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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 敢嫌我是小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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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后。

  宋福生大伯家最小的閨女翠蘭成親。

  翠蘭呲牙咧嘴的用胳膊拄著坐起身,脖子上有幾塊斑駁的紅印,胯骨兩面也被掐青了。

  就可見,她昨夜被新郎官折騰的不輕。

  翠蘭剛系好紅肚兜坐起身,房門就被推開。

  嚇的她本能的用棉被捂住。

  但進來的兩位,卻表情從容。

  婆子臉上堆著笑,說夫人可下起身了,水已經備好,您去洗,老奴來收拾。

  在翠蘭被一位十四五歲面容姣好的丫鬟扶起身后,婆子急忙抽走落紅帕子。

  這帕子是要檢查的。

  老夫人可是私下和她說過:

  那宋家,別看眼下體面,以前可是逃過荒的,是外地人,從死人堆里摸過來,他們家后落戶在這里。

  誰知道宋家的姑娘以前在老家是什么樣,整十九歲才許人家,才過門,真是沒有什么說法的好姑娘,誰家能留到十九?

  總之,總是想想就覺得心里不妥帖,不知曉逃荒前到底定過親沒有,那落紅的帕子,要仔細著,回頭拿來檢查一番。

  婆子收走帕子后,在屋里鋪床。

  外面,面容姣好的丫鬟,遞給翠蘭帕子說:“夫人,老夫人說,您梳洗好后,我們要先去后院祠堂。”

  “去祠堂做什么?對了,我帶來的丫頭小琴呢。”小琴是娘學嬸娘,在要飯堆里劃拉回的丫頭,后花銀錢去上了奴籍。特意給她做丫鬟的。

  周家自己的丫鬟笑著回道,“老夫人說小琴的規矩還有的學,近日,先由我來伺候夫人。至于去祠堂,是拜見夫…小少爺的母親。”

  翠蘭手里拿著擦臉帕子,僵著脖子回頭看向丫鬟,“你說什么?”

  “老太爺、老夫人,老爺還有小少爺,全都已經在祠堂等著了,夫人快著些吧,我來給夫人梳頭。”

  十九歲的翠蘭,坐在梳妝桌前,一臉呆滯。

  昨兒大婚,周家又派車又派去最體面的人,去接娘家客的一幕幕還沒忘記。

  那真的是拿她娘家人當座上賓。

  昨日,她三哥一到,她頭上即使搭著紅蓋頭也感覺出,說周家瞬時沸騰了都不足以表達。

  還有不知是周家的什么親屬,那女眷對她小聲說,周家娶她比娶原配那陣場面大多了,她聽的心里很歡喜。

  可今日,才過一夜,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讓去拜見原配的牌子。

  翠蘭到了祠堂,本以為能聽到一些解釋,卻沒想到她婆母說,咱們周家是體面人家,是殷實人家,意思是體面人家就不能省了這個步驟。

  還問翠蘭,你應該知曉這點的吧?拜吧。

  怎么拜?

  老夫人端著架子,點著下巴示意婆子教,還端著茶杯嘆了口氣。

  這都不懂嗎?

  事實上,翠蘭還真就不懂。

  她甚至都不知道,婆子教她的是在原配牌子前執的是妾禮。

  不清楚也好,就不會想太多。

  但翠蘭還是覺得剛嫁人就糟心。

  因為原配留下的小兒被婆子哄著,被她夫君哄著,雖然跪地給她磕頭叫了聲母親,但是當翠蘭掏出一個小銀片當見面禮遞給繼子時,那個小兒忽然就蹬腿哭鬧了起來,還將銀片扔到了地上。

  “我想姥姥啦,我要去外祖母家。”

  翠蘭急忙撿起銀片,這是用她二哥一趟趟押鏢掙的銀錢打的銀片。

  外面傳:鐘家來人了。

  鐘家就是原配的娘家,說是來看外孫的。

  翠蘭的婆母笑著站起身,囑咐翠蘭的夫君,“你岳父岳母來了,快去迎迎,我和你爹去廳堂等著,讓他們來廳堂。”

  翠蘭的公公也說:“叫外面備酒備菜,好些日子沒與你岳父喝酒。”

  翠蘭孤零零站在后院,聽著前院的熱鬧。

  她夫君找來。

  “翠蘭,隨我去見見淵哥的外祖和外祖母。”

  “我?夫君,我能不去見嗎?又不識得,哪有話說。”

  她夫君微皺眉頭:“別小家子氣,只說說話,你躲什么。淵哥的外祖母,只是有些話想要囑咐你罷了。”

  三日回門這天。

  翠蘭的繼子淵哥病了,頭天晚上就連拉帶吐。

  新郎官起早聽說就跑去看兒子,還和翠蘭爭吵道:“你非要讓我今日陪你回娘家嗎?”

  心里的原話其實是:這就是你們宋家的教養?

