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彬不管不顧地橫撞過去,小丫頭腳下一歪,就朝著懸崖傾倒,后頭百姓救援不及,驚呼聲四起。
他奔了兩步,只感覺到懷中嬌娥呼吸越發細弱,聽見呼聲猛地回頭,乍見之下,大驚失色。
“師哥!”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聲清亮的喊聲刺破長空,那聲音極為響亮,隱隱在山谷間回蕩。
“救人!”
楊玉英的目光落在亮起來的卡牌上,輕輕點擊使用。
(英雄,您已經擁有了藏劍山莊莊主歐陽雪的分身,請時刻保持莊主的形象,控制同調度。時限:40分鐘冷卻時間:12小時)
陸捕頭一行人拼命反抗,聽著同胞們的哀嚎聲,血氣上涌,人人拼死一搏,此時驚見稚女倒落懸崖,所有人心下一涼,從心底深處升起強烈的悲憤來。
他們也不是英雄,也貪生畏死,但身為男人,眼看父老鄉親們罹難,豈能不痛苦?
斷橋邊卻忽然起了冰霜,晶瑩的堅冰從斷橋蔓延,一直延伸到此端,冰橋瞬間就成了。
狂風驟起,風卷雪花,打著旋,裹挾起差點墜崖的小丫頭,輕輕將她送到橋上,黑子茫然爬起來,本能地抱住小女孩兒,回頭四顧。
眾人都是一驚,這才隱隱看到風雪中出現一個模糊的,高冠博帶的影子。
斡國將軍蹙眉,面色瞬間陰沉:“什么人!”
陸捕頭想到當初在公堂上的場景,登時七情上臉——當不可知的危險落到敵人頭上的時候,怎么就這么爽!
“哎!”
這人輕輕一嘆,冰雪消散,露出他的形貌,一瞬間,就是斡國那些沒多少細膩心思的兵士們都不禁愣了下神。
來人有一張極俊美的面孔,劍眉鳳目,鼻梁極高,肌膚細膩如官窯最珍貴的瓷器,只見他目光并不落在斡國一干人身上,而是遙望遠處,伸出手,漫不經心地揮了揮。
隨著他的手,天地似乎昏暗下來,風雨萬物都化作劍光。
“啊!”
斡國兵士們臉上猙獰的表情還沒有隱去,眼前就一片雪白,將軍和所有兵士的身體一時間都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惡狠狠地撞在石頭上。
冰雪蔓延,眨眼間整個身體都被牢牢凍死在山壁上,只有頭還勉強露著。
“這是什么妖術!”
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將軍死死盯著忽然出現的陌生人。
斡國一干兵士臉色鐵青猙獰,明明六月天,卻冷得牙齒咯吱咯吱作響。
楊玉英拖曳著長袍,徐徐而至,坐在旁邊的石階上——上輩子,她也在此地被斡國兵士假扮的土匪所俘獲,和現在的情形幾乎是一模一樣。
當時她嚇壞了,崔家莊的村民們都嚇壞了,崔員外的女兒芽兒甚至意外失足墜崖而死。
她和大家在斡國人的刀口槍口下顫抖,恐懼到極限,哀哀痛哭,在官府的衙役們拼命反抗的時候,她只是個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做不到的廢物。
這件事影響了她大半生。
沈若彬表面上沒說什么,那眼神卻讓她好長時間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懦夫,不配活在這人間,在好多年之后,她娘還會皺著眉頭跟人說,這丫頭當不起大事。
就算她挺沒心沒肺,得過且過,這事還是一想起來就膈應。
楊玉英吐出口氣,想搞事的心思蠢蠢欲動,她如今其實對沈若彬都不怎么看在眼里,可今天見到這幫斡國人,就是特別想欺負他們一回。
她笑盈盈地向前走了一步,對著斡國將軍和挑豬肉一樣上下打量了幾眼,回頭對登州的衙役們笑道:“陸捕頭,咱們大順為禮儀之邦,一向講究禮尚往來,他不是要把咱做成人皮燈籠,現在上好的材料都有了,瞧這身板,這塊頭,不如就用這幾個做吧,做好了掛城樓上,保準結實耐用。”
陸捕頭憨厚一笑:“俺是粗人,不太會。”
“那有什么,材料這么多,一次不成,多試驗幾次不就成了。”
楊玉英的笑容甜美。
崔家莊一眾百姓們都聽得傻了眼,可稍稍一咂摸,卻是著實是又解氣又痛快。
孫華蓬頭污面,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個鄉下土妞。
此時卻覺人家的氣場足有兩米八!
將軍并不想表現得多害怕,喉嚨卻干澀的厲害,膀胱開始繃緊,明明眉毛頭發凍出一層白霜,心里卻火燒火燎的。
“首先嘛,要準備一把刀,還有一罐子水銀。”
楊玉英左顧右盼,干脆撿起將軍自己的佩刀,在他頭頂上比劃了下,“這里就行,開個洞,不用太大,大了不好看。”
楊玉英的聲音頗為輕松,很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斡國一干士卒齊刷刷臉色慘白,他們將軍的臉色也相當糟糕,看起來幾乎是個死人。
大順橋頭堡的林副將聞聽消息,帶著士卒匆匆趕到時,入目的便是這一場景。
一眾心急如焚,生怕看到人間慘劇的大順將士:“…”
“噗嗤。”林副將看著六月飛雪,千里冰封的奇跡都不及驚訝,就忍不住放聲大笑,“李嘯和,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太他媽的…好了!哈哈哈哈!”
被稱為李嘯和的斡國將軍臉色鐵青,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士可殺不可辱!”
“呸!”
林副將瞬間冷下臉,“放心,你當然會死,但是在死之前,我們慢慢玩。”
橋頭堡的兵士們一到,崔家莊這些在混論中受了不知多少傷的老百姓,才真正放下心。
生死關頭逃過一劫,大家伙虛脫地坐在地上,父子親人顧不得抱頭痛哭,趕緊救治傷患,一邊搶救傷患。
孫家姐弟一邊安撫自己怦怦亂跳的心,一邊不自覺地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冷冷靜靜地立在冰橋上,與這一切格格不入的那個神秘男子,還有楊玉英。
“總覺得…外面的世界和想象中大有不同。”
孫華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