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一番話,愣是把下面跪坐著還沒請安的陳阿嬌和劉徹,以及在場所有聽到她話的女官內監們,全部都嚇了一跳,頗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她的這番話太驚悚了。
說一句石破天驚也不過分。
帝后和離。
這種話說出去誰信?
除了她,誰又敢說?
真是從古至今未聞之事。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葵潔,她是喬木的女官,而且也只需要聽她一個人的命令,因此自然最快反應過來,迅速應了一聲,便退下執行喬木剛剛的命令,召令眾人前來。
緊接著,就是劉徹:
“皇祖母,這怎么可以,從古至今從未有過帝后和離之事,此舉若出,豈不讓天下人都以之為笑話。
我不過并未時常去阿嬌那過夜罷了,好男兒本就該志在四方,又怎能沉溺于兒女私情,我不同意。”
“皇祖母,我…我…”
陳阿嬌一時間也陷入了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該贊同還是該怎么辦,她過來告狀根本就不是想要和離的呀,她過來告狀只是希望劉徹能時常看看她,能在對待她的時候稍微溫和些,不要那么不耐煩。
從來沒有想過和離。
或者說,從來沒敢這么想過。
就算她愿意,那和離后她又能嫁給誰?她母親難不成還會愿意?
“志在四方就志在四方。
與和不和離的又有什么關系?
哀家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可這心里明著呢,你對阿嬌在婚前婚后的態度,登基前登基后的態度,你當哀家手里的人都是瞎的聾的嗎?
哀家在時你都敢如此,若是哪天哀家去了,阿嬌她還能活著嗎?
你母親是個聰明人。
可是哀家也不蠢。
阿嬌,你莫要擔心,一切都有哀家為你做主,劉家子弟刻薄寡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昔年高祖皇帝把呂后母子推下馬車擋災,我那相公原配和四大嫡子一夜暴斃。
更是前車之鑒啊!
可笑的是,竟然還有人說是哀家害了他們,真是搞笑,哀家當年要是有那能力,何至于幾乎被廢。
皇上就先在這呆著吧,阿嬌隨哀家進來,哀家有些小話跟你說。”
喬木先是怒瞪著劉徹發泄了一番,隨后也能看出阿嬌的猶豫,所以,當即把她招到自己邊上,帶著她進入后面的隔間里,說些小話。
所謂小話,當然是勸說。
原身對陳阿嬌是真寵愛,甚至于比對劉徹還要寵愛,原身當年臨死之前都對陳阿嬌很是擔心,所以喬木自然也得掏心掏肺的對待她。
因此,喬木在把陳阿嬌帶到后面的隔間之后,就當即,將現在的情況,過去的情況,一五一十,一條一條的理順了跟她說清楚,包括劉徹母親王太后的謀算以及她自己母親大長公主的謀算,甚至于劉徹自己心里的謀算,以及未來他們可能會怎么做,全部都給她理清了。
總之,他們母女婆媳,乃至夫妻間各有謀算,除了她,陳阿嬌。
聽完喬木的梳理,陳阿嬌頓時臉色蒼白的癱坐下來,眉眼間滿是糾結憤怒,可卻又無從發泄,就在這一瞬間,過去的婆媳爭端和母親對她的寵愛,似乎全部都被撕碎。
背后只剩下血淋淋的斗爭。
血淋淋的政治斗爭。
權力斗爭。
她的母親為了鞏固地位,她的婆婆為了她母親的好話,她的丈夫為了得到她母親和外祖母的支持。
一切的一切,都是算計。
所謂的愛,也不過一廂情愿。
撐死了,估計也只有最開始的那幾年,可能勉強有些色相之愛。
一瞬間,陳阿嬌過去的三觀徹底的崩潰,過去的愛恨情仇也徹底的崩潰,滿目只剩血淋淋的真相。
喬木雖然覺得一次性將現實的虛偽給全部撕扯干凈,讓她看到了丑惡的現實有些過分,可如果現在不讓她看清楚,不讓她堅定自己的信念,以后恐怕就沒什么機會了。
現在不讓她看清楚。
說不定過會她母親勸勸,過會劉徹甜言蜜語兩句,她就又心軟。
只有把心敲碎了,揉爛了。
才能讓心真正的堅固起來。
若是脆弱到就這么碎了,就這么爛了,那也沒什么幫扶的必要。
“祖母,我…我好苦啊!
可是,我若是和離,以后的日子可該怎么過啊?我又如何嫁人?”
不過,陳阿嬌到底是慣來以淑女教養成長的,此時,就算已經看清楚了真相,依舊還是滿懷擔心。
擔心自己的未來處境。
“你這丫頭,哀家還能虧待了你不成,多的沒有,一個郡主位置難道還不能給你嗎,至于如何嫁人?
你若是有看中的,只管進宮跟哀家說,哀家給你賜婚,想來也沒有人敢說你的不對,若是沒有看中的,養上些面首,男寵又如何?
你母親都有。
還以為哀家不知!”
喬木先勸說一番,隨后又把她母親劉嫖養面首的事拿出來調笑。
“祖母,這…這怎生…”
陳阿嬌頓時臉色羞紅,很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提及面首兩字。
“莫要不好意思,男女之事本就平常,乃天地人倫,何須害羞?
不過若是可以,哀家還是希望你能找個你愛的,同時又愛你的。
罷了,世上哪那么多圓滿。
可否堅定了內心,若是堅定了內心,待會就跟哀家出去吧,哀家定為你做主和離,若是回頭中途反悔,那以后你再有什么事,就莫要再向哀家求助了,哀家愛莫能助。”
喬木繼續寬慰了她兩句。
隨后便很是嚴肅的說道。
她這是為她好,可若是回頭說的好好的,她再中途反悔,那喬木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所以這事當然得提前說好了,同時,喬木也已經決定了,只要阿嬌不中途反悔,那以后活著的時候定會庇護住她。
可若是反悔。
管她去死…
“祖母放心,我也不想做那提線木偶,任人擺弄,余生,我也想過的松快些,過著屬于自己的日子。”
事情個中內情,喬木都已經掰碎揉清的跟她說清楚了,若是她還不能明悟的話,豈不是個傻子。
與其在這宮中苦守。
還不如回去瀟灑度日呢。
誰還不是個小郡主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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