾有3G大小,里面都是照片。

  各種各樣的照片,有拍人的,拍山水的,拍房子的,哪怕是一棵有趣的樹,一段有趣的馬路,攝像師都拍了下來。

  楊玉英感覺這個攝影師,簡直比現在的照片狂魔還要瘋。

  如今好多人喜歡拍照,喜歡發朋友圈,見什么拍什么,但這是因為手機拍攝非常方便,隨手一拍就行。

  但是數碼相機就專業得多,也麻煩得多。

  奇怪的思緒在腦海中飛過,楊玉英忽然一驚。

  她剛才看到的,她十歲時,在學校里和同學跳皮筋的照片,顯然就是這些照片里的一張。

  她忍不住有些奇怪,轉頭地看了看張溫酒,上一次拍攝《國寶》時,楊玉英和這個人有過交集,本能地觀察過他。

  張溫酒是個很聰明的生意人,但是他應該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更沒有罹患超憶癥。

  文件夾里所有照片加起來足足有一千多張,各有不同,人物照最多,光是主題為學校和學生的,她只掃了一眼,就看到幾十張。

  楊明哲十歲時的容貌,同她長大以后一定有很大的變化。

  楊玉英和楊明哲就更不像了。

  張溫酒卻因為看到了自己,就從七年前的一千多張照片里,找到了有她的這一張。

  楊玉英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個畫面,眼前這個年輕人日日夜夜地坐在電腦前,一遍又一遍地研究這一千多張照片,每一張都牢牢地長在他的腦海深處,永不忘懷。

  張溫酒笑了一下:“好,謝謝你,我知道了。折騰了這么長時間,很累吧,我現在送你回公司。”

  楊玉英點了點頭。

  一路送她回到公司,張溫酒才輕聲道:“這是我的名片,關于那個照這張相片的人,如果你有想到什么,無論是什么,都請你隨時告訴我,什么時候都行,好嗎?”

  楊玉英連忙答應下來。

  她因為能體會出張溫酒說話時口氣的堅定。

  她想,張溫酒今天能千里迢迢從帝都趕到蘋果臺的演播廳,只為了問她一句話而已。那么改日,她想起來的哪怕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最好也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哪怕是深更半夜,哪怕他正在處理某些事關企業生死存亡的大事件。

  楊玉英打了個激靈,趕緊回宿舍休息,這一整天下來,即便是她也累得渾身骨頭都是飄的。

  只是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她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忍不住爬起來,拽過電腦,開始查張溫酒的相關資料。

  沒辦法,真正沒有好奇心的人,是做不了‘楊玉英’的。

  張溫酒身為張氏集團總裁,卻著實有些神秘,大部分資料都未公開,不過以楊玉英現在的技術,對付當下的網絡到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十二點半,被王彤在外狂敲門催她睡覺之前,楊玉英終于將張溫酒的詳細資料都查得清清楚楚。

  這位赫赫有名的張大總裁,大學專業學的居然是聲樂,讀的還是超一流的音樂學院,大學期間就獲得過炎黃最權威的音樂獎項,夢想是成為音樂家。

  結果現在音樂家沒有當成,到是成為炎黃國內最出色的青年商人之一。

  至于原因,真正的原因不光網上沒有,就是讓張溫酒親自來說,恐怕也說不清楚,反正他和大部分有藝術夢想的年輕人一樣,長大以后就不玩藝術,改做正經事了。

  楊玉英挪動鼠標,把一條條信息按照順序拼湊在一起,沉吟半晌,裹著被子滾到了床上去,熄了燈,她在昏暗中琢磨這些信息——張溫酒深更半夜,千里迢迢跑來問了她一個好似沒什么價值的問題,似乎是因為,他想找到一個失蹤了七年的人。

  林謝,張溫酒的竹馬,也是他表弟。

  林謝的父親和張溫酒的母親是親兄妹,兩兄妹工作都忙,兩個孩子基本上都是跟著林謝的爺爺,張溫酒的外公,林老爺子長大的。而且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同一所學校,可見感情深厚。

  七年前,張溫酒將將二十歲,剛大學畢業,正準備加入第一歌劇院邁出自己理想的第一步,林謝在旅途途中,卻忽然失蹤。

  光從網上查到的信息,林,張兩家,并穆,劉,李,高四家,懸賞尋找林謝的線索,就高達一個億。

  可惜始終沒有找到人,之后七年,張溫酒掌握了張家大權,大約多年來都不曾停止過尋找。雖然所有人都差不多能確定,林謝應該是已經死了。

  一個人失蹤七年,毫無音訊,生還的希望著實渺茫。

  這個林謝,就是楊明哲曾經遇見過的那位好心的大哥哥,按照時間算,他給清微山小學捐贈后不久,便失蹤了。

  楊玉英仔細回想楊明哲同林謝短短的交往,到是沒發現他在遭遇危險。

  不過,當時楊明哲年紀尚小,就算林謝真的藏有心事,他也不可能在一個十歲的小姑娘面前表露出來。

  而且從記憶里看,那是個心胸開闊,為人相當樂觀,甚至多少帶了一點沖動的年輕人,最常說的話便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做了再說。

  楊玉英從床上滾了一圈,默默抬起手來捂住臉:“你原來還有這種稚嫩的時候呢。”

