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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就是這么不講理

  謝小義前來長安進奏院,自然受到了進奏院上上下下的一致歡迎。

  別人不說,只說謝正。

  論公,進奏院和諜報司關系非比尋常。

  進奏院進奏院,從名字“進奏”二字來看,仿佛僅僅是一地方鎮“進奏”相關奏章的地方,其實,進奏院還肩負著其他重任,具體的內容,前文說過,不再贅述,單說其中一條,進奏院還要負責收集朝廷以及長安的各路相關信息,然后匯聚到一起,甄別整理之后,送回揚州供謝直閱覽。

  這項工作,說起來啰嗦,做起來繁復,其實說白了,就是為謝三郎打探朝廷方面的各種消息。

  欸,這個說起來,就和諜報司的工作有重合的地方了。

  雖然進奏院和諜報司大有不同,一來,分野不同,進奏院主要針對朝廷,諜報司卻統領全局,二來,身份不同,進奏院在明,諜報司在暗。

  但是呢,無論是進奏院還是諜報司,都是謝直派出來的情報部門。

  事實上,在謝直駐節揚州的十多年里面,很多情報方面的工作,都是由進奏院和諜報司相互配合完成的。

  現在,諜報司的老大,親自到了長安進奏院,進奏院這邊自然沒有不招待的道理。

  論私,謝二胖子和小義的關系極好。

  謝二胖子他爹是二爺謝璞,小義他爹是謝家部曲謝義,而謝義又是奉了謝家老爺子的命令,專門負責保護二爺謝璞的,從職能上來講,可能還得說什么主家和部曲之間的關系,但是要是從私人關系上來講,謝義那就是二爺謝璞真正的貼心人。

  這么說吧,雖然老謝家沒有出過什么糟心的事情,但是大唐其他名門,那糟心事還少嗎爭權、刺殺、背叛如果真有一天,二爺謝璞混到眾叛親離的程度,有可能親兒子謝正會背叛他,正妻柳氏、妾氏馮氏,有可能會背叛他,但是唯獨謝義不會背叛他這就叫真正的貼心人!

在這種情況下,謝璞和謝義兩個人的兒子,那關系還用多說嗎  事實上,謝二胖子和小義之間,雖然有個主仆分別,但是從真正的私人關系上來說,那是真正的“發小”,一塊撒尿和你、放屁砸坑這么長大,即便后來小義追隨了三郎謝直,但是兩人的關系,和別人相比,也絕對不一樣。

  所以,于公于私,小義到了長安進奏院,謝二胖子是由衷地高興,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怎么招待  備好菜,上好酒,都上桌,就一個字,喝!

不過呢,謝二胖子“招待”得不錯,小義“被招待”得可不行  他不喝酒!

  這個就讓謝二胖子不高興了,怎么勸也全不下去,到了最后,謝二胖子都說出什么話來了小義,我也不難為你,看見沒有,在座的,除了你,一共三個人,老杜是三郎家的舅爺,高明是三郎的開山大弟子,算是咱們整個淮南方鎮的“大少爺”,跟你關系又好得很咱也不多喝,一人和你喝一杯,多了就不喝了,下回再說。

  即便謝二胖子這么說,小義依舊搖頭。

  到了最后,還是人家杜甫看出來點什么,打了個圓場,才把喝酒這點事情給遮掩過去。

  小義估計也有點不好意思,最后的最后才說了一句,下午有事,這樣吧,等我下午辦完事兒,晚上給大家賠罪!

  謝二胖子一聽,也不以為甚了,人家小義現在不再是洛陽謝家老宅的看門小子了,執掌淮南諜報司,天天多少機要事情過手別的還好說,就是“酒”這一樣東西,還真不能多喝,既然小義說了“下午有事”,謝二胖子也就真的不能多說什么了。

  這一切,都看到了高明的眼里,他一直保持著微笑,目光閃動,一言不發。

  等到這頓沒滋沒味的“接風午宴”結束,高明借口御史臺有事,就離開了進奏院。

  出平康坊西門,南行,到了十字街口,卻不轉彎向西,而是繼續向南。

跟在高明身邊的周全、劉安都懵了,咱們不是本御史臺嗎,怎么還往南走啊  在這里,必須說一下平康坊的周圍環境。

  平康坊南對崇仁方,北接宣陽坊,西鄰務本坊,東面,緊挨著大名鼎鼎的長安東市。

  必須要說明的時候,平康坊的位置之所以好,因為兩點。

  第一個,出了平康坊的東門,就是東市,那是長安城最繁華的地段之一,呃起碼逛街方便。

  第二個,平康坊西側的務本坊,正對就是長安皇城。

  注意哈,皇城不是宮城。

  宮城,乃是天子帶著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居住的地方。

  皇城,乃是大唐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以及御史臺、大理寺等等中樞部門集中辦公的地方。

