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費口舌說了那么些,柴二跟廟里坐著的佛像一樣,眼睛皮都沒有眨巴一下。還不如…”官家說著,弱弱地瞪了柴祐琛一眼。
“別瞪我了,手背都要被你的眼睛燒穿了…”他說著,松開了謝景衣的手。
“瞧見沒有,你說那么多屁話,還不如我拉謝三的手管用。”
官家像是一口氣說累了,又坐到了之前的座位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點心。
今日宴請吳王,桌上滿滿當當的菜尚未動,只可惜那些大塊的肉,都涼了。只有一些點心,尚能入口。
柴祐琛見謝景衣無恙,又恢復了之前冷淡的模樣。
“快來吃啊,不吃可惜了。哎呀,都說了謝三跟我爹似的,你這醋還吃得沒完沒了了。小時候吃老醋花生,明明都是你把花生給挑吃了,剩下醋給我拌飯呀。”
“那謎題怎么說來著?麻屋子紅帳子,里頭住個白胖子。要不是我把花生讓你吃了,你能生得這般白嫩。我都叫醋給泡干癟了。”
吳王一聽,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之前吳四虎那一巴掌打得太過厲害,他的牙齒到現在都還在流血,這血水嗆到他氣管眼里去了。
他聽到了什么?眼前這三個人之間的關系,是有多變態啊!
柴二是謝三的夫君,謝三是官家的爹,官家是柴二的枕邊人…倘若謝三是官家的爹,那他作為官家的侄兒,應該喊謝三什么?
老祖宗么?
溫倩倩瞧著他這般模樣,掙扎著想要伸出手來,拍拍吳王的背,可翟準沒有什么憐香惜玉之心,將她捆得比粽子還要嚴實,她那白嫩的小手,同麻繩摩擦著,竟然一下子生出了血痕。
溫倩倩扭動了幾下,突然一頓,猛的朝著吳王撞了過去。
“姜和,枉費我以為你乃是個大英雄,救我于賊人手中。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暗藏著歹心,想要謀逆?現在想來,你哪里是碰巧救了我,怕不是早有歹心,瞧中我家中叔伯才對。”
“你我新婚不久,我只當你同我溫家一般,乃是一頂一的忠心之人,不想…我溫倩倩真是瞎了狗眼,才被你這樣的人,蒙蔽了雙眼,騙了婚。”
她說著,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謝景衣瞧著,挑了挑眉,從盤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嗑了起來,果然大難來了,都是上演這種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戲碼啊!
只不過別人的演得悲愴,溫倩倩令人發笑。
“官家,倩倩方才大婚不久,對于吳王謀逆之事,一概不知,直到現在,都十分的震驚。我們溫家向來忠心耿耿,對官家絕無二心,還請官家明察。”
“溫氏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謀逆乃是死罪,倩倩身為吳王之妻,官家要我死,我絕無半句怨言。但溫倩倩懇請官家,不要禍及我溫家之人,令天下忠君者安心。”
溫倩倩一邊說著,眼淚一邊噼里啪啦的往下流,躬著腰就要磕頭。
官家吃著點心,看向了謝景衣,“阿衣,你那日不是在樹林子里看了一出好戲么?不如說過溫小娘子聽聽。”
謝景衣放下了手中的花生米兒,笑道,“諾。溫家小娘子可聽好了,我只說一回。上回咱們有過一面之緣,你可還記得?”
溫倩倩咬了咬牙,她如何不記得?若非那次謝景衣四兩撥千斤,整壞了她的名聲,如今的皇后是誰,都很難說!她溫倩倩又何至于嫁給吳王翻了船,最后還要打落牙齒和血吞。
誰不想活?可她若是不以吳王妃的身份死,那也要以溫氏女的身份死。
“溫小娘子真乃女中豪杰,極好松香。松香尋常,里頭加的西域香料,可不尋常。你一個未出嫁的小娘子,大畫師裴少都身上有你的香。”
吳王眼睛一震,瞪向了溫倩倩。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官家一樣,被戴了綠帽子,還無動于衷的。后妃太多,徐雅是哪個來著?
“你的頭上綠沒綠,我不清楚。但是當日裴少都給溫倩倩畫了一副畫像,那畫像在官家立后的當日,便有人送到了你的案頭上。”
“唉,姜和啊姜和,你不委屈,我都替你委屈呢!看看看看,溫家還自詡家教好,養出來的都是有大智慧的好小娘子。結果呢…人家撇得一干二凈的呢…說你騙婚,也不曉得是誰騙了婚。”
謝景衣說著,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溫倩倩的肚子。
吳王一愣,拳頭握緊了幾分。
謝景衣笑了笑,“吳王妃可別說什么,事先你不知曉,你們溫家要同吳王府聯姻。那日墳堆上的英雄救美,不過是雙方默許安排好的一出欺騙世人的好戲罷了。”
“大家貴女出門,都是仆從成堆。路邊有小童求助,不遣車夫,小廝,女婢去,非得你去,你去也就罷了,竟然一個人都不帶,孤身上路。”
“都說溫家家風嚴謹,十分注重女子貞潔,若是失了名節,那是要浸豬籠的。那么敢問吳王妃,你放著人不帶,是覺得自己個是豬,豬籠方才是你的歸屬么?”
“二說那群賊人,絕對是睜眼瞎吧!也不瞧瞧你那發面饅頭般的臉,腿上隨風飄蕩的腿毛,跟水晶肘子似的胳膊…你扮溫倩倩的時候,身上的裙子都要漲破了。”
“我隔得老遠,都瞧得一清二楚的,那么多歹人,愣是沒有一個人辨你是雌雄。莫非你不是姜和,是花木蘭邪?”
吳王被劈頭蓋臉的一罵,險些氣撅過去。當年謝景衣需要他給案子作證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那時候還夸他是個可愛又機靈的胖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話送給溫倩倩你爹,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就連用來擄走自己的賊人,都不找個真恨他的,非要找個往他臉上貼金的。”
“當年那案子鐵板釘釘,擄走你那人的女兒,是兇手千真萬確。案子過去那么多年,他那閨女都化成灰了,他突然一拍腦門得了失心瘋,來擄你?”
溫倩倩張了張嘴,“我是受害之人,又怎知那人是怎么想的?他抓人便抓人,還要先問過我不成?”
謝景衣勾了勾嘴角,“嗯,確實沒有問你,不過問了你爹。忘記說了,那人被吳四虎砍了胳膊,流了好多血。你們都以為他死了,便沒有理后續之事。”
“可人家沒事,雖然成了獨臂之人,但嘴里能言,另一只手能寫。在開封府的呈堂證供里,他可是將你爹,如果賄賂于他,叫他假意擄走你,做出這番好戲,說得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