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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二更三更

  手推車出了村。

  最開始馬老太和閨女吃力地推車,也沒耽誤嘮嗑。

  馬老太說宋銀鳳,你家啊,更得抓緊掙銀錢。女婿工分拿的比別人多個一分兩分又能咋,擋不住就他一個人拿的多。

  雖說家里人口少,會花用的地方也少,但是那些壯勞力多的人家,甭管怎的花用,掙的也會比花的多,你信不信?

  宋銀鳳說是,家家都是會過日子的人家,能省則省,指定都將發的銀錢攢手里。

  就比如宋阿爺家的大兒媳,掙那么些錢,上回大伙都托三弟給捎塊皂角,只她愣是沒提。

  二弟妹還問她怎的不買,她說攢的草木灰夠用。

  拿宋阿爺家的大兒媳舉例,馬老太最是認同。那是個會過日子的,以前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會過。長相也是兜下巴,地包天,下巴往前長的那種,這叫能包住財,面相跟聚寶盆似的:

  “就是這么個理,就得更加把勁。你看一個個不蔫聲不蔫語的,別等開了春,人家從兜里大把掏銀錢要翻蓋瓦房磚房,就剩了咱這人口單薄的人家,多沒臉。”

  馬老太說完這個話題,喘了好一會兒氣,又問閨女,冷不冷?棉襖被風早吹透了吧。

  “娘呢,凍腳不?棉鞋還有點熱乎氣沒?不行你坐車上,我推娘,我推得動。”

  “你可快拉倒,就你那小身板。我這腳里有烏拉草有雞毛,上回喜發和四壯逮回的野雞,雞毛都被我和你王嬸子收走了。我記得我也給你一把來著,塞里面沒?”

  “沒,讓我給縫虎子鞋里了。他那鞋,棉少,里頭墊的都是草,我怕不暖和。”

  馬老太一邊推車一邊瞟眼閨女的腳,心想,你就暖和了?她都懷疑閨女那鞋里有沒有棉花。

  閨女就這點很不好,有些什么好的,總惦記給田婆子和女婿兒子閨女的。

  還好喜發知疼知熱有良心,田婆子也是厚道人。

  要是嫁了那種沒良心的,就閨女這么軟蛋,日子一久,別說男人家會當閨女這么付出是應當應分的,婆母更是會欺負的翻不過身。

  馬老太怎曉得這心理的?

  馬老太純屬是拿人心比自心。

  她也是當婆婆的,她就想著,她家那三個兒媳,要是像大閨女似的,有口吃不舍得吃,有穿也都給了她兒子孫子,恩,她還樂不得呢。

  你自個樂意的事,你樂意這么對俺兒子孫子好,好到拿你自個都不當回事,你指望她一個當婆婆的反過來勸兒媳婦苦口婆心?她有毛病啊,又不是她閨女。

  不過,馬老太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

  勸一百回了,不聽,說多沒用。

  倒不如回頭,她從自個棉被里掏出些棉花,就按照大閨女的腳量鞋面子,倒空給做一雙讓穿上。還得是自個親手做呢,要是送過去棉和布,轉頭閨女指定又縫縫補補到別處。

  上回就是教訓,上回三兒送她的棉花,有她閨女的一份。

  日日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閨女身上缺啥能不道嗎?

  可轉頭給閨女留出的棉花和鞋面就穿到了田婆子腳上,閨女給婆婆和她做鞋穿了。

  再之后,一路上,馬老太和宋銀鳳就沒再說話。

  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

  因為:

  她就別叭叭說別人了,她腳上的棉鞋此時已經讓雪給浸濕,才走了一半的路,就感覺到鞋里頭潮乎乎。

  而且還凍鼻子。

  從口罩里說話,說多了出哈氣,棉布巾外面那一層已經結了霜,眉毛眼睛上也是霜。

  頂風走,又是雪,又是風,即便有棉口罩擋著,也吹的她顴骨疼,鼻子也冰冰涼,直往下淌清鼻涕,眼睛更是被雪花吹的睜不開。

  就這,還得虧三兒媳給做的棉帽子手套么的齊全。

  要是依著她早上出發那陣的打扮,只戴斗笠,只戴塊逃荒路上用布掏倆露眼睛窟窿的頭套,早就得給耳朵凍掉。

  怎就這么冷,今日冷得邪乎。

  “謝謝啊,謝謝幾位大兄弟了。”還沒到城門口時,手推車忽然被卡住,陷到雪里面推不動了,捂在棉被下的蒸籠當時在車上直晃悠,眼瞅著車就要翻。

  也得虧有趕車的路過,估么也是去童謠鎮的。

  人家看她們是倆女人家,就從車上下來好幾個人,幫助將車推了出來。

  “娘,咱們要把點心賣到這里?”

  “恩。”馬老太喘著氣,累夠嗆,將手推車停在茶館門口。

  宋銀鳳說她緊張,這樣的地方,一看出入就都是富貴人。

  老太太說你緊張個屁,富貴人不也只長一個鼻子倆眼睛?