  事實上,從平康坊出門向南,在十字路口轉向西行的話,過了務本坊,就是皇城的安上門。

  也就是說,平康坊被“中央政務區”和“長安商業街”給夾在了中間,距離兩邊還都不遠,這樣的位置,可以對比后世隨便哪一個城市中房價最高的那一個小區了。

高明雖然不滿意謝二胖子把進奏院安置在了平康坊,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住在平康坊,上班是真近  平日里,他前往御史臺,都是從安上門進皇城,今天,卻在十字街繼續向南,也由不得隨行了周全和劉安犯嘀咕。

高明不理他們,直接當先而行,過崇仁坊,不進皇城景風門,卻轉向向東,于皇城背道而馳,到了下一個十字街路口,再次轉向往北  周全和劉安,一路迷迷糊糊地跟著,左轉,再左轉,又左轉最后看著長安東市一陣無語,合著咱跟著少爺繞了一個大圈子咱費這個勁兒干啥!直接出了平康坊東門,不就是東市嗎,繞這么遠的路,圖啥鍛煉身體不成!

  高明到了東市,直接找了一處酒樓,上二層,找臨窗的位置坐下。

  周全和劉安,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正好是長安東市的西門所在,再向遠處望,還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平康坊的東門。

  倆人對視一眼,都不明白少爺高明這葫蘆里面賣的是什么藥。

  周全楞啊,直接開口就問了。

  “少爺,您這是干啥咱在這是要監視東市的西門嗎”

  高明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劉全暗中扯了扯周全的袖子,上前一步。

“少爺您這是行,小的不多問,就是您要是監視誰的話,不如告訴小的小的和周全也幫著您看著點別一時不慎看漏了  別的倒好說,別耽誤了少爺您的大事”

  欸,很多事情就是這么有意思,相同的訴求,不同的方式說出來,就能得到不同的結果。

  高明看了劉安一眼,又把目光轉回了東市的西門,最終,還是吐露了他要監視的人的名字。

  “義哥。”

  劉安和周全聽了又是一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來一種不可置信。

  能讓堂堂“淮南大少爺”這么稱呼的,只有謝小義一個人而已。

  監視小義哥或者再說的直白一點,監視淮南諜報司的老大能不能做成另說,單單說這件事本身這不是有病嗎!

“少爺,就您和小義哥的關系還用監視有什么事您直接問他就是  能說的,小義哥還能瞞著您不成”

  劉安說完,周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對啊,少爺,您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高明對兩人的話置若罔聞,不是拿架子,也不是不滿兩個人表達疑問的方式,而是  他,無言以對!

高明為啥無言以對  就是因為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要干什么。

  昨夜灞水碼頭一場大火,真正的起因,是那一船火藥,高明在聽到那一聲“巨響”的時候,就知道了,他只是不知道這些火藥的來源,或者他知道,卻不敢相信這一船火藥的來源!

唯有淮南火藥研究院才能夠制作生產的軍用級火藥整整一船混在漕糧船隊之中,從淮南過來小義哥身為淮南諜報司的老大,不坐鎮揚州,卻突然出現在長安城小義哥到了長安城,卻不進城,硬生生地帶著人,在城外待了一宿也正是這一個晚上,火藥爆炸,灞水碼頭大火,燒毀漕糧五百萬擔平康坊中,高敏自己看到的,就有三五十諜報司的行動好手,沒看見的,更不知道有多少火藥,諜報司,人員一場大火,引發了這一切,卻有各式各樣的線索,最終,都指向了一個地方  淮南!

或者更直接一點,都指向了一個人  謝三郎!

  那是高明的師父!

  不僅僅是傳道受業解惑的師父,還是從九歲人生開始就為他遮風擋雨的大山!

  師父,師父,既是師,也是父!

如果,高明問自己,僅僅是如果,小義是受了師父的指派,前來長安操控這一切的話  那么,自家師父意欲何為!

  高明知道,即便謝三郎抵達揚州城之后,從來都沒有表達過對朝廷的不滿,但是,和謝三郎朝夕相處的開山大弟子,又怎么會不知道,自家師父對安祿山從他手中逃脫這件事,到底是多么憤恨!x

  現如今,謝三郎駐節揚州,每天“萬萬貫”地往朝廷送錢,這些錢,朝廷是怎么用的別的不說,賞賜給了安祿山宅院還不算,天子還親自下旨,令政事堂李林甫以下的滿朝文武,都要去給安祿山恭賀喬遷之喜!

