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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命中注定

  謝景衣拍了拍胸脯,“先生大可直言不諱,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害臊的。”

  “雖然我耍小聰明,叫先生開門,但是誠意卻是真真的”,謝景衣對著李杏行了個大禮,“我請先生,也并非是認為先生就一定能夠治好。醫者仁心,給病人治病,但醫者并非是神仙,就一定能夠治好。”

  “更不會因為,醫治不好,就責備先生。在我的眼中,先生同京城中其他有名的醫者,都是一樣的,家中親眷重病,每一個郎中,都是希望。”

  李杏腳步一頓,輕聲問道,“都一樣么?我是女子,通常別人來尋我,要不就是接生,要不就是調理月信,哦,還有不孕不育。你說我同其他人一樣。”

  謝景衣點了點頭,“旁人怎么看先生,我可不管,在我眼中,卻是一樣的。先生瞧瞧,滿京城,除了我謝景衣,還有其他大雪天,騎著驢子出來的貴女么?”

  “在先生眼里,我同別人就不一樣了么?臉皮很厚的貴女,喜歡叨叨的貴女,那也還是貴女不是。醫治病人的人,就是郎中,不管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李杏輕笑了起來,轉過身來看著謝景衣說道,“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可惜年紀太小。”

  謝景衣警惕的捂住了胸口,“我可不會給你當上門女婿。”

  李杏聞言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她方才說道,“我們李家有祖訓,若非遇到突發急癥救命,為了避免分心,一次只醫治一人。裴大公子,抱歉了。”

  裴少都眼眶一紅,拱了拱手。

  謝景衣搖了搖頭,“你也不用說抱歉,因為我求你醫治的人,也是裴夫人。”

  裴少都一愣,朝著謝景衣看了過來。

  謝景衣也沒有看他,對著李杏又行了一個大禮。

  李杏嘆了口氣,“罷了。有言在先,我也不一定能治。你們且等著,桌子有茶水,自己個倒,我準備一二,便隨你們去。”

  謝景衣松了口氣,“先生請,我們自己來。”

  李杏點了點頭,去后頭收拾藥箱子去了。

  謝景衣在堂屋里轉了轉,屋子里有著濃郁的藥香味,墻上掛著各種奇形怪狀的草藥,有些她認識,有些卻是見也沒有見過。

  “我替內子多謝了,為何?”裴少都輕聲問道。

  謝景衣裂開嘴笑了笑,“柴二求我的。”

  裴少都神色古怪起來,“柴二會為了我求人?”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他這個人,嘴硬心軟,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裴少都像是想起了什么舊事,略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是…挺好的。”

  李杏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背著藥箱子出來了,看上去,的確是同旁的醫者沒有什么不同。

  她跟著裴少都上了馬車,謝景衣讓忍冬也坐了上去,自己個則是騎著青厥在后頭跟著。風雪太大,便是馬車也不敢行得太快,青厥完全跟得上。

  裴家乃是世家大族,同杏花巷隔得有些遠,此刻風雪越發的大,等到了目的地,臉都已經被吹得麻木了,油紙扇被她一路上轉了過來,即便如此,手頭也有了積雪。

  見馬車停了,她猛的跳了下來,在原地蹦跶了好幾下,想要抖掉身上的雪,卻不想懷中一暖,她仰頭一看,只見柴祐琛正站在臺階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手中還拿著一個暖手爐子。

  “你倒是能蹦跶。”

  謝景衣一愣,“你怎么來了?不是要溫書么?”

  “你能來,我不能來?”柴祐琛沒好氣的說道,解下了謝景衣身上的披風,又把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了。

  謝景衣臉一紅,“你的太長了,要拖在地上走了。”

  “也是,沒有幾個像你這么矮的了。”

  謝景衣鼓了鼓腮幫子,哼了一聲,披風暖暖的,還有這一個柴祐琛身上的味道,這讓她有些不自在起來。

  裴少都下了馬車,見到柴祐琛來了,對著他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謝二郎出手相助。”

  謝景衣心中咯噔一下,不好,這下要糟,她同裴少都這輩子只見過一面,若是貿貿然的給人請郎中,未免有些不太妥當,才假借了柴祐琛的名頭,柴祐琛對此毫不知情。

  “裴兄客氣了,希望能夠幫到忙,還是先進去看嫂夫人吧。”柴祐琛說道。

  裴少都點了點頭,領著李杏快步的朝著里頭沖去。

  謝景衣同柴祐琛也微微的加快了腳步,裴府里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人高聲說話,這讓謝景衣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腳步姿勢也規矩了起來。

  “柴貴,你們何時來的?”

  柴貴看了柴祐琛一眼,見他不反對,忙輕聲回道,“公子今日新得了鮮狍子,給娘子送去,不想娘子出了門。許是心有靈犀,公子一想,便想到娘子會來這里了。”

  什么鬼!

  天底下竟然有這么肉麻的小廝!還心有靈犀,還一想…你家公子是神棍么!

  “沒錯。”柴祐琛補充道。

  謝景衣無語,索性懶得言語了,等進了裴少都的小院,更是沒有心情說笑了。

  屋子里一股子濃重的藥味,憋得人喘不過氣來,隔得遠遠的,就聽到裴夫人的咳嗽聲,她身邊的女婢,一個個的都紅著眼睛,謝景衣眼尖,瞧著她們連壽衣都備好了,顯然人已經不太行了。

  裴少都半蹲在床前,裴夫人臉上毫無血色,像是一張泛青的紙。

  她不知道上輩子裴少都是否知道李杏,更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但是沒有請來她,亦或者是,請來了,但是李杏也沒有回春之力。

  總而言之,盡人事,聽天命。

  李杏把了把脈,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她拿著銀針,在裴夫人的身上扎著銀針,一直扎到她跟刺猬一般,方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示意著眾人出門再說。

  李杏欲言又止,也不看裴少都,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這種病癥,我在我父親的手札中看過,乃是胎里病,多早夭。”

  裴少都眼睛一亮,“你見過,別的人都說沒有見過,你可能治?”

  李杏搖了搖頭,“若是我阿爹在,她能多活十年。可惜我學藝不精,只能保她一年。”

  裴少都擦了擦眼淚,咬了咬牙,“保。”

  謝景衣皺著眉頭,看了看李杏,裴少都太過悲慟,沒有看出來,可她看得真真切切的,李杏明顯就有所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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