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傻愣著做什么,快給謝三娘子倒點熱水喝。”
李金香聽了婆母的話,忙拿杯子倒了兩杯熱水來,“家中沒有茶葉,只要一些清水,三娘子和這位小娘子,莫要嫌棄。”
謝景衣拿著茶,暖了暖手,“這青萍鎮發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些人都…這些都是流民?”
李金香眼睛一紅,嘆了口氣,“造孽啊!咱們這邊下半個月的雪,但旁的地方,下得更久,不少人家,要不就是塌房子了,要不就是沒有吃食了,不得已做了流民,想著來京城了有救濟。”
“朝廷在咱們青萍鎮建了便民署,流民們有了片瓦遮頭,后來又開始施粥。本是一件積德的大好事。鎮子上的人,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也拿了自家不用的棉衣棉被,給送出去。”
“本是很好,可來的人越來越多,之前運的糧食都吃光了。兩日之前,鎮上來了一批新糧,流民都去排隊領粥。可不想,那哪里是什么救命糧啊,那是催命糧。”
關慧知聞言驚呼出聲,“糧里有毒?”
李金香搖了搖頭,“是不是毒,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哪里知曉。反正就是好些人吃了開始腹疼,鎮上就一個醫館,根本救治不過來,那排在前頭先領的那些,喝得多的,死了好幾個。”
“鎮上的郎中叫白石,白郎中嚇壞了,叫了小徒弟快馬加鞭的去京城請了兩個郎中來。”
“那兩個郎中倒是有幾分本事,救了好些人,可是幾乎所有流民都喝了粥,哪里救得過來啊!藥材也不夠。有馬車的,想要往京城里送,可是…”
李金香說道這里,頓了頓有些遲疑起來。
謝景衣此刻已經是出離憤怒,“宋騫不讓你們出鎮,想要擺平這事?”
李金香驚訝的睜圓了眼睛,“你知道朝廷派來賑災的大官人叫宋騫?”
謝景衣點了點頭,“宋騫做了什么?”
李金香嘆了口氣,“宋大人給死了的都發了銀錢,派了馬車往南去找郎中還有藥材了。拿了錢的,不能再提這個事兒。沒死的也有錢,只是沒有那么些。”
“大部分都拿了錢準備下葬,也有少部分的,梗著脖子鬧著呢!當然,還有想要更多銀錢的。畢竟人死不能復生,這雪災還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便是沒事了,他們回家,也要花不少銀錢。”
“這兩天啊,我們真是啥人都見過了。隔壁的那個張桂花你還記得不?好不要臉,她不是流民,本不能領粥,卻懶得做朝食,也混在流民里頭領了,全家老小都喝了。”
“結果她公公喝太多了,人沒了。現在就是她帶著一群人,打滾撒潑的鬧呢!”
李金香的婆婆咳了咳,“金香,莫要說人是非。”
李金香忙捂住了嘴,“婆母教訓得是。”
謝景衣將茶盞一擱,“多謝李嬸子了,我今日來過之事,你切莫對別人說。宋騫闖下彌天大禍,竟然敢拿銀子買命。我們來此,便是為了這事兒。你莫要提我,免得波及到你。”
李金香忙點了點頭,“我省得,我省得。你們要走是不是,我先去看看,門口有沒有人。”
雪依舊沒有停。
“謝三,咱們去哪里?宋騫可是高斂英的表哥,他父親同你爹都屬王公門下。咱們去抓了宋騫,捅破了青萍鎮的事情,那你就要同他們撕破臉了。”
謝景衣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那你說說,我想去哪里?”
關慧知伸出手來,抖了抖,激動的說道,“看到沒,看到沒?我閑得蛋疼,我五哥去了邊關,都沒有人跟我打架了,我的手都快要把自己個埋葬了!”
“看它多激動,我可控制不住它,立馬去打人!”
謝景衣覺得自己今兒個的白眼那是翻不完了,你的戲咋這么多呢?還演上了。
“直接把宋騫抓了,啥玩意啊!一根小蔥還當自己個是個象鼻子呢,封了青萍鎮,也不看自己個有沒有那么大的手!”
“別說王公門生了,就是今兒個犯事的是王公,咱們也照揍不誤,走!”
關慧知頓時激動了,“忘記問宋騫在哪了!”
謝景衣無語的擺了擺手,“跟上,張桂花在哪里鬧事,宋騫就在哪。”
關慧知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頓時睜圓了眼睛,“那個大娘不怕冷么?怎么還在雪地里打滾?我覺得她再滾幾下,能變成一個雪球!”
謝景衣看著也是瞠目結舌的。張桂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使不完的勁兒。
張桂花在地上滾著,一群人跟在她的身后站著,嚷嚷著。大紅的朱門緊閉,半天都沒有響動,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正費著勁解釋著什么。
謝景衣領著關慧知徑直的走了過去,拐了個彎兒進了小巷子。
“這里。”
關慧知絲毫沒有問,一把攬住謝景衣的腰,翻過了院墻。
這里恰好是一處假山,冰天雪地的,一個人都沒有,關慧知有些驚訝,“你這個人,怎么像是來過一般?你怎么知道,這里沒有蹲著一群打牌的仆婦?”
謝景衣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算命先生,當然不知道呀!左右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沒有人,那正好,二是有人,那也沒有關系,直接把她們打暈。”
“五五分。我若是猶疑,也是五五分。還不如裝得了若指掌,依舊五五分,還顯得高深莫測!唉,這年頭,像我謝三這般聰慧的人,可不多了。”
關慧知跟在她身后,鄙視的豎起了手指頭。
啊呸,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無時無刻不想著裝大神!
大陳的宅院,結構都差不離,謝景衣同關慧知在翻墻找人這方面,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不一會兒功夫,便摸到了宋騫的院子邊。
關慧知一把攬住了謝景衣的腰,兩人便上了房頂。
宋騫一個人站在院子里,院子里堆滿了大箱子。
那箱子敞開著,里頭放著的全是滿滿當當的銀子。
他拿起一個看了看。
又拿起另外一個咬了咬。
最后放進箱子里,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怎么辦啊!我的銀子,我的銀子全都要沒了啊!那些人何德何能,宛若草芥,竟然也要分我的家產啊!我的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