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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美丑美的小車車接走了竹內村的幾個學生跟村民,路過了上溪村,又接到了同樣在鎮上上學的李小云。
三人都是一個班的,見面自然打招呼,只是都早起,因而都困倦吧——也因為手里都拿著油條吃,沒時間說話。
秦魚剛抄好作業,正是享受油條的時候,沒多說話。
靈溪鎮是蒼東縣的縣城,地處江省最南端,1981年6月建縣,隸屬于泉市,為該市下轄六縣之一,因地處蒼山之東,取縣名為蒼東。東與東南瀕臨東海,西南毗連福省鼎市,西鄰泰縣,北與平云、文成兩縣接壤。
但它也有另一個名稱——貧困縣。
跟其他縣一比,蒼東縣的確在經濟貢獻上敬陪末位,是以,2006年時的一縣縣城也不見得有后世的繁華現代,反依舊可見許多古樸落后的東西,至少秦魚在班車開進縣城后看到窗外閃過掛在橫桿上的某某某明星衛生間廣告牌,抑或看到路邊推著的肉羹湯小車,都有一種聞嗅到時代本質味道的感覺。
但在腦子里紛沓而來未來三十四歲老司機情婦記憶,它們跟當今十六歲少女的記憶混亂摻和起來,秦魚臉色有些憂郁痛苦,茫然中默默忍受。
卻始終不說話——因為在那些記憶里,這種隱忍又痛苦的情感始終占據她漫長的歲月。
卻什么都不能說。
她在玻璃窗倒映中看到旁邊正翻著語文書認真看的李遠,看到的不是少年認真背書的模樣,而是后世消瘦寡言的青年從水里被打撈起來后浮腫的丑陋恐怖模樣。
他的母親在旁邊哭得肝腸寸斷,幾乎昏厥,他的父親顫抖著手脫下衣服想要蓋在他身上....
大概是怕他冷。
那水多冷啊,大冬天的,都結冰了。
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秦魚的異樣讓李遠察覺到了,一轉頭,卻看到她兩眼通紅,幾乎落淚。
他慌了,忙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魚伸手捏了下鼻子,壓著喉嚨里的干澀,回:“沒事,大概是剛剛抄了作業,良心未泯,感覺對不起老師跟國家教育事業,因此心中有愧.....”
李遠跟聞聲湊過來關心的李小云:“....”
小魚你這一天天的是遇上了啥事兒啊,中邪似的。
鎮上最好的初中錦一中學就在眼前,班車緩緩開向它,然后路過它,停在了它邊上挨著的另一個初中——勤奮中學。
兩個校門都挨著的,一個大氣一個寒酸。
勤奮啊,一聽名字就知道是類似安慰獎的意義所在。
勤奮中學在這個鎮上本地人看來也就在縣里排名中下的中學,差生極多,少見優秀。
若有優秀的,也被挖到隔壁去了。
但就算是勤奮中學,對于秦魚這種學習不好的農村女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就是錢,然后就是性別。
奧,不過湊著大冷天在門口吃早飯更不容易哈!
“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帶早餐回教室吃!都在這里給我吃吃掉!不然影響其他同學早讀。”
教導主任在大門口揮著教鞭嚴詞呵斥,不過是在隔壁錦一中學門口,勤奮中學可沒那么嚴格的紀律,三三兩兩吃著早飯進學校,十分邋遢。
但這也是勤奮中學的學生唯一可以驕傲于隔壁的了。
秦魚三人正要進校門,忽聽見那錦一有名的鐵面教導主任加大了音量。
“這么大股味兒,你們聞著不難受啊!!”
“不難受啊,想吃。”
有一吊兒郎當的聲音頓時把兩個校門口來去的學生都炸了一窩。
秦魚聞聲看去,是他們這邊學校的人,勤奮有名的校園老大,人松外號小馬哥——他的名字叫馬天歌。
馬天歌家里有錢,但學習實在是渣得罄竹難書,這么說吧,他的成績跟李遠一比就隔著兩個秦魚。
假如按中考分制,秦魚大約能考300分,李遠能憋著上600分,那這位小馬哥....大概率零分。
之所以是零分,是因為老師說成績100以下的基本上可以四舍五入等于零了。
——因為沒有高中收。
事實上,秦魚覺得以她300多分的大概水平發揮,應該也找不到什么高中收,仿佛去年中考鎮上普高的收分標準是480。
“咦,你的成績原來這么差啊!我還以為三百多分挺高的呢.....我果然還是太樂觀了。”賤氣滿滿的聲音來了,秦魚本來就心情不悅,哪里愛搭理這賤貓,只瞥了瞥高個痞氣的馬天歌。
如果以當下少女秦魚來看,所有能考上480分的人都有資格鄙夷這個超級差生,認為這是社會的渣滓,教育的悲哀,但秦魚觸摸到未來的現實骨感,知道這個人未來混得比一些寒門出身的一本大學畢業生要好——等未來他的父母將當地產業資本轉交到他手里,順著未來商業發展的洪流,只要他不蠢不懶,至少在二十多歲初入社會的前期是占盡了風華的。
這就是現實的骨感美。
資本真是太強大了。
但秦魚此時并不會為此感慨或者不平,因她面對的從來不是天生家庭資本帶來的巨大劣勢,而是她將來要遭遇的是更慘烈的噩境——比如在她成為情婦后,少年時唯一還將她視為同伴的鄰家哥哥會在跟她見面后不久慘死。
她的未來骨感現實永遠帶著血肉的腥冷。
秦魚收回目光,轉頭對李遠輕聲問:“你會游泳嗎?”
