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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章 你笑起來真好看

  長廊里的茯苓,一手抱著半顆大西瓜在乘涼,一手舉著小勺指向遠處:“啊哈哈哈,哈哈哈…”

  茯苓笑的前仰后合,笑的露出小嗓子,舌頭上的紅西瓜非常明顯。

  曾嬤嬤很擔心小姐嗆住,上前用帕子接住,想讓小姐將嘴里的西瓜吐出來再笑。

  宋茯苓吐了,呸,吐出顆小黑籽,嚼幾下西瓜接著笑:“啊哈哈哈。”

  還指著遠處那些人嚷嚷:

  “嬤嬤,你快看啊,我要被幾位奶奶笑死了。”

  又說死字,唉。

  曾嬤嬤看茯苓笑的如此開心,硬生生將說教憋了回去,就讓小姐松快一日吧。

  然后才扭頭看向遠處,一個沒忍住,曾嬤嬤面上也浮現出幾絲笑容。

  自從來了宋家,說實話,她和景嬤嬤每日總是這種心情。

  就是既無奈又憋不住被逗笑的心情。

  就比方說眼下。

  遠處景嬤嬤在教導丫鬟們分解動作,家里的老太太們忽然出現在隊伍里。

  景嬤嬤喊著,“抬頭,脖子向前,向前后再微低頭。”

  家里的幾位老太太在隊伍后面也脖子向前,就是怎么瞧怎么別扭。

  宋茯苓可比曾嬤嬤會總結:

  奶奶們脖子向前,像練雜技的。

  過一會兒讓邁腿,奶奶們又順拐了,胳膊腿不好使。

  下一個動作,走,走起來,奶奶們僵硬著身體向前走,手里要是配把刺刀,像極了鬼子進村。

  而在教導丫鬟們的景嬤嬤,也終于發現隊伍后面不對勁了。

  探頭一看,老太太們,這不是您老們該學的。

  王婆子她們立即端起放在地上的簸箕走了。

  不早說,給累夠嗆。

  景嬤嬤這才手拿戒尺,繼續教導三十六位丫鬟:“右手壓左手,左手輕按在胯骨上,雙腿并攏屈膝,微低頭。”

  稍稍有一個動作不規范,戒尺就會敲打過來。

  炎炎夏日,丫鬟們揮汗如雨在訓練。

  蒼蠅、蚊子、小飛蟲,甭管是什么,落在她們臉上耳朵上脖子上,都不能動。

  景嬤嬤試圖將這些丫鬟們教導成是骨子里透著規矩。

  因為她和曾嬤嬤都知道,指望不上小姐。

  王爺不讓給教傻,讓想學的就學,不想學的不準強求。

  老爺宋知府見到她們第一句話也是,小姐叫苦就要停。

  所以小姐只要大面上的規矩過得去就可以了。

  可是,小姐越是這樣,她的身邊人,才越要有規矩。

  用小姐帶出去的丫鬟,來凸顯小姐是極其重規矩之人。

  甚至,兩位嬤嬤心知,連老爺宋知府也要如此。

  越是貧寒出身,是貧民出高官的發跡歷程,主子們可以隨意,仆人們越是要重規矩,才能凸顯出宋知府治家有方,不遜色于世家望族。

  在老爺向她們詢問的時候,兩位嬤嬤也已向老爺真誠建議。

  就那次談話,宋福生過后都覺得有些事,兩位嬤嬤說的有道理。他和錢佩英、馬老太還有宋阿爺私下里有談論。

  就比如,兩位嬤嬤提出說,奴分很多種。

  知曉宋家不耐煩養奴仆,連田間地頭的管事工作都是自家人在干。

  但其中有一種從屬類奴仆是不可缺少的,還是要養一些的。

  像是祖籍老家的房子,要有這種奴仆去看守、打理。

  老家有事,有人情的婚喪嫁娶要及時匯報。

  像祖墳,古代人最忌諱被刨祖墳,最看重身后事。

  世家望族會什么樣呢,打小就養一些嬤嬤說的這種從屬類奴仆,主人死后,此種奴仆會一代代給守祖墳。

  除此外,兩位嬤嬤還建議了幾點,從出行到接客的家仆行為規范,所以,外面的男奴仆仍在火熱招募中,至于丫鬟,這批培養的三十六位丫鬟并不是趕明全讓茯苓帶走。

  挑出二十多位,好的讓茯苓帶走。

  稍稍差一點的也不白培訓,往后就伺候馬老太和錢佩英,以及家里這些老太太。

  說起丫鬟,那馬老太以前買的那些呢。

  以前呀,人家買的那些是丫鬟嗎?