  網上搜出來的資料里,自然有林謝清晰的照片。

  英俊到蒙騙小姑娘,一騙一個準的臉龐,漫不經心的氣質,分明就是林官。

  她看到楊明哲記憶時,還只是懷疑,并不太確定,如今卻是確鑿無疑。

  楊玉英嘆了口氣,不免有一點遺憾。

  雖然在這漫漫長路上,她相信自己只要不停下腳步,終有一日能再與林官相會,可是這落后一步的感覺,依然讓人傷感。

  窗外,路燈之下。

  黑色的轎車遲遲不曾離開,司機下來點燃一根煙慢慢抽。

  張溫酒靠在后座椅上,隔著天窗,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飛落。

  原來無論人在何處,看到的夜空竟都是一個樣子。

  七年過去,他依舊沒找到。

  此時此刻回憶林謝,他的記憶好像都是些小時候的模樣,他們兩個漫山遍野地瘋跑,禍害外公的收藏,差點點著了房子。

  而十九歲的林謝是什么樣子,他幾乎都要遺忘掉了。

  若是此生還能相遇,他會不會已經認不出自己的兄弟?

  樓上沒了燈光,張溫酒敲了下窗戶,司機這才開車離去。

  隨著車前行,張溫酒茫然的神色已然消失,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今天楊明哲差點遇到車禍,查一查。”

  說著,他略一蹙眉,有些猶豫,聲音也壓低了些許,“仔細一點,我要知道這件事和高爵有沒有關系?”

  張溫酒以前并不是個多疑的人。

  但現在已經是了。

  高家和張家是世交,兩家祖輩上就相交莫逆,小輩關系也還不差,他和高爵雖然不熟悉,可和高爵的姐姐高淑蘭很有些交情。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去懷疑高爵。高老爺子是長輩,今年已經八十高齡,高爵又是他最看重的孫子。

  以張,高兩家的關系,他一旦和高爵對上,造成兩家敵對,彼此都傷筋動骨。

  可是最近幾年,他越發感覺高爵在林謝的失蹤上,至少是隱瞞了某些東西。

  多年的調查中,他隱隱感受到來自內部力量的制約,他不想相信,可是又不得不確信,他們六家內部有人在不動聲色地掣肘他,而且是高層。

  張溫酒忍不住沖著沙發怒砸了一拳,神色越發陰沉。

  當年找不到林謝,是不是有…家族內部的緣故?

  是不是因為他太相信自己人,他考慮得太少,所以耽誤了時間?如果他當年能多想一步,如果他不要太信任自己人,會不會有和現在不同的結果?

  張溫酒冷淡地轉頭看向窗外,把那些無用的自我懷疑都一點點碾碎。

  他沒有發現楊明哲和林謝有多大的聯系,但是高爵的反應很不正常,自從楊明哲出現在大屏幕上,高爵就做了很多很奇怪的事。

  一開始那些混亂的炒作行為,后來在《國寶有話說》錄制途中不動聲色的打壓,到后來,甚至明目張膽地找到上娛,一看云海那小子不肯松口,立即轉頭去蘋果臺搗亂。

  還有這一次,楊明哲險些遭遇車禍,當真是一場意外?

  張溫酒從不關心娛樂圈,這次他卻決定要盯著仔細看。

  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己也許正在接近真相。

  七年前,因為他的疏忽大意,因為他的幼稚,因為他沒有能力而錯過的那些東西,他現在要把它找回來。

  林謝不能這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張溫酒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他按下接聽鍵,對面傳來低沉的聲音:“我查到李思思小姐上個月陸陸續續提了三百萬的現金,用處不明。肇事司機的兒子在半個月前出國讀書去…我還要繼續查嗎?”

  對面的聲音帶了些許苦意。

  “我怎么覺得再查下去,結果可能我們一點也不想看到?”

  張溫酒沉默半晌,輕聲道:“繼續查…他還活著,我要找到他,他要是死了,我就要知道兇手是誰,知道他為什么會死。”

  “…我明白了。”

  對面頓了一下,又樂觀起來,“其實事情也許沒有想的那么嚴重,或許高爵就是瞧上人家楊小姐了,又不喜歡她拋頭露面,所以故意打壓好玩英雄救美,只憑楊小姐曾經在清微山小學讀過書,見過林謝,就認定這里面有問題,未免有些牽強。”

  張溫酒沒說話,輕輕掛斷了手機。

  楊玉英卻不知道張溫酒聯想到的東西,她一夜好眠,第二日毫無異樣地完成了試鏡的工作,開學就正正常常地去上學。

  一進班,楊玉英腳步一頓,愕然抬頭,只見已經在班里就座的,差不多一半多的同學,齊刷刷停下刷題,抬頭看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熱中透著激動。

  楊玉英腳下遲疑,眨了眨眼:“我沒洗臉?”

  啪啪啪啪!

  所有人都狂鼓掌,個個激動得嗷嗷叫,早讀秩序一時失控。

  楊玉英頓時受寵若驚,難道都是她的粉絲?都看了‘才藝’的直播,傾倒在她的絕技之下?

  “太好了。”

  李玲都丟了自己的高冷,“沒缺胳膊沒少腿,好像也沒有破相,安然無恙,我的媽呀,可嚇死我了。”

  楊玉英:“…”

  同桌張志飛更是趕緊從包里掏出幾張數理化的卷子塞過去:“快,姐們,趕緊做幾張卷子壓壓驚。”

  楊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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