李遠奇怪得看了她一眼,“去年夏天我還帶你去撈魚呢。”
秦魚:“哦,我說的是游泳,不是撈魚。”
她太認真,李遠想了下,“不是很會,撲騰幾下吧。”
“那就時刻記得自己不會游吧。”秦魚說了這話,李遠大概懂了,伸手摸她的頭,笑了笑,“我不會隨便去游泳的,不過我看你是想吃燉魚了吧,去年就屬你吃得最多。”
旁邊李小云也點頭贊同,“對,大多是你吃的,小魚....”
三人對話順溜,也半只腳踏入小門,依稀還能聽到那教導主任怒訓馬天歌的聲音。
后者嬉皮笑臉,皮厚堪比城墻,教導主任擼著袖子恨不得抽死他。
但一切莫名靜止了。
因為一輛那時街道上還不多見的轎車以沉穩無聲的姿態到了隔壁錦一校門前,漆黑如墨,外面看不到窗子里面的虛實,但里面的人或許看穿外面所有——假如她在看。
青澀年紀的少女提著書包下了車,一樣是規整的校服,纖細青瘦,卻清越靈動,不管是她下車后對司機說了注意安全,后關車門目送車子離去,然后她朝教導主任略一頷首再顧自走進學校的清冷姿態,還是她一邊走一邊從校服兜里掏出校牌遞給門口校隊隊長時讓后者臉紅結巴的姿色。
抑或是她面對這些男孩臉紅愛慕時的平和從容,那種氣度....
也才十五六歲吧。
以女人的角度來說,這個少女已見未來傾嫵卓越的潛力。
秦魚暗想,她記憶里該是有這個人的未來吧。
怎么可能沒有呢。
這種埋藏云霧中、甘于清伏鄉野的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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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魚在勤奮高中就是沒有半點存在感的小透明,這樣的角色扮演讓她在聽人八卦的時候尤其方便,進初三四班后將書包打開收拾書本的時候,就能聽見隔壁幾桌少男少女暢聊的事兒。
“我用十根辣條賭剛剛小馬哥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啥啊故意,故意得罪隔壁的黑面神?”
“不是鐵面嗎?”
“鐵到盡頭自然黑啊!”
“好吧....我覺得吧,他其實就是在等溫兮吧。”
“肯定的啊,門口那些男生不都是等她的....”
這點的確不用懷疑,溫兮啊,秦魚邊上湊過來同桌張靜的腦袋,感慨溫兮長得真漂亮成績賊好云云。
校花,大概就是這么一個味兒。
酸味,女孩大概都有,秦魚想自己大概也有,羨慕吧。
“別羨慕了,作業做完了嗎?”秦魚問他。
張靜瞪眼,“我昨晚追天外飛仙,小七好可憐啊,胡歌好帥啊...”
一提起作業跟胡歌,那群嘴里老掛著溫兮的學生們精神瞬間兩分,吵吵鬧鬧起來。
秦魚拿出剛剛抄好的作業本,在李遠復雜的目光下鎮定自若得跟眾人說自己作業臨時寫好了....引得一群人羨慕,但也沒人提起要抄她的——怕錯啊!
早課之后,班主任一來,頓時鳥獸散。
語文課開始之后,秦魚捏著筆,腦袋里跟嬌嬌說話。
“我要上課了,有什么事兒,盡量等我下課后再說,可否?”
“有了黃金屋這個大殺器,還需要這么努力嗎?跟我嘮嘮嗑暢聊一下未來計劃不好嗎?”
秦魚對此不置可否,“你也說了我天生不聰明,就算時間足夠,但某些階梯不是時間可以跨越的,盡力而為總比留下遺憾好。”
“你不想知道那李遠是怎么死的?”
“我覺得是你想知道。”
“.....”
好吧,本身也沒有什么資本一直在裝X的嬌嬌癟癟嘴,“好吧,我只是想提醒你按部就班讀書考試上大學改變不了你的命運,因為你的敵人沒準在以更大的跨度進步臨駕于你,不要小看黃金屋,要多重視我。”
就差讓她供著它當小祖宗了。
“你也說了,一個月一次的黃金屋快穿副本,但那些星等評價目前只有作用于其他三千小世界的作用,要讓我知道它的更大好處,總得等第二次快穿任務再說,而這個月.....我需要進行一次月考!兩次月考之后我就要中考了,你知道它有多重要?!”
嬌嬌:“奧,那我還真不知道,不是反正還有三次嘛,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E-2222小世界已經待了半天了,這半天是扣在你一個月時間里面的,我猜你舍不得,所以我想回來了。”
廢話,當然舍不得,你為什么不早說!
秦魚頓時抓狂了!要知道那一個月可是她可以脫離現實所有負累可專心增強自己的特殊時間!
“等等,我覺得你想回來不是因為體貼我舍不得,肯定有其他原因!”
“奧,是你那個身份銀行卡上沒錢,一個茶葉蛋都買不起了,我覺得你是混得最爛的天選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