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唏噓了片刻,并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左右得等伯府的靈堂搭起來了,他們方才去吊唁一二,急也是急不來的。難過那更是沒有的,說句實在話,她連親家老夫人長得啥模樣,都忘了個一干二凈的。
只記得,不是個什么好東西罷了。
謝景衣再見謝景嫻的時候,已經是五日之后。
伯府門前,堵了好長時間,馬車方才駛了進去,烏泱泱的人直瞧得人兩眼發暈。
“大姐姐臉色蠟黃蠟黃的,待這事兒過去了,去尋李杏給你瞧瞧,她夫君周郎中,極其擅長調理身子。月子沒有坐好,日后落下了病根,可有得受的了。”
謝景嫻看著倒是比離開京城的時候,圓潤了不少,鵝蛋臉顯得越發的豐盈,可臉色著實差得很。這還是謝景衣口下留情。
分明一張臉像南瓜瓤子似的,嘴唇有些發青,眼眶兒周遭,像是被人揍過一般,一看就多日未眠了。
謝景嫻聽話的點了點頭,拿了軟墊,墊在了圓凳上,拉著謝景衣坐下了,“你有了身子,不該來的,叫妹夫來便是了。我們剛回來,之前人都帶到荊州去了,院子里也亂七八糟的,來不及收拾。”
“你墊個墊子坐著,凳子太硬。我沒事,天氣炎熱,你姐夫他們著急回京好早日下葬,連夜趕路,我出月子,就這么兩天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我這么一個兒媳婦,總不能連個面都不露。”
“我們這一房,原本出了事,還當不受待見,也就沒有打算來什么人,不想今日這場面,倒是出乎意料了。唉,公爹對婆母一片真心,今兒個見了這般光景,又嚎啕大哭了一場。”
“說是待事情了了,要好好的謝我阿爹一場。我們心中清楚得很,若我不是阿音的姐姐,怕是婆母能否葬入祖墳里,都難說。”
謝景衣聽著,舒心了不少,謝景嫻經過一劫,通透了不少不說,做事也爽利了不少,今日人雖然多,有些慌亂的,但到底沒有出什么岔子。
“二姐姐做皇后的事情,剛剛宣揚開來,也是趕巧了。對了…”謝景衣說著,看了看謝景嫻身后的床榻,上頭躺著一大一小兩個小孩兒,正在那里呼呼大睡。
“想來孩子滿月也是辦不成了,今兒個便悄悄的把禮給帶來了。”
謝景嫻大大方方的接了,輕輕的說道,“三囡你還愿意理大姐姐,大姐姐就心滿意足了。”
她說著,站了起身,開了箱籠,從里頭翻出了一個錦盒,遞給了謝景衣,“我先前不曉得你有了身子。荊州窮鄉僻壤的,也沒有什么好東西,可以帶給你。”
“荊州有好些鐵匠鋪子,我選了好久,選了脾氣最不好,古怪規矩最多的那家。你姐夫說,這種店往往有高人,大隱隱于市。”
“我叫打鐵匠給打了一對匕首,還有一把長劍。我記得你以前在杭州的時候,便用這個。”
“小時候阿爹送你的那把劍已經短了,不得用了,你又不能總搶妹夫的用。我也不懂得劍的好壞,只聽說吹毛可斷便是利器,扯了頭發試了,真的能斷。你看著有沒有用,若是沒有用,就擺在玩兒罷。”
謝景衣驚訝的打開了錦盒,只見里頭果然躺著一支長劍同兩把匕首。看上去十分的古拙,劍鞘黑漆漆的,仔細一看,上頭有些輕微的紋路,像是去了鱗的魚皮。
謝景衣拿出一把匕首,拔出來一看,用手指輕輕的彈了彈,皺了皺眉頭。
謝景嫻瞧著她的神色,失望的問道,“不好么?”
謝景衣搖了搖頭,“很好,我很喜歡,謝謝大姐姐。荊州像這樣的鐵匠鋪子有許多么?這匕首好生厲害,放在京城里,都尋不到這般厲害的人物呢。”
“慧知不是去了邊關么?我想著這樣的鐵匠若是愿意去軍中,豈不是如虎添翼。”
謝景嫻見自己有了用處,頓時高興了起來,“鐵匠鋪子好些,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大多數都是打農具的,要不就是打船錨,還有鐵鎖鏈的,我去問他們打劍,好些人都說不會吶。”
“你若是真想尋人,我們在荊州還留有人,等這邊事情了了,我去信一封,叫他們請那鐵匠來京城。慧知竟然去邊關了,我還不知道呢。”
“不過指不定啊,他們早知曉鐵匠的事了。”
謝景衣挑了挑眉,“大姐姐何故這樣認為?”
謝景嫻想著,笑了出聲,但又覺得正在孝中,叫人瞧見了不好,正了正色,壓低聲音說道,“那鐵匠鋪子,好些掛著個吳字,這朝中只有一家子姓吳的將軍,你姐夫還開玩笑說,指不定那鋪子,是吳將軍的遠房親戚開的呢。”
謝景衣瞇了瞇眼睛,附和道,“也不是不可能,咱們也沒有問過。”
謝景嫻看了看時辰,將錦盒往謝景衣那邊又推了推,“你叫忍冬拿回去。我得出去了,要不然,該有人說閑話了。”
“大姐姐說得是,我們多年未見,一時說得太多,竟是忘了時辰了。你且忙去,待我尋了柴二,一會兒便先回去了。等事情了了,再請你來我家中飲茶。大姐姐可還要回荊州去?”
謝景嫻叫了乳娘進來看孩子,同謝景衣并肩走了出去,“公爹年紀大了,也不想客居異鄉。他們父子二人,打算開一家書院做夫子,多的也沒有安排好,但荊州應該是不會去了。”
謝景衣點了點頭,“是個好事。”
謝景嫻很快便回了靈堂,繼續守靈,謝景衣四處看著,也沒有瞧見謝保林同柴祐琛的身影,倒是瞧見謝玉嬌靠著一根大柱子,同人嘀咕著。
見到謝景衣過來,她忙將身邊的人打發了,“沒有看出來,你家還能有這個命。阿爺在家中氣壞了,當初沒有把你們分出去多好,多出息啊!”
謝景衣輕輕地嗯了一聲,“嗯吶,后悔也晚了。適才聽你們在說溫倩倩?”
謝玉嬌頗為吃驚,“你是什么耳朵,這都能聽著?也不確定的事兒,就是我們來的路上,瞧見了溫家的燈籠。”
她說著,湊近了謝景衣的耳朵,“好似丟了什么人,八成啊,是出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