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氣
謝小玉看著趙囡兒肩上的傷，臉色登時更不好了。
她上過勤思學宮，知道學宮氛圍海納百川，也甚少懲罰人，懲罰的手段是打手用的板與打身用的藤兩樣，其他的就是停學、緊閉、驅逐了。
而一般對女子，基本只會以打手板的方式薄懲。
當初謝小玉在學宮學習的時候沒挨過打——依著謝大小姐的言行，想要受罰也難些——而傳說父親在學宮進業的時候，已經是極頑皮、極能鬧騰了，甚至還引領過學生罷學呢，也不過曾只受過三下藤刑而已。
但趙囡兒所受的刑罰，卻是藤刑，而且是五下。
謝小玉深知趙囡兒的性格，是斷不會惹禍的，是以只能說明她的表妹，被人欺負了。
趙囡兒不想謝小玉會這么直接，頓時紅了臉，慌忙推開她邊整理衣服一邊抱怨道：“姐姐真是的，做什么脫我的衣服嘛。”
謝小玉不說話，蹲在她身前，抬眼看她，一言不發。
趙囡兒躲著謝小玉的眼睛，嘟囔道：“我真的沒事兒，只是有些頑劣，被老師打了，不過老師也夸獎我了，力氣真的很大呢。”
謝小玉依舊不動，只追著她的眼睛，安靜開口道：“說實話。”
只三個字，趙囡兒便覺得無所遁形了。
“嘿嘿，我真的就是頑劣了點兒，不過姐姐放心，以后不會了。”趙囡兒說著，眼睛有些紅了，抓著謝小玉的胳膊搖著，撒嬌道，“姐姐別告訴姑姑姑父，也別讓我父母知道，好不好？好姐姐。”
謝小玉看著她，沒有掙脫開她，而是開口道：“花兒。”
短短的時間里說了五個字，又是帶著怒氣，縱然謝小玉今兒心情不錯，也覺得精力難以支撐了。
一旁的碧桃哪里敢怠慢，立刻退出去，將收拾東西的紅桃和花兒，都喚了出來。
紅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倒是花兒走出來瞧見氣氛不對，有些顫顫地看向趙囡兒。
趙囡兒對她剛搖頭，就被謝小玉冷漠的眼神掃過，嚇得垂下頭，一定不敢動了。
碧桃見狀，忙過去推花兒道：“表小姐在學宮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你快說給小姐聽。”
花兒不敢看謝小玉的眼睛，只偷偷覷著趙囡兒，可是眼下自家小姐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動作，她便慌了，垂著頭搓手道：
“表小姐將學宮里撞壞了一尊麒麟雕像，所以…就被懲戒了。”
趙囡兒低著頭，但還是暗中松了一口氣。
到底是自己的丫頭，關鍵時候還是記得自己說的話的。
謝小玉卻還是一動不動的，只盯著花兒看。
花兒的頭埋得更深了，下巴都要戳進胸口似的。
碧桃見狀，湊近她低聲道：“你可不要對小姐說謊，小姐脾氣是很好的，但若是因為你說謊掩了表小姐受的委屈，小姐可不會容你的。”
“奴婢不敢說慌。”花兒說這話的時候，嚇得都結巴了。
碧桃無奈，只好看了謝小玉一眼。
謝小玉知道她們主仆二人必定瞞了自己什么，而且想必之前就串通好了不說。
說起來勤思學宮里的麒麟雕像，她是知道的。
那尊雕像是學宮初立時，實心銅鑄而成，就擺在其中的，足有兩人高，幾人方能圍住。
說趙囡兒力氣大她是知道的，但哪怕趙囡兒是李元霸再生，一身金剛鐵骨，想要撞壞那雕像，怕也是難的 她的表妹，果然就是被人欺負了，而且只怕其中周折很多，所以她才不說。
因為說不清楚，因為別人是暗中使計，也可能因為欺負她的人頗有來頭，所以趙囡兒怕給自己、給侯府惹了麻煩。
但是會是誰呢？
謝小玉心底存著心思，神色卻略微柔和了一點兒。
碧桃看了她一眼，心底明白了，忙笑推花兒道：“既然如此說清楚了，就好了。卻不知道表小姐傷在何處？家中只金創藥多，奴婢去取了來，你先服侍表小姐更衣吧。”
“是。”花兒舒了一口氣。
謝小玉也站起身，放開了趙囡兒的胳膊。
趙囡兒起身，不好意思地看著謝小玉，躊躇不前的。
謝小玉無奈，嘆了口氣，示意她先去里間換衣服上藥。
“哦。”天真得可愛的表小姐，立刻笑容綻開，以為瞞過了自家表姐，開心地往里間去了。
外間，謝小玉面無表情地轉回了書桌前，再次拿起筆，緩緩地開始寫字。
紅桃雖然聽不懂謝小玉的心聲，但也知道自家小姐如今，可是真正的氣極了，哪兒還敢玩笑多嘴？只侍立在側。
連碧桃取了金創藥送在里間里，再出來看見這樣，也不敢多口，站在了紅桃身側。
謝小玉臨完了一頁的字，見趙囡兒換了家常的衣服出來，便打發她吃飯，自己則看向紅桃。
紅桃這次將自家小姐的心思猜得明白，一屈膝道：
“還請小姐莫要生氣，奴婢的哥哥當真沒有說過這事情，或者奴婢這就傳了信出去，讓哥哥明早來說清楚。”
謝小玉緩緩吐出一口氣。
碧桃覷著她的臉色，方敢開口對紅桃道：“姐姐，小姐的意思是既然你哥哥沒提起此事，那只怕明面上瞧著，這事情還真的只是表小姐做錯了呢。所以，不怪你哥哥，姐姐也不要往心里去。”
紅桃知道這事情碧桃不會誆騙自己，當下也略安心，垂首道：“是，多謝大小姐。”
謝小玉看看自己方才臨的字，因為內心過于生氣，以至于字都現出了戾氣，便再次將那頁紙丟在了火盆里。
碧桃見狀，忙又對紅桃道：“不過姐姐，小姐明日還是要問你哥哥些事情的。”
“小姐吩咐。”
“如今和表小姐一同在學宮的千金，都是什么人，表小姐受罰那天，前前后后還有什么事情，小姐事無巨細，都要知道的。”
“是，奴婢明白了。”
這天夜里，趙囡兒依舊和謝小玉同榻而臥，只是因為她剛剛上了藥，所以便趴在榻上，待謝小玉洗漱畢躺在床上之后，她忙側過身，抱著謝小玉的胳膊，低聲道：
“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