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慧知聽著,忍不住嘴巴動了動。
“可是…”
她說著,頗有些抱歉的看向了謝景衣,“可是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并不是我瞧不起謝三你。只是,說到底,咱們都是小娘子,就算之前搗亂,做了一些不利于對方的事情。”
“那我也覺得,對方沒有理由,費這么大的功夫,除掉我們。你不是說有一個武功比我高的高手么?那為何不直接讓這個人,把我們兩個人的腦袋割下來算事?”
“青萍鎮的事情,既然已經捅到開封府這里,那一定小不了吧!說不定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了這驚世駭俗的恐怖之事。那是多少條人命啊,簡直是人間地獄。”
關慧知說著,手微微地緊了緊。
謝景衣全都看在了眼中,說到底,她并非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怕是長這么大,頭一回見到這么多死人吧。
柴祐琛搖了搖頭,“你知道宋騫故意陷害你們,知曉他是那一派的,可是外頭的人都不知道。新派在這個朝堂上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是愛民強國之心。”
不管這個說法,是出于崇高的理想也好,還是一群糟老頭子的隨隨便便是無病呻吟也罷,總之新派是靠著販賣這個,才從一群已經固有的勢力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
當然,不光是新派,這也是官家從太后手中收回權力,所販賣的大陳的未來宏圖。
現在,他們要做的,便是抽掉這塊基石。
“你同謝三,不過是摧毀這一切的過河卒子罷了。大陳人的眼中,女子通常是被忽略的,你以為對付的是你,其實不過是在對付你的父兄,你的族人罷了。”
謝景衣的父親謝保林是新法的積極推行者,關慧知的父親乃是封疆大吏,家族更是掌握著禁衛軍的肱骨之臣。
見關慧知一頭霧水,柴祐琛又搖了搖,對著謝景衣說道,“你想幾日出去?”
謝景衣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三天,那事兒你辦好了么?”
柴祐琛點了點頭,“妥了,那過兩天我來接你。”
他說著,頓了頓,“會不會太早了一些?時機尚未成熟。”
“不成熟,那就讓它成熟。從來沒有人,把我謝景衣踩在腳下,她還能夠不進土里的。本想穩穩妥妥,可有的人,非要來招惹我,那就別怪我了。”
柴祐琛面無表情的站起了身,將謝景衣沒吃完的食物,全都裝進了食盒里,只留下了幾個油紙包,“那我先走了。”
謝景衣立馬蹦跶了起來,“不是,你這個人,我還沒有吃完呢!”
柴祐琛哼了一聲,“陰溝里翻了船的人,還想吃飽飯?”
他說著,提著食盒大搖大擺的走了。
謝景衣氣了個倒仰,“天下竟然有這般狼心狗肺之人,要不就不要拿肉來啊,拿了肉來沒有讓我吃夠又拿走是幾個意思?殺人就殺人,為什么要凌遲處死!”
一旁的關慧知回過神來,難以言喻的看著謝景衣,“你已經吃得空盤子了…柴二這么不好,要不你把他休了?”
謝景衣沒好氣的往那個孝衣鋪著的床榻上一躺,“要休也得等他把我們撈出去了再休,不是么?”
關慧知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話。
罷了,她摻和個什么勁兒,一對奇葩!
說話間,門口又響起了腳步聲。
關慧知抬眼看過去,莫不是柴祐琛去而復返了?
“謝景衣,大人有令,不能把你同郡主關一塊兒。你出來跟我走。”
關慧知立馬警惕的站了起身,擋在了謝景衣前頭,“我跟你說,謝三哪里都不去,你是那根蔥,是不是想害她?”
獄卒搖了搖手中的一大串鑰匙,“小人也不過是按照上頭的意思辦罷了,還請郡主不要讓小的為難。”
謝景衣心中一暖,將關慧知撥開了,“無妨,黃府尹為人正直,不會害我的。”
關慧知頓時著急了,一把拽住了謝景衣的袖子,“正直個屁,他要是正直,干嘛抓我們這種清白之人!”
謝景衣拍了拍關慧知的手臂,打了個呵欠,“那個床就留給你了,左右不過是換個地方睡覺罷了。沒事沒事。走吧。”
直到謝景衣跟著獄卒走遠了,關慧知才猛撲到了牢門前,嚷嚷道,“謝三,你個瘋婆子!”
牢里頭空蕩蕩的,她的聲音混了回響,嗡嗡嗡的,瘋婆子…婆子…子!
黃府尹嘆了口氣,將手伸進銅盆子里,舀了一捧水,抹了一把胡子。
“你怕不是瘋了,一大清早起來洗胡子,這種天氣,怕不是一會兒,胡子都要結成冰坨子了。用手一碰,那能整個掉了。我家那旮沓,一到冬天,好幾個凍掉胡子的!”
黃府尹下巴紅紅,“我用的燙水!”
他說著,又伸出手來,擼了一把耳邊的頭發。
黃夫人拿著帕子過來擦,一邊擦一邊驚奇的說道,“夫君昨兒個夜里是做了什么,這頭發胡子,怎么都炸了呢!一根根的都豎起來了。”
“莫不是開封府最近有什么千古奇冤?”
黃府尹眼睛有些濕潤,“旁人能有什么千古奇冤,倒是你夫君我,今兒個要被人連環毆打,那才叫千古奇冤!”
黃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急如焚,“你可是朝廷命官,怎么會有人毆打你?”
黃府尹嘆了口氣,搶過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胡子,又擼了擼頭發,戴上了帽兒,“時辰不早了,我急著要去升堂,有什么事情,待回來再說。”
他說著,撐起了紙傘,快步的走了出門去。
他今兒個要審那個奇奇怪怪的謝三娘子,要被京城第一毒嘴柴御史懟,可不要炸毛?
黃夫人沒追上,急吼吼的尋了管家來,“今兒個發生了何事?大官人急急忙忙的去審什么案子?”
管家一拍手一跺腳,“夫人,你不曉得啊!出了大事了!齊國公府的小公爺新娶的那個謝三娘子,膽大包天,送了有毒的米給災民吃,毒死了三十余人…壽高郡主為了幫她脫罪,一拳打死了宋衙內啊!”
“因為這事兒都翻天了!”
黃夫人覺得腦袋有些暈,“毒死三十余人?那謝三娘子家中的米是多得吃不完嗎?為何要給人毒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