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若是拔劍么,總是要見血的,方有容是絕世的美人,縱使拔劍也是好看的,就是那一劍劈下來劍鋒直指削過桌面。
但挨著收回去的某只漂亮爪子咫尺距離。
沒碰到爪子,讓那爪子抓了一只軟乎乎的大白包子。
劍尖指著桌子對面,也指著秦魚。
已經拿到包子的秦魚笑了,眼角似還帶著此前黯然殤弱的淚紅,這種笑就帶著幾分狡黠嫵媚的意味。
“師姐連一只包子都不舍得給我了么?”
“那我也只能搶了。”
指責虐待?
方有容不惱不怒,只是將劍平靜擱置在桌子上,且問她:“好玩?”
秦魚:“我只是餓了。”
方有容笑了笑,纖細的手指點了下裝著饅頭的瓷白碗邊沿,修剪圓潤干凈的指甲跟它撞出輕微聲響。
“還要嗎?”
秦魚:“不砍我?”
方有容:“你長大了,好生厲害,不是對手。”
這話很真實,但也沒其他情緒。
方有容的情感一向很內斂,又恢復了端方雅致的一面,秦魚深深看了她一眼,咬了一口饅頭,“不管怎么樣,我都一樣是你們的小師妹——至少,我自己是這么認為的,除非”
她咀嚼中,目光隨意一掃,忽然頓了下,看著站在湛藍身前被她照顧的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長得白白胖胖可愛玲瓏的。
新一代的真傳弟子吧。
但看著眉眼總有幾分 然后她看向第五刀翎:“師兄,他們長得好像跟你們有點”
你?不是,她說的是你們?
那眼神還往方有容那瞟了一下。
二胎啊?
第五刀翎先是一愣,后挑眉,按住刀柄沉聲問:“什么?”
“也沒什么”秦魚踱步走出了客棧,步履不緊不慢,“可能是心里有點自卑吧,怕被遺忘,怕被取代,所以敏感了些。”
走到門檻位置的時候,她轉過臉,半張臉明堂在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之中。
“此前我曾說過,我這個人向來值得世人寵愛。”
她微抬下巴,也沒笑,只是遙遙望來,像是珍絕于世的瑰寶。
也只是一個眼神。
滿室光輝都不及她那一眼的麗色。
不必再多說咯,你們看著心里有數就對了。
眾人自然心里有數,無闕的弟子吧,除了贏若若,其余人其實都沒見過秦魚真正的模樣,此前又多觀她打架了,分心了些,眼下真實見她露出秋鴻水劍出鞘的姿色,自恍神了,但也很快驚恐了。
因為秦魚旁側門檻外的被插了手臂重傷的人猛然拔出了手臂上的笛劍,在秦魚側身朝屋內說話的時候斜刺而來!
這一劍刁鉆,陰狠。
那纖細劍刃直刺著秦魚胸肋,直指心臟。
近了,要成了!
秦魚偏過臉,卻沒側身,只是抬了手,手掌微抵。
劍刺在了手掌皮膚上。
然后沒然后了。
絕地反擊的毒師驚恐地無以復加。
因為他拼命刺去的一劍連秦魚的掌心都不能破防。
何止不能破防,以毒師這個角度,只瞧見那尖銳的劍尖在那雪白的掌心皮膚上連一個印子都留不下。
然后劍尖就被捏住了。
毒師抬頭,對上秦魚平靜的面容。
不同于她跟無闕人談笑的溫柔親近,此時這般面孔神色,端是讓人心悸。
那雙眼里不帶任何人情煙火氣兒,只有深不見底。
毒師心中恐慌,當即驚呼:“我乃魔宗”
秦魚:“我曉得,你慌什么”
她手指走了兩步,跨出門檻,站在臺階上轉頭看向左側三四百米外街道一頭屋檐上落安的魔宗等人。
“打完了啊。”
秦魚說道,目光落在魔君身上,“不知魔君大人感覺怎么樣?”
魔君高大威武,一襲黑底紅遍的勁袍分外尊貴強橫,看著就高傲邪肆。
而他也回答了。
“不過爾爾。”
我靠!這回答可把正道人給氣翻了,還未懟回去,就見那魔女青丘緩緩拔出了毒師手中的劍,“我問的是魔君對此人一再冒犯我有何感想。”
魔君:“不該。”
秦魚:“的確不該,同為魔宗人,一再想殺我,知道的,認為此人心機太小,蠅營狗茍,容不得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此人是魔君拿來故意試探我的,如此設計,分明想離間你我君臣情義,實在其心可誅!”
魔宗九樓的人神色各異,頗為詭異。
毒師見到魔君微妙孤冷的神色,心中大駭,正要說什么,卻聽秦魚輕飄飄揮來一手。
反手一巴掌。
毒師的腦袋從脖子上直接被拍碎了,骨骼血肉都變成粉末血霧。
正道的人:“!!!”
魔宗的人:“”
這特么好兇,太剛了!
街道一片死寂,客棧內無闕弟子們也分外安靜。
這才是青丘師姐真正的樣子嗎?
狠辣詭魅,卻又不動聲色。
“明知不該卻還是做了,這種人該死啊。”
“我替魔君大人處理了此人,魔君可歡喜?”
魔君瞇起眼,淡淡道:“你向來膽大心細。”
秦魚微微一笑,提劍低頭緩緩走下階梯,“只是如此嗎?我以為魔君一直都知道的,我對你”
這話說得綿長,莫非是情義?
她走到街道上,抬頭瞧著魔君,兩人具是一襲玄裝,一個高大霸道,一個高挑俊艷,都是魔道中人,都以非正道所容的姿態行于天地間,魔行鬼祟,狠毒刁鉆,但無人能否認他們是出色的,這種出色也理當是匹配的。
至少,九樓的魔宗之人哪怕外傳秦魚跟魔君的緋聞,也從未把她跟那些低階侍寢的魔女并列。
她本就是十分出色厲害的人,走哪都該是眾人核心,顛倒眾生。
而她剛剛這一句,莫非是對魔君的陳情之語?
魔君卻知道絕對不是,因為他看到了她眼里如水瀲滟中浮沉的輕蔑。
“我對你而言,難道不該是好不容易拉攏到的人才嗎?”
“論價值”
秦魚手指一指地上死去的毒師,言辭冷厲又輕飄。
“這樣的廢物怎么能與我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