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被謝景澤這么一說,又快要掉下來了。
謝景衣她怕大喜大悲受不住,忙搶先說道,“大兄,阿娘,這殿試就在眼前了,可不能飄了。三甲同后頭的,能一樣嗎?等殿試完了,咱們再激動不遲。”
“當初我可是夸下海口了,若是大兄金榜題名,我就給他在樊樓擺流水席!”
翟氏一聽,立馬正經了起來,“還是三囡清醒,阿娘差點惹禍了,這叫旁人瞧見了,還不說我們輕狂?樊樓也不必,到時候阿娘在家里,給你擺流水席!”
謝景衣吐了吐舌頭,看了謝景澤一眼,謝景澤偷偷的對著她拱了拱手。翟氏若是叨叨起來了,哪個受得住?
他又慣是個不喜歡表達的,今日實在太過高興,有了底氣吐露心聲,可若是被翟氏追著說,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才起,如此,真的讓人松了一口氣。
“阿娘高見,正是如此!咱們回去了,不如先沐浴更衣?”一身的香灰味,摻和著燒餅子的味道,實在是讓謝景衣有些難以忍受。
翟氏一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沒錯,咱們回去凈手焚香,給菩薩還愿去。”
謝景衣一聽,猛的咳嗽起來,差點兒沒有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那不是白洗?
“阿娘帶著二姐姐去,我不是要去尋柴二么?”
謝景音一聽,立馬怒視謝景衣,你不想磕頭,要我跟著阿娘去拜神!簡直是姐妹本是同林鳥,磕頭之時各自飛!
謝景衣將頭往馬車壁上一靠,眼睛一閉,不言語了。
“死三囡…”謝景音惱了,伸出手來就要打醒這個裝睡的人,卻被翟氏攔住了,“你阿妹年紀小,今兒個又起得早,瞧她多累,都睡著了,你就別出聲弄醒她了。”
謝景音張了張嘴,睡個屁啊睡,沒看到她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抖得都能篩糠了!
待馬車一停,謝景衣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阿娘,我去隔壁啦。”
她說著,對著謝景音做了個鬼臉,跳下馬車便跑走了。
謝景音氣得直跺腳,“阿娘,你看她!”
翟氏笑著下了車,“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哪次你贏過她了?算了罷!”
謝景音氣急,“阿娘!!我是不是親生的!”
翟氏揉了揉她的頭,“除了你阿娘我,誰還能生得出這么好看的小娘子來?”
謝景音覺得自己炸起的毛,一下子就順了。
也是,她起碼在臉上,一直是贏的,這么一想,也就不惱了。
雖然住在隔壁,但都是柴祐琛來謝家,謝景衣上一次來,還是柴祐琛生病的時候。
柴貴一見她,立馬焦急的沖了上來,“謝三娘子,怎么樣,我家公子考中了沒有?公子非攔著小的,不讓我去看榜,說您一定會來的,可把我急的。若是沒有中…呸呸呸,我家公子一定中!呸呸呸…不對,我不是呸您!”
謝景衣十分驚訝,“這個人可真是的。中了中了,那榜上頭一個名字,就是你家公子的。”
柴貴普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也不知道哪路神仙拜了拜,“太好了太好了,也不枉費我家公子挑燈夜讀…不是,他好像沒有挑燈夜讀…也不枉費我家公子讀書識字…”
柴貴說著,越發虔誠的拜了起來。
我的天吶,我家公子不但沒有挑燈夜讀,他每日晚上,都對著枕頭,練習如何說好聽的話,哄謝三娘子呢!他在門口守著的時候,差點兒沒有笑死。
就這樣還能考上,那絕對不是公子個人的努力,而是上天的庇佑啊!
柴貴想著,又拜了拜,老天爺啊,你既然這么靈,不如讓公子大發慈悲,給我漲月例錢吧!
謝景衣瞧他神神叨叨的,無語的搖了搖。
最近的神仙,真應該漲月錢,日日聽這么多請求,還不得沒日沒夜的干活,太累了!
柴家的人很少,一路行來,只有寥寥幾人。
謝景衣倚在門框上,看著屋子里的柴祐琛,他正坐在窗前,手中握著筆,不知道在紙上涂畫著什么,聽到謝景衣的腳步聲,他頭都沒有抬,“怎么不說話。”
“唉,沒考中,說了怕你難過。”謝景衣輕輕的說道。
柴祐琛將筆一擱,翻了個白眼兒,“你哪里這么好心,若是沒有中,怕是一進門,就開始笑我了。”
謝景衣輕笑了起來,“我大兄中了,楊皓沒有中。”
至于永平侯府那幾個,不值得她在柴祐琛面前提。
柴祐琛有些唏噓,上輩子的時候,謝景澤可沒有活到金榜題名的時候,真是可惜了。
“意料之中。江南一代,文風昌盛,你大兄那個魁首的分量,可遠超其他州。他不中,說不過去。”
謝景衣也十分的高興,“你怎么沒有去看榜?我阿娘還一直念叨你。”
柴祐琛抬了抬下巴,“必中之榜,有甚可看?”
謝景衣哈哈笑了起來,他說這話,也不虛。
“不全是為這事兒吧?”
柴祐琛“嗯”了一聲,拿帕子擦了擦手,站了起身,“青苗目前來看,情況還不錯。不像以前那樣,生搬硬套,各州強制推,雖然影響大不如前,但至少百姓確實得了實惠。”
“待這次春種過后,你阿爹若是有實際,那就穩中有升了。但如今局勢倒是微妙起來,新黨的覺得力度太小,完全沒有實現他們的預期,舊黨覺得抓住了機會,嘲笑青苗不過是空中樓閣,片地之法。”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倒是我阿爹脫身的機遇。”
謝保林是王公門生,身上打的是新黨的烙印,這是好事,也并非是好事。若沒有經歷上輩子,謝景衣只會覺得自己家上了大船,可她都經歷過了,這艘船是要沉的。
推行的新法的人,是要推陳出新,那她同柴祐琛,就是要在新法的基礎上,再推陳出新。
日后同王公出現摩擦,那是必然的事。
王公再賢明,他也不是獨身一人了,他的身后還站著一大群的追隨者,勢必被人推著走,身不由己。
柴祐琛點了點頭,“本來是如此。但上元節的時候,官家遇刺,倒是讓他們消停了一些,現在追查刺客的事,乃是首要的。”
官家眾目睽睽之下遇刺,過了這么久了,也不見有個交代出來,某些人,的確是該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