  馬老太在下一盤大棋,那是人家往后分散到天南地北的蛋糕大師,人家要將那些姑娘,慢慢都培養成各地無數個馬老太。

  所以說,對于曾嬤嬤和景嬤嬤眼下來講,身上的擔子很重。

  不僅要時常提點這一家子主子,而且還要給培養出王府和宋家的丫鬟。

  曾嬤嬤稍好一些,她只對宋茯苓一人,偶爾指點夫人錢佩英和太恭人馬老太幾句。

  她只要能控制住這仨人別總是“頂嘴”這不合理那不合理,別總是找漏洞,別總是出新鮮主意躲懶就行。

  茯苓大婚后,曾嬤嬤也只做好“跟媽”的工作就行。

  啥叫跟媽呢,就是主子去哪,她去哪。

  好的跟媽要能說會道,要特別會察言觀色,對方說那話是什么意思?有沒有在行為上對茯苓失禮的地方啊,失禮了,茯苓要怎么體面的不丟王妃風范。就連茯苓去皇宮,這個跟媽也有資格陪同前往,且指揮陪同丫鬟如何伺候。

  就可見,曾嬤嬤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茯苓無論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要給茯苓伺候的妥妥當當。

  景嬤嬤就不行了,因為她是“看媽。”

  所謂看媽就是和男主人身邊的大管家齊名,只是她是女主子這面的大管家,女主子的所有事情,從吃到穿,從內宅的瑣事,到對外面鋪子營生管事婆子的管理,她都要顧及。

  先不說外面營生,就眼下只教導丫鬟方面,景嬤嬤就覺得很難。

  畢竟這些收上來的丫鬟已經十幾歲,沒有一個是家養的從小陪伴小姐長大的。

  她不好糾正十幾年的習慣。

  什么事兒就怕養成慣性,習慣很難改。不像那白紙一張,她能便于教導。

  她不知曉丫鬟們會不會對宋茯苓有二心。

  十幾歲已經會思考事情,有自己的小心思和主意了。不好將“小姐是天、小姐是命”扎進每一位丫鬟的心里。

  不過,宋家的情況擺在這里,景嬤嬤深知,再難也要教出來。

  目前,景嬤嬤面前站的這三十六位丫鬟,已是經過一層層選拔,是黃龍府城、府城下面數十個縣、各縣下面數百個村,被查過戶籍、查過家庭情況,從兩千人中脫穎而出的了。

  而且在選拔時,也將能考察的都考核了。

  由宋知府配合。

  宋知府派大量人手,先是海選,又是初選,初賽、復賽,一通折騰,“經費”白白燒出去許多銀錢。

  當爹的心啊,簡直操心了。

  就比方說,最初海選,宋福生安排秦主簿登場,專門徹查丫鬟們的背景,刷掉一批。

  接著下一場又讓丫鬟們答卷。

  像是小姐已然做錯了事,你也知道小姐做錯了,你該怎么辦?

  告訴小姐這樣做不行?答案不對,刷掉。

  答案沒公布,答案在宋福生心中。

  正確的打開方式應是,丫鬟要幫瞞著。

  看看茯苓在做錯的那件事情上是否還存在漏洞。趕緊通知他閨女合力補上。

  問題五花八門。

  到復賽時,那時候就已經刷掉好些人了。

  宋福生又安排閨女站在某處,從天而降非常大的假石頭,就看閨女身邊的丫鬟們,有哪些不要命的撲上來,哪些嚇的哇哇叫退縮。

  當最后沒剩下多少人時,宋福生就安排錢佩英帶著景嬤嬤登場。

  那時,錢佩英撇著茶葉沫子,示意景嬤嬤開始考試。

  到最后一關,景嬤嬤就開始問房里的事了。

  景嬤嬤也沒想到,還可以這樣考驗丫鬟們。

  當時考的問題有,當聽到房里,男主子和女主子吵起來了,作為丫鬟要怎么辦。

  男主子和女主子冷戰,不說話了,作為丫鬟你要不要打聽男主子行蹤告訴小姐。

  等等,許多許多問題。

  恩,以及,男主子對丫鬟要是眼神不對,就是那方面的眼神,甚至提出來,你要怎么做。

  最后這個問題,錢佩英差點兒嗆著。

  佩英同志萬萬也沒想到,景嬤嬤還會舉一反三。

  這問題不是她出的,她心理是抗拒她家珉瑞是那種風流孩子的,連想象都覺得無法想象。

  當然了,有許多考核,丫鬟們還沒有經過培訓,不可能回答的嚴絲合縫。想要培養出非常優秀的丫鬟,要經過特訓。

  這些“入職”前的考核,用宋福生的話就是,不過是先了解一下三觀是否一致。

  想事情做事情,三觀要是不一致,咋教也沒用。

  他就稀罕女兒身邊全是護短的丫頭。

  他閨女不糊涂,用不著丫鬟教對錯。

  在宋福生看來,茯苓身邊,包括陸畔身邊,倒是應該少一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奴仆。

  奴仆長時間跟著,日日在耳邊念叨這些,他家倆孩子夠正直的,再仁義下去就要成倆小傻子了。

  就以前這些,景嬤嬤全程跟著,全看在眼中。

  她就更用心了。

  目前,她早已教會這三十六位丫鬟基本技能,熨燙衣裳、疊衣裳、調香料,鋪床等等,還有每日教識字,就可想而知速度多快。

  還在繼續讓丫鬟們練習走路行禮,不過是為了讓丫鬟們從骨子里養成一舉一動間的習慣。

  這不是學會就行的。

  在宋茯苓眼里,就像是軍訓練習正步走似的,你說誰不會走路?又為何軍訓從頭練到尾啊。

  沒錯,茯苓心里拿學規矩當軍訓練。

  這不嘛,她吃完西瓜消食過后也開始了。

  和三十六位丫鬟們同時進行。

  她動作早就會了,就是欠練。

  “嬤嬤,不行,我要坐不住了。”

