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且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當時不在京城,竟不知曉其中發生了這么多事?我好生糊涂啊!”永平侯說著,以袖掩面,那帶著哽咽的話語,當真是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然而永平侯夫人并沒有看他,只是轉過身去,走到了謝景衣跟前。
翟氏雖然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但下意識的像老母雞一般,將謝景衣護在了身后。
今日開封府傳喚永平侯同永平侯夫人,二房只有翟氏同謝景衣來了。謝景嫻出嫁之際,翟氏不愿意她來了府衙沾染晦氣,便留了謝景音在家中陪她。
“是我陰溝里翻了船了,你有備而來,突然襲擊。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可真是好啊。”永平侯夫人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
謝景衣一臉茫然的看了回去,“祖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祖父說的是真的嗎?我的親祖母她…”
永平侯夫人一瞧她這戲精模樣,再一扭頭,看到一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老戲精永平侯,怔了半晌,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仰天自嘲的笑了起來。
“母親…”永平侯夫人身子一僵,回過頭去,只見謝清運神色的復雜站在人群中看著她…
想來他是聽說了這邊的案子,匆匆的從國子學趕過來的。
“母親,我只問你一句話,她說的都是真的嗎?我是您的親兒子?”
永平侯夫人抿著嘴不言語,她看了謝清運一眼,瞳孔猛的一縮,快速的點了點頭。
謝景衣一個激靈,朝著人群中看去,卻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
她踮了踮腳,望著門口看去,只看到一個匆匆離去的,穿著皂色衣衫的老嬤嬤的背影,一眨眼便不見了。
因為永平侯夫人的點頭,圍觀的百姓都激動了起來。
雖然游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當事人親口承認,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永平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
“都怪老身當年年紀太小,不懂事,所以才犯下了這樣的大過錯。我的確是給侯爺先生下一子,便是清運你。但事實真相,并不全如游云所言。”
“當年我同侯爺乃是情投意合,原本我們兩家也有意聯姻…”
謝景衣一聽,看了游云一眼,游云心領神會,立馬說道,“放屁!你同侯爺年歲又不相當,要說兩家有意聯姻,那也是同你姐姐。這個人,怎么說,也該是做你姐夫的人…”
周圍的人都哄笑了起來。
永平侯夫人擦了擦眼淚,“事到如今,我也無力辯駁,總之是我年少失德。但是什么意圖謀殺春華夫人的孩子,亦或者是毒殺春華夫人,都是子虛烏有之事。”
“當時侯爺的母親,不知道怎么地,知曉了我產下一子之事。那時春華夫人尚未生產,雖然太醫說是個男丁,但孩子沒有生下來,誰都不能保證,并且春華夫人家族世世代代都有惡疾…”
“老夫人憂心她生下來的孩子也不康健,于是在春華夫人生產那日,將我的孩子抱了進去,做兩手準備。倘若那孩子好,便尋個日子,說把我那孩子當妾生子養著,倘若那孩子不好,便把兩個孩子交換了,這樣侯爺也能夠有個出身高貴又健康的嫡長子。”
“我年少無知不懂事,想著孩子能夠回到親爹身邊去,總歸是好事,便叫陳陽,也就是陳嬤嬤幫我把孩子送了過去。”
一旁的陳嬤嬤聽到永平侯夫人叫到了她的名字,臉色大變,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永平侯夫人說著,眼眶又紅了,“我當時不過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又犯了錯,如何能夠指使得動公主身邊的人,替我換孩子,做下這等瞞天過海的大事情?再說了,富貴人家講究多子多福,多一個孩子,是更開心的事情,作何要把公主生的孩子裝進食盒里扔掉?老夫人想要健康的嫡子,那孩子出生時身子弱,但也可以先養著。”
“游云,我知道你恨我在你阿姐走后,嫁給了侯爺,但你也不能夠因為恨,而隨便的編造事實。”
永平侯夫人說著,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了謝清運的手,“兒啊,阿娘心里苦啊,阿娘看著你長大,咱們卻不能夠母子相認,因為當初我對著你祖母發過誓的,既然把你給了春華夫人當兒子,你便永遠都只是春華夫人的兒子,做人要信守承諾!”
永平侯夫人擦了擦眼淚,又走到了游云跟前,“我不知道你當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所以產生了誤會。但是你把孩子從府中偷走,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倘若永平侯府想要那個孩子死,做什么還要滿城的去追捕你?任由你抱著孩子走掉不好嗎?”
“左右你抱出了那個門,誰也不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是不是叫謝保林。可既然著急上火的去追了,那就是想要孩子回來啊!你們也可以去查證,這些年,我們府上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找回孩子。”
“沉塘是不對,但是你把人家的孩子弄丟了,在孩子家人眼中,就是拍花子。你問問大家伙兒,誰見了拍花子,不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人沉塘?我說這些,并非是為了辯駁什么。”
“是我們永平侯府做下的孽,那我們認。倘若不是,我們也不能任由人污蔑。”
永平侯夫人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有理有據,鏗鏘有力。
就是謝景衣,也不由得在心中佩服她老狐貍成精了。
一下子就抓住了漏洞,將推脫不掉的事情,滿口承認,失德便失德,總比殺人來得好。
至于有回還余地的,立馬尋找借口推脫得一干二凈的。
永平侯的母親已經死了多年,早就轉世投胎了,又如何能夠從墳墓里跳出來,駁斥她的謊言?
陳嬤嬤聽到這里,猛的跪在了地上,膝蓋打在那青石板上,發出了嘭的一聲,可見她有多用力。
“青天大老爺,都是老奴的過錯,當年便是老奴抱了小公子去的永平侯府。后來出了岔子,老奴擔心游云要抖露我們夫人的秘密,這才慫恿著侯府家丁,將游云沉了塘,老奴甘愿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