  就算有“恭賀幽州進奏院建成”這一層遮羞布遮擋,但是誰又不知道怎么回事!

謝三郎費勁巴拉地掙錢,結果朝廷把錢花在了安祿山的身上  高明都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幽州進奏院!

  那就更不用說自家師父謝實話,要是幽州進奏院真被一把火燒了,高明都不會有一點點奇怪,別忘了,謝三郎在他還沒有明法及第的時候,就混出來一個洛陽城人盡皆知的名聲睚眥必報!

  直白地講,如果小義在昨天出現,不用干別的,只要輕輕拍一拍高明的肩膀,兄弟,了,要炸幽州進奏院,讓你去,只要有這么一句話,高明就敢渾身上下捆滿了竹筒彈,自己一個人往幽州進奏院里面沖!

但是,沒有不但沒有人跟他說這句話,也沒有人告訴他到底是什么謀劃,更沒有人告訴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無所謂吧自家師父養育了自己十多年,又教導了這么多的學識,讓自己年紀輕輕以“淮南大少爺”的身份,進入了國朝的御史臺  人,得懂得感恩。

  謝三郎為他做了這么多,一件事沒有告訴他,不是仇!他高明這個當弟子的,不能怨!

  但是!

  高明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者直白一點,他也有不滿的地方。

  在昨夜里死傷的百姓!

  高明跟師父學習的東西,最核心的,還是律法。

  謝三郎親口告訴他,為什么要學律法大唐的律法,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無論目的,無論方式,至少有一點,起碼在實際的功效中,大唐的律法,保護了弱者,至少,保護了大唐的大部分百姓,就沖這個,就應該學律法,并且將之運用好,來保護更多的大唐百姓。

現在,高明想問一問謝三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昨天夜里一場大火,燒死燒傷的,難道就不是大唐百姓嗎  人,就是這樣,在某一個時間段,在某一件事情上,甚至在某一個細節上,就要較勁!

  無論較勁的對象,是天子,是權臣,還是于他自己有大恩大德的師父!

  所以,高明要監視、跟蹤小義,他到底要看看,淮南諜報司的老大,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謝三郎的小義,在長安城要干什么!

  但是,這些話,他沒辦法對周全和劉安來說,畢竟,身為弟子,去懷疑師父,那是不孝,也是不忠,甚至是一種背叛!

  且不論高明自己的這種身份認知上的錯位,單單就事件本身來說,還僅僅是懷疑的階段。

  作為國朝的監察御史,高明可以懷疑淮南節度使、天下鹽鐵使、海疆防御使、大唐汜水侯謝直謝新竹。

  但是,作為弟子,高明,不允許別人去質疑汜水謝三郎!

  就是這么不講理!

  愛咋咋地!

  就在高明胡思亂想的時候,東市西門,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正是小義!

  還真來了!

  高明一見,頓時精神一振,與其胡思亂想,還著呢不如干點實際的事情,比如,跟蹤!

  其實,早在今天中午的“接風宴”的時候,高明看小義滴酒未沾,其實就已經猜測他今天下午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還真讓他猜中了!

  閑話不說,只說小義進了東市之后,左右看看,便邁步向北。

  “跟上!”

  高明一聲令下,周全、劉安雖然不明所以,卻也不得不動身。x

卻說小義,進了東市之后,就像一個普通的客商一般,走走轉轉,溜溜看看,慢悠悠地一步步向前,時不時還停下來看看街邊的貨物,直到  他停在了一家商鋪的門口,抬頭看了看招牌,卻沒有直接進門,反而一轉身,鉆進了商鋪旁邊的胡同之中。

  半晌之后,高明帶著周全、劉安,也停步在這家商鋪的門口。

  一抬眼,眼神就是一縮。

  “邢記商行!”

  高明可知道,蜀地商行的那一船毛竹,就是邢記商行的訂貨,昨夜大火之后,也正是邢記商行的東家邢縡出面,走通了王鉷的路子,才讓他高明早早地給昨夜灞水碼頭失火的案子結案。

現在,小義到了長安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來找這個邢縡  高明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昨夜的大火,那一船火藥真的跟師父謝三郎有關系!

  “轉過去,從那邊走!”

  邢記商行乃是獨門獨院,左右各有一條胡同,小義走的是左邊的那一條,高明為了不碰上小義,選擇了另外一條。

  結果,轉過邢記商行之后,高明卻是一愣。

這里不是邢記商行的后院,卻是一處賭場  防采集自動加載失敗,點擊模式,請安裝最新版瀏覽器!aoncickdivid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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