  宋茯苓正訓練的是宮中宴請,她坐在陸畔身邊要什么姿勢。

  叫坐容。

  宮中設宴,是地桌。

  茯苓需要膝蓋并緊,腳步貼地,臀部坐在腳跟上,雙手放在膝上。

  就這姿勢,她坐不住啊,總是亂晃。腳背貼地,長時間下來疼。

  曾嬤嬤狠下心腸,那也要繼續坐。

  宮中設宴,咱不知曉皇上要什么時候結束,下面的大臣,回話一個接著一個,節目一個接著一個,小姐作為王妃,坐在前端,下面的臣婦都在看著,坐姿要是堅持不住是絕對不妥的。

  “小姐,看這里,眼神不要亂動。”

  “小姐,當王爺要喝酒,你要這樣給倒酒。”

  “小姐,如若有夫人向您問好,您要頷首致意,看過去,微抬手。”

  對,對,曾嬤嬤滿意,小姐冰雪聰明。這個表情做的特別對。

  宋茯苓心想:這個腔調我能拿捏的死死的,不就是平和中還要傲一點兒嘛。傲還不能有斜睨和微抬下巴的傲慢,好好好,記住啦,不能向人挑下眉打招呼,不能眉飛色舞嘮嗑,不能哈哈哈笑著露齒。

  小姐,如若有夫人向您示意一起吃飯,向您示好,您該怎么做啊。

  宋茯苓:“…”

  不是宮中宴請?隔著桌子,分餐制,她們還示意什么啊?誰還能給誰夾菜是怎的。再說,這也不是示好啊,這叫沒事找事,陸畔都不敢在我吃飯時凈事兒。

  “嬤嬤,您講,”茯苓乖乖道,心里吐槽一大堆沒用。

  曾嬤嬤告訴茯苓,您可以先說“請”,身份不如您的夫人們,會先辭讓,讓您先來。您再固請一遍,同時拿起筷子夾菜,她們這才能拿起筷子。

  “好,記住了。”

  宋茯苓練習完宮中的坐容、立容、包括吃容后,還要練習大婚行禮動作。

  她嘆著氣,重復做著:右手壓左手,手藏袖半截,舉手齊眉和陸畔對拜的動作。

  “嬤嬤,好了嗎?我后背都僵了。這個動作真不用練太久,您放心,煜親王他不敢讓我拜他這么久。”

  曾嬤嬤:“…”

  一周后。

  二十一位丫鬟跪在宋家大堂。

  上方坐著宋福生、錢佩英、馬老太、宋茯苓。

  兩位嬤嬤站在一邊,請示老爺夫人賜名。

  這二十一位丫鬟和剩下的十五位不同,二十一人是將來要隨宋茯苓離開的。

  代表是茯苓從娘家帶去的人。

  將來,陸家的丫鬟婆子都要善待這些娘家丫鬟。

  宋福生很重視,昨夜和錢佩英絞盡腦汁,特意給這些丫鬟們起名。

  此時,聽令。

  一排八個,普通丫鬟先上前。

  宋福生賜名道:“檸檬,榴蓮,椰棗,楊桃,檳榔,枇杷,橄欖,林檎。”

  全是木字旁水果名,還是古代人都沒吃過的水果。

  貼身大丫鬟上前。

  一排八個。

  宋福生啟唇道:

  “嬌蘭,迪奧,蘭蔻,薇姿,芬迪,浪琴,香奈,倩碧。”

  宋茯苓實在忍不住了,真難為她爹了,噗的一下就笑著將茶水吐了出來。

  馬老太一邊給孫女拍背,一邊直嘖嘖。

  聽聽,她三兒多有才,那為啥給親侄女取那么兩個破名,她聽著那嬌蘭還有蘭蔻比宋木子好聽多了,早知道讓二丫叫宋嬌蘭好了。

  兩位出行女丫鬟上前。

  這兩位要單獨提兩句,因為她們會點兒雜耍,身上有功夫。

  將來宋茯苓出門,這兩位出行女丫鬟要跟著的,要護著。雖然是假把式,但也像是女侍衛似的。

  宋福生給起名:“一個叫灣流,一個叫賓利。”天上飛的,地上跑的。

  “燒雞?”

  燒雞上前跪下:“老爺。”

  燒雞是最特殊的丫鬟,是女兒的第一個丫鬟,還胖墩墩的。

  女兒說了,燒雞即使規矩學不好,也要給燒雞帶走。

  “燒雞啊,你至此后就叫,拉菲。”

  宋茯苓:“啊哈哈哈,艾瑪,哈哈哈哈。”又開始了,笑的前仰后合。

  曾嬤嬤被臊的不敢抬頭,她教了好久,小姐一笑起來還是如此沒有“規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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