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掌柜的聽著,伸出手來,咔嚓一下,從身后的一個紙人肚子里掏出一條帕子來,擦了擦嘴,“遙想當年,我曾經差點兒娶了宮中出來的一位宮女。”
他說著,抬起了下巴,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樣,滿臉寫著,來問我啊,來問我啊!
但是此刻謝景衣同關慧知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個上頭。
“所以,你為什么要把帕子藏在紙人的肚子里,每次拿帕子出來,都開膛破肚的,不是很驚悚?”關慧知忍不住問道。
謝景衣贊同的點了點頭,嫌惡的捂住了鼻子,“你這個是什么香味兒,快把人熏暈了。”
趙掌柜的嘆了口氣,“你們不懂。我這是在造一種自帶體香的紙人呢!現在啊,死的人,越來越尊貴了,活著的人,為了比拼孝道,自然是要處處壓人一頭。”
“你們想想看,到時候我這紙人重金推出,人拿去墳前燒的時候,十里飄香,豈不是長臉?這帕子可是我用香料泡過的,放在紙人肚子里熏,等到中元節的時候,就完美了。”
“今兒個吃多了肉,拿出來壓壓味兒!”
他說著,又把那帕子塞了進去,隨手拿了一張紙,將那紙人的胸前給糊上了。好家伙,這么一看,越發的顯得猥瑣了。難怪這紙人如此豐滿,也不知道,被他開膛破肚多少回了!
謝景衣見那香氣被隔絕了,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鼻子靈敏得很,聞這香味兒,簡直要窒息了。
“至于這么麻煩?還一個個的熏呢,到時候我買個尋常的紙人,燒的時候,偷摸摸的扔進去一塊香料,不也十里飄香?用得著花重金,買你這玩意兒!”
趙掌柜的一梗,“你不懂,你那叫刻意,我這叫奇跡!再說了,有幾個人,跟你似的,這么奸詐!”
謝景衣眼珠子一轉,吐槽歸吐槽,但這點子不錯,有錢的蠢貨們還真吃這一套,回頭她就把鋪子里的大棺材熏一熏,多賺一個子兒,算一個子兒!
“你那風花雪月的往事,就不必再提了,那宮中的相好的,同你說過什么關于陳美人的事?”
趙掌柜的炫耀不成,也不氣惱,壓低了聲音說道,“嘿嘿嘿,她說陳美人承寵的時候,先皇已經不中用了,是她放了虎狼之藥,才讓先皇一展雄風,老來得子的!”
“是以,先皇十分的不喜愛她,等她生了龍子,就讓她在白綾還有鶴頂紅,匕首里選一個自我了斷。陳美人怕疼,就選了白綾。”
謝景衣猛的一拍桌子,驚得趙掌柜捂住了嘴,“怎么了,我可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謝景衣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他的手臂,“唉,我說你,還指望著這破紙人賺什么錢,你錯過了成為大陳首富的機遇。”
趙掌柜覺得自己的心抽抽的疼,“你說什么!哪里?我現在挽回還來得及嗎?”
謝景衣哼了一聲,“這是何等厲害的虎狼之藥,先皇吃了再現雄風不說,還能老來得子,關鍵是,于身體一點損害都沒有,他還吃喝玩樂的活了十來年!倘若是我,還管她什么宮中出來的美人,我的眼里只有這個虎狼之藥!”
趙掌柜一聽,痛心疾首,差點兒沒有落下淚來,“晚了晚了,那人不長命,已經化成昏了。我痛失的何止是錢,還有成為大陳送子觀音的機會。”
一旁的關慧知瞅著兩人一唱一和的,無語的捂住了眼,你們兩個這么能演,咋不去象棚搭臺呢!要不是她知曉兩人口中句句是錢,其實卻不在乎錢,還真當他們說的是真的了!
趙掌柜演完,快速的變了臉,“我也覺得不靠譜,八成是她為了顯擺胡謅的,就說這么一嘴聽聽便是。不過先皇那會兒確實年紀大了,陳美人往前往后許多年,都沒有人有孕。”
“是以,這個傳言,也未必就是憑空而起。你們懂的,有時候宮中進人,不一定就是官家有什么想法。指不定是掩人耳目罷了。”
譬如先皇身子不好了,年老體弱不行了,但便是拿棍子撐著后背,那也得挺直了不讓人瞧出來啊,不然還不黨爭紛紛,朝綱不穩。
只可憐后頭進宮的美人們,誰管她們進宮伺候老爺爺,是不是守了活寡呢!
謝景衣聽著,若有所思。
“行了,咱們三人分頭行事,到時候再一起對。”謝景衣說著,站起了身,畢竟這任務,可不是三個人坐在一塊兒打嘴炮腦補,就能夠做得成的。
關慧知點了點頭,有些遲疑的說道,“翟統領做了那么多年黑羽衛統領了,定是知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他為什么一點消息都不透露?”
謝景衣看了關慧知一眼,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翟統領乃是先皇忠臣,未必會對官家和盤托出,便是說了,官家也未必就信任于他。這是其一。其二,當初有些事情,黑羽衛也未必就全部知曉,一知半解的,還不如不告訴我們,省得把我們帶進了固有的誤區。”
這其三,她沒有說。
有的時候,時機很重要。為何早不查,晚不查,現在要來追求。無非是,官家需要這件事作為契機,來做另外一件大事罷了。
就像是下棋,可以吃的子很多,有的要先吃,有的要等著,到了合適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這便是布局。
謝景衣能猜到是為何,只不過現在時機未到,他們未必能夠查明真相,現在說起,為時過早了。
“走罷,改日再聚。”謝景衣說著,率先出了門,又去自己的棺材鋪子里晃悠了許久,等到關慧知已經遠去了,方才慢悠悠的騎了青厥出了門。
東京城的大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好似總是有沒完沒了的人,在叫賣著,又有數不清的有錢主兒,晃蕩著腰間的銀錢,買個暢快。
謝景衣坐在青厥背上,晃動著腳丫子,手中撐著一把遮陽傘,她很享受這樣的愜意。
“謝三娘子,我家長公主有請。”
謝景衣看了攔路的女婢一眼,挑了挑眉,“這京城之中,長公主很多,不曉得你說的是哪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