  但礙于各方面,沒有說出口。

  “我非要啊,今兒是三日回門,全村人都在看著,我娘家人也都做好飯菜在等著。

  你知不知道我三哥上任走了,本來我爹娘是能跟著去的,就為了我這個三日回門,才不得不留下。

  眼下,你和我說不能陪我回娘家?你讓我娘家人在村里怎么立足,別人會怎么猜想。”

  “夠了。

  翠蘭,你不小了,有些道理不用與你細說吧。

  淵哥他沒娘,他眼下病了,孩子才多大?我這個爹再不陪他,淵哥會更難受。

  我不求你拿淵哥當自己親生的對待,我只求你懂事些,有點慈母心好不好?

  回娘家,它不過就是個形式,非要今兒回嗎?你過了今日,以后就不回啦?”

  宋九族,宋大伯家里。

  翠蘭到底一個人讓車夫趕車,回了娘家。

  正和葛二妞抱頭痛哭。

  葛二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炕沿邊上,抹完捶著翠蘭的后背哭道:

  “我就說不讓你當繼母,你非不聽,這是享福嗎?下地有下地干活的踏實,你個浮心大的。你今日拜了那原配,往后陰間家里都沒有你的地兒。”

  “往后你要是生不出兒子,更是給那個孩崽子攢家當,那孩子的姥姥咋那么缺德。白不去黑不去,過門第二日就上門,那不是示威那是么?備不住那孩子今日病了,都是他姥姥攛掇的。”

  葛二妞又擤把鼻子抹炕沿下,說道:“你公婆更不是個好東西,當你面前就說那倆老東西是他們的親家,那我和你爹是他們的啥,狗屁講究人家,要是我在,我非得問問她,哪個是你的親家,我是你的啥。還讓你空肚子不吃飯就去給拜牌子,我呸。”

  翠蘭哭著問道:“娘,說起拜牌子這事兒,成親前,他們家提了嗎?您問了嘛?”

  “我…”

  葛二妞哭聲一頓,頓完才一臉愁容道:

  “翠蘭,這事怪娘。娘沒特意問過這事兒。

  咱在村里,甭管是以前的村還是任家村,前面的沒了,后娶的拎包袱就進門,就踏實過日子唄,那吃都吃不上喝不飽的,誰沒事兒拜什么牌子,有病是咋的。”

  翠蘭又問:“娘,丫鬟要學什么規矩啊,是都要學嗎?不學不行呀。那早知道您為啥不給我買個懂規矩的,咱寧可多花銀錢、我眼下,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睜眼閉眼全是他周家人,吃沒吃飽飯也沒個人說。”

  葛二妞:

  咱哪知曉大戶人家的丫鬟啥樣,就看見過任公信家的丫鬟還有買點心的顧客帶去的丫鬟。

  沒感覺要學啥規矩,就感覺眼里有活就中,會來事,嘴甜,那還讓丫鬟學啥呀?

  外頭忽然傳開咣當一聲。

  宋大伯本是蹲在那里抽煙袋,起來猛了,也是情緒激動,翠蘭是他的老閨女,老來得女,聽著心疼。

  眼前一黑就倒了。

  給大伙嚇的不輕。

  宋大伯再睜開眼睛時,張著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追福生。”

  今兒難得在家的郭老大,一臉無語勸道:

  “追啥福生啊,福生昨兒才走。為了翠蘭的婚事,這都晚走了。再說,咱也不能有點啥大事小情,就惦記找福生啊。”

  大伯眼圈發紅的扭頭看向窗戶:

  他也知道這點。

  可他家就那一個有本事能給做主的,好想讓福生給出氣。

  福生,嗚嗚,你瞧瞧你才走,就有人欺負咱家。

  宋大伯摔倒這事兒,給馬老太的二兒媳朱氏氣壞了。

  朱氏在翠蘭要回婆家前,給翠蘭堵在雞窩里那里訓道:

  “你在娘家,那凡事咬尖兒的能耐呢。”

  在朱氏心里,更貼近的詞應該是:

  你偷奸耍滑的能耐呢,你欺負你大嫂咋那么能。你怎么在娘家拿自己當大寶貝,磕不得碰不得的,到了那里就成了受氣小媳婦。

  “你爹娘倆哥哥,連你那繼子脖子戴的銀片都給你準備著,就差隨著你去了,二十多抬的嫁妝啊。

  以前好日子孬日子都慣著你,就是為了讓你去那老周家受氣的?

  那孩子的外祖母上門,他們老周家一口一句親家,你當時咋不反問?回來哭個屁。

  那姓周的,喊你進去讓陪著說話,還整句他姥姥只是想囑咐你,你怎不反問他,囑咐什么?用她來教,她算哪根蔥。

  不放心就領回去,叫你那聲母親是假的?