  老太太心想,絕不能露怯。

  孫女帶她見世面,她也要帶閨女見世面。

  邁過門檻,擋雪的斗笠一摘,馬老太露出小粉碎花棉帽子:“掌柜的,今兒生意指定能怪好的。”

  大雪天好不好不道,倒是你一出現就能給人逗笑。

  茶館老板笑呵呵讓小二接過蛋糕,倒出空蒸籠,就給馬老太結了帳。

  與此同時,宋福生在拿著空間里的溫度計,四處轉了一圈后,他就給大伙召集回來臨時開會。

  地窩子,人家能叫地窩子,到關鍵時刻,不服不行。

  地底下沒怎么燒熱,只昨后半夜,宋福生的大伯發現下大雪了,帶著人手才燒起火墻,那里氣溫都能保持的很好。

  倒是宋福生非要弄的辣椒基地,必須加蓋火墻,趁著還沒攏地,秧子也沒種在攏里呢,貼著西面墻必須再蓋一面火墻。以防極冷天,秧子被凍,那就白忙一場。

  要不說,人的努力付出,不會白白付之東流。

  之前,大伙學宋茯苓蓋泥磚窯,從河邊挖回那種稍微黏的土,思維和宋茯苓燒烤盤也是一樣,挖回來不少河邊粘土堆在空屋子里,堆半屋子。

  那時候宋阿爺就緊著張羅,見誰稍微一得閑,就催促不能歇口氣,他說,柴啊,米面,包括這能燒出對付用泥磚的土,多備回來些,眼下辛苦,但到啥時候也不吃虧。

  你別等屎頂屁股門子了,外面上大凍,到時候要啥尋不著啥,再著急忙慌的,那還能趕趟了嗎?

  所以說,真是慶幸大伙不停歇的干活,有用沒用的都往家里倒騰。

  半大小子們近段時日在外面被凍的鼻青臉腫干活,甭管是木炭還是土泥磚,也攢了不少。

  宋福生說,加蓋,給辣椒基地貼西墻,再來一長溜火墻,今日就必須蓋起來,別耽誤秧子種地里。

  宋阿爺不怎么去辣椒基地,眼下辣椒苗都在秧子床里,都是小苗子也沒啥瞅頭,所以他不太清楚,聽了這話以為是那屋火墻出毛病了:“那么長一溜的火墻,屋不暖和?是不好燒吧,別是哪沒蓋明白。”

  宋福生說,不是,阿爺,現在那屋挺暖和,可咱什么事必須得想在前。

  你看看今天,還沒進入十二月份就這么冷,他是他是怕萬一,以后天會更冷,到零下三四十度,多個火墻多個保障。

  再一個,咱們逃荒一路,那面下大雨,走著走著這面又干旱,天氣邪乎的厲害,怕這個冬天也跟往常不同,怕出現極冷的時候,更怕極冷的天比往年要長。

  這話說的,大伙都有點慌了,可不是?

  所有人第一反應: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不僅要保辣椒基地和地窩子里的金貴菜,還要不停往家背柴,背多多的,得攢到大伙哪怕日日不停歇燒屋子也夠用的柴。

  宋福生接著又說第二個指示:蓋辣椒基地火墻的,是那幾個搭炕老手外帶幾名婦女干活。其他壯勞力,今日的主要工作,加大力度,頂風冒雪也要將籬笆院子圍起來。

  高屠戶說:“這天挖坑更不好挖了,趁著沒凍得結結實實,真得抓緊。”

  沒錯,他們這伙人的籬笆院和別家不同。

  他們圍院子的木板上比旁人家高出很多,木板頭是尖尖,削得很尖。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里面挖坑了,是按照老虎豹子狼,假如一躍而來,進了院,按照假設的距離挖的大深坑。

  也就是說,如果老虎豹子你們來了我們這,體型碩大躲過了尖尖,那么前方等待你的還有深坑,坑里也扎著自制的尖尖。

  宋福生說,天要是一直這么冷下去,山上的動物要是沒吃沒喝了,那可是真的能下山溜達尋食,那就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了。確實得趁著地面沒凍到一鋤頭下去,震麻手,抓緊挖深坑。

  所以,今日的重中之重就是,除了搭辣椒基地火墻的,除了編草的,剩下的給我全體都有,去挖坑,去扎籬笆院。到啥時候,人命安全也要先放在首位。

  最后一樣就是,桃花,今日別編草席子了,你帶著這個姑娘家,去找你三舅母錢佩英。

  她會告訴你們,怎么用烏拉草編制像雨披似的外衣,以及給棉鞋外面套上用烏拉草做的像瘸子似的草靴。

  宋福生想著,明日后半夜基本上就得收割第一批蒜黃,往后每隔幾日就得往外送貨。烏拉草保暖,穿身上穿腳上還能擋擋雪,做成靴子那么高的鞋套,能盡量讓棉鞋保持干爽,也不會讓雪從腳腕處灌進去。

  所以姑娘們都去了宋福生家。

  宋茯苓在旁邊看了看,學了學,發現幫不上忙,編草衣這事,她手笨的跟豬蹄子似的,就沒睡懶覺起早去了蛋糕房。

  一不小心,一咬牙,今日又做了35鍋,又超了任務量,并且還給米壽順手做了幾根奶油冰棍。

  而她35鍋都做出來了,外面天也黑了,馬老太和姑母還沒回來呢,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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