  你怎的就不當眾告訴告訴他們,他老周家夫人換人當了,別心里沒數。

  告訴告訴他們姓周的姓鐘的,少拿咱家好像沒見過世面說事。

  還整個咱家帶去的丫鬟沒規矩,我呸。

  咱們家,見過的世面,他們這輩子再死兩回也夠嗆能見著。

  再者說,真是那有臉面的人家,就干不出這種上桿子挨罵的事兒,他們要不要個臉?”

  朱氏兩手掐腰,說話的語速那叫一個快。

  給她氣完了。

  完犢子。

  關鍵你完犢子不要緊,你受委屈回頭來娘家哭給你爹氣倒,氣死,俺小叔子才走,剛要去上任。

  到時你爹娘有個好歹,那是親大伯,無論沖里子還是面子都要回來一陣。

  白特娘的忙啦,考進士,當知縣,你當玩呢。

  這就是朱氏忽然拿出二嫂威力的原因。

  而翠蘭還真沒敢吱聲,一句嘴也沒敢頂。

  畢竟,眼下家里這頭剩下的朱氏,和三哥宋福生的關系最近,那是三哥親二嫂。

  剩下的,連二堂哥宋福喜也隨著三哥去上任,送到地方后,再帶押運隊伍回來。

  朱氏送翠蘭出門。

  朱氏示意翠蘭:“你挎我胳膊,咱家丑不外揚。”

  當著周家陪同來的車夫和丫鬟面前,親親熱熱的露面后,那位面容姣好的丫鬟掀開簾子,剛笑著說:“我就覺得夫人…”

  朱氏皺眉打斷:

  “一個丫鬟,我我什么,你在和誰你啊我啊的。”

  又拍了下翠蘭的手:“回頭你得整治整治。雖說你婆家沒有幾個丫鬟,比起咱家差遠了,犯不上大動干戈。但是這丫鬟丟的是周家的臉,回頭和你婆母說說,很有必要,會被外人講究周家沒規矩的。”

  說的那叫一個底氣十足。

  實際上,朱氏頭一回說這種話,心里挺沒底。

  說出來,恐怕大伙都不信,就這幾句里,還有學米壽的。

  米壽剛從京城到家那陣,瞅著那群要飯小男孩問:“買了姐姐搭這么些弟弟,養大他們后,聽說預備當隨從?”

  是啊,給你當隨從,你瞅瞅稀罕哪個,金寶還說:“弟,你先挑。”

  米壽當時就是一皺小眉頭:“那隨從怎么我我的,會被人說沒規矩。從今兒個起,改了吧。”

  翠蘭走后,大丫將藥湯送到大爺爺屋里,回頭憂心的和妹妹二丫小小聲囑咐說:

  “小姑的事兒,瞧見沒,將來你成親,找那種踏實的人。

  有些時候,妹,不是咱家有三叔就會變的全都好,三叔又不能跟咱們一輩子。

  也不是咱家稍稍有點家底就行的。

  嫁進那樣的人家,咱自個會有好些規矩不懂,容易讓人糊弄拿捏。咱還是尋本分人家的好。

  畢竟咱在娘家都沒當過大小姐,也沒有使喚丫鬟,哪能去給做什么夫人。”

  二丫趕緊點頭應下,“我瞧著娘訓小姑說的話就挺好。”

  大丫卻一搖頭,“別聽她說啥,要看娘怎么做。咱娘嘴上說的好,但容易見到銀子看人家有錢心糊涂。”

  二丫一想,可不是:“那我的親事,等回頭和胖丫商量。”

  “中,胖丫行,胖丫最聰明。”

  “姐,你就好了,和隋姐夫知根知底,門當戶對,沒那些糟心事。”

  大丫不舍的拉著二丫的手,“可我還是舍不得你們。”

  今年秋收后,爹娘還有二丫就要去找三叔了,耽擱到秋收就是為送她出門子。

  二郎、金寶,眼下已經被三叔帶走。

  他們宋九族會分批分撥安排好這面的事就去會寧縣。

  大丫此時沒過門呢,就在心里琢磨,到時,怎么慫恿她未過門的夫君隨她去找三叔呢。

  去哪里做生意不是做。

  晚上,宋婆子和郭婆子,還有阿爺的大兒媳她們,從點心店回來,聽聞此事氣夠嗆,同時也反思:咱沒啥事真應該學學那宅子里的規矩。真不是福生做官了,咱有點錢了就行的。

  巧了。

  趕路的馬老太,正坐在車里,拉著小孫女的手,細細打聽陸家別院都什么樣啊?

  也在說規矩。

  “哎呦,雖說我買了不少丫頭,但是咱家那丫鬟不是真丫鬟,回頭,等到了你爹上任的地方,我應該買一些真的。”

  “買她們做什么。”

  馬老太怕小孫女聽到嫁進陸家的話反感,沒挑明陸姓,“要學一些規矩的,往后你要是管一個大宅子的人呢。”

  宋茯苓斜歪在車里,她奶沒說透,但她聽懂了:

  “呵呵,那我更不需要學了,我才是主子。我家